虎儿睡着,世祯立在旁边看了好久。
“这是咱们的孩儿,真好。”世祯揽着我道:“猗猗,你一个人,将咱们的孩儿养得这样好。你辛苦了。”
“之前在外面,我常想,若是你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想让你看看他,看看我们的孩子有多么好,我知道你一定会喜欢,你一定会爱他。”我想起先前的辛酸,不免又掉泪,他连忙为我擦拭,安慰我道:“往后我同你一起守着他,将他好好养大,我再也不会让你那么辛苦了。我会让你和虎儿过得很好。”
他伏在床边,端详着虎儿的睡颜,目光仔仔细细描过虎儿深刻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挺翘的小鼻子,扭头冲我笑道:“像我。”
又笑道:“像我,生得这么好看。”
我脸上还有泪痕,听见他这一句,哭笑不得,轻轻啐他道:“美得你。”
不然怎么说,男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到了这样悲喜交集的时候,他都不忘逗我。
我们在旁静静等待,等到虎儿终于醒来,缓慢睁开眼睛,大眼睛一眨,一眨,先是缓慢地认出了我,然后又努力试图辨认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
他看了世祯好一会儿,咧嘴笑了。
世祯喜不自胜,将他一把抱起举高高,扭头笑向我道:“他认得我!孩儿认得爹爹!猗猗,他认得我!”
“怎么可能,他不过是见人就笑罢了。”我笑着说大实话,泼他冷水。
他根本不听我的:“他就是认识我!这叫父子连心。我的好儿子!我的虎儿!”
他双手高举着虎儿,将他向上轻轻一抛,一接,一抛,一接。
虎儿从前少有人能以这样的力气跟他玩,兴奋不已,乐得咯咯笑。
笑声清脆,鼓舞着萧世祯越发卖力地逗弄讨好他:“好孩子,好宝贝,哦——哦——啊呀!”一声惊呼。
他的好孩子好宝贝赏了他一泡新鲜刚出炉的童子尿。
虎儿刚起,惯要先去溺尿的,今儿爹娘太高兴,做娘的把这一茬儿给忘了。
萧世祯被他尿了一头一脸,狼狈不堪,我又笑又怜,连忙把虎儿接过,他去洗澡,我洗虎儿,给虎儿换衣服。
萧世祯本就小有洁癖,足足泡了三遍澡,还不肯从浴盆里出来。
我抱着换好衣服多时的虎儿进房看他,笑骂他道:“行了,矫情什么?我带孩子的时候,他拉了尿了无数次,都要亲手给他处理,也没跟你似的,洗三遍还没完。”
萧世祯嘟嘟囔囔地站起身。
我连忙背过身去。
他笑:“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啐他道:“孩子面前,胡说什么呢。”
“我要你给我擦干,猗猗。还跟咱们从前一样。”他咽了咽唾沫,眸光深沉,嗓音微哑。
“我抱着孩儿呢,没有手。”
“你只顾孩子不顾我,那我不出来了。”他耍赖。
“你多大了?”
他两条长胳膊架在浴盆沿上,后背倚着盆壁,就是不起。
我叹口气,将虎儿放好,拿了浴巾来。
一边为他擦拭,一边说着话,好像时间一点点倒流回去,又回到百花楼里,那时我经历的生离死别还只是个开始。
我问他我走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起兵了。
他笑道:“我□□站在你面前,你就没点别的想法?竟问我这个。”
“萧二爷你正经点罢,”我说:“你儿子就在那儿看着咱们呢。”
他说他一时还不愿回想往事:“你不知你造了什么样的孽,猗猗。”
“对不起,我不会再那样离开你了。”隔着浴巾,我拥抱了他。
他叹息着回抱了我:“你要说话算话。不许骗我。”
我说:“骗你我就是小狗。”
他笑。
擦干净身子,为他更衣。问他战事如何。
他说城下一战,几乎全歼萧阮部,萧阮本人败退逃亡,现下正派人搜捕。
我“哦”了一声,没多说话。
他或许是感到不安,忽然吻我。
我知道他心事,便笑着回吻了他。
于是他安心。
我说:“如果我有心跟他,他围城时早就跟他走了。你明知道的。”
他紧搂着我,下巴抵在我额角:“我怕一切是梦。”
这时坐在床上的儿子不知为何大兴奋,“啊”地叫了一声,吓了我们二人一跳。
我无奈地笑着将他一缕湿发别到耳后,笑道:“现在知道了?有你的宝贝儿子提醒你呢,一切都不是梦。”
换好了衣服,去床上坐着,陪虎儿玩。
虎儿扎煞着小手,踢蹬着小腿,要往他怀里钻,找他抱。
虎儿这么快就肯黏他,他很高兴,为讨虎儿开心,他不惜力气,拼命讨好。
午饭他亲自学着喂虎儿吃,饭后哄睡,他趁这空档料理了些军务,等虎儿醒了又陪玩。
如此折腾到晚间,总算小孩儿睡去,他也累得够呛。
“倒比带兵打仗还累人。”
我帮他更衣,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学了兵法?若是几年前,我无论如何想不到,没一点正经的浪荡子弟萧二爷竟然能带兵。”
世祯道:“我也是被赶鸭子上架。原是叔父多年前暗中策划谋反,我本不愿掺和,一心做个闲人。皇帝早就对叔父有所防备,忌惮叔父已经有些势力,所以两下一直相互试探拉扯着。后来皇帝忽然要动手抓捕萧氏一族上下,叔父一家被擒,紧急关头将一应印信和人马钱粮都交给了我,我为了保命只得接手。有几位族叔帮忙参谋着,我硬着头皮打了几仗,有输有赢,跌跌撞撞,竟越打越上手,慢慢的也就懂了。”
我闻言蹙眉,有些心疼他。
他见我蹙眉,抬手将我眉心揉开,柔声道:“别难过,都过去了。”说完又嬉皮笑脸的:“你不夸夸我,不奖励奖励我?夜已深了,孩子也睡了,夜里一些五谷杂粮人伦常事,佛祖不会怪罪,住持也不会见怪的……”
我忍耐了一日,也有些动心,咽一咽唾沫,正犹豫间,听见外面有人说道:“禀侯爷,有军情。”
萧世祯瞬间黑了脸。
我笑着推他:“去罢。改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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