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经半日晾晒,堆在石台上的干草终于褪去潮气,变得干爽蓬松。
阮茗雨瞅准正午风势最盛的时机,先在溪边寻来两块棱角锋利的石英石,而后再次攀爬上崖边的平台,将干草小心铺展在昨夜搭好的柴架上。
她从怀中抽出匕首,刀刃斜抵着石英石,手腕快速发力摩擦。
起初只是零星火星溅落,随着手上动作愈发迅疾,细碎的火花连成一线,簌簌落在干草堆里。
不多时,柴架上便升起一缕青烟,阮茗雨立刻添上几把细枝与干草,火苗很快从青烟中窜出,她又迅速铺上新鲜树枝与野草,浓烟瞬间被风卷着,直冲崖顶天际。
“报告!无人机监测到坐标69.79区域有浓烟升起!”对讲机里传来警员急促的声音。
魏潼心中一紧,当即率人朝着目标方位全速赶去。
崖下的阮茗雨望着滚滚升空的浓烟,悬了许久的心稍稍落地,一时竟有些失神。
就在这时,一声短促的“啊!”突然传来,将她惊得回神。
低头望去,只见姌诗琪正捂着手指往后缩,而在她脚边不远处,一条细长的棕黄色毒蛇正吐着信子,盘踞在石缝间。
阮茗雨心头骤然一紧,全然忘了崖边的高度,也顾不上腿上尚未愈合的伤口,身体已然先于意识跃了下去。
“咚”的一声闷响,她重重砸在地面,剧痛瞬间从四肢百骸传来,可她连喘息的工夫都没有,挣扎着爬起身,拔出匕首便朝着毒蛇扑去——寒光闪过,蛇头已被利落斩断。
她踉跄着冲到姌诗琪面前,目光落在对方手指上那两个清晰的牙印时,心口的刺痛与身上的伤痛瞬间交织在一起,眼泪竟不受控制地滚落。
“喂,你哭什么?”姌诗琪抬眼望着她,声音轻得像一阵风。
“你……你的手……”阮茗雨指着那处牙印,刚开口,眼泪又掉了下来。
“没事儿~死不了的。”姌诗琪强忍着指尖的麻痒刺痛,故意扯出一抹轻松的笑,装作毫不在意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嘴硬的要死?”阮茗雨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一把拽住姌诗琪的手腕,将她拉到不远处的山泉边,小心翼翼地握着她的手,浸入冰凉的泉水里。
“嘶——”冰凉的泉水刚触到伤口,尖锐的痛感便顺着指尖往骨子里钻,姌诗琪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眉头拧成死结,连嘴角都疼得往一边咧开,五官皱成了一团。
“别动。”阮茗雨的声音冷得像冰,尾音却裹着未散的哭腔。
她死死攥着姌诗琪的手,让伤口泡在泉水中,鲜红的血珠顺着水流散开,在清冽的泉水里晕开淡淡的红痕。
可下一秒,姌诗琪突然眼睛一闭,身体便软软地往旁倒去。
阮茗雨心猛地一沉,连忙伸手将人扶住,声音里的慌乱再也藏不住:“喂!姌诗琪!醒醒!你别吓我!快醒醒啊!”
她连喊几声,对方却毫无反应。眼底的泪意瞬间涌满,阮茗雨慌忙抬眼望向浓烟升起的方向,指尖都在微微发颤,心里一遍遍地祈求救援能快些到来。
无助像潮水般将她淹没——从前父母虽对她是“放养式”教育,可她身边从不缺帮手,从未像此刻这样,连一点办法都没有。
突然,腰间传来一阵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了一下。
阮茗雨低头,竟看见姌诗琪正睁着眼,手指还抵在她腰上。
她又气又急,声音都拔高了些:“你没事装什么晕啊!”嘴上说着气话,手臂却下意识地收紧,把人牢牢护在怀里。
“谁让你这么冲动?”姌诗琪语气淡淡的,却带着点抱怨,“那么高的崖,你说跳就跳,真要出了事,救不了我还得把自己搭进去,当然得好好吓吓你。”
“你是傻子吧?”阮茗雨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语气里还带着刚才被吓出来的余怒,指尖却轻轻蹭了蹭姌诗琪的手。
“我看你更傻。”姌诗琪扯了扯嘴角,语气淡淡的,却精准戳中要害,眼神里却藏着一丝没化开的暖意,目光落在阮茗雨腿上的擦伤处没移开。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阵“哒哒”的螺旋桨声。
阮茗雨猛地抬头,只见崖顶上方隐隐约约悬着一架无人机的影子。
她立刻朝着上方大声呼喊,声音里满是急切:“喂!我们在这里!在下面!快看看这里!”
不知是她的喊声被听见,还是旁边未散的浓烟引来了注意,那架无人机竟缓缓悬停在了上空,不再移动。
片刻后,头顶上方隐约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夹杂着焦急的呼喊:“阮茗雨!你在哪儿?阮茗雨!”
熟悉的声音刺破空气,阮茗雨心头一振,立刻仰头向上望去,尽力抬高脖颈,将声音往最大里喊:“我在下面!魏潼!我在这里,快救人!”她的嗓音还带着未散的哭腔,却拼尽全力冲破喉咙,生怕对方听不清。
“别慌,我们马上下来!”魏潼的回应刚落,身影已顺着绳索迅速滑到箐底。
“快救人!她被蛇咬了!”阮茗雨指着身旁的姌诗琪,急切地朝魏潼喊道。
魏潼立刻上前,小心抱起姌诗琪,借着上方的拉力将人先送了上去。
同行的另一名消防员也迅速拍下蛇的照片留存,随后伸手拉住阮茗雨,护着她一同攀援而上。
一行人不敢耽搁,很快便将两人送往医院急救。
夏洁也第一时间得知后,急匆匆地就赶到了医院,可此刻的阮茗雨,身上布满深浅不一的伤口,又熬过三天粒米未进,再加上此前撕心裂肺的哭泣,早已支撑不住,暂时晕厥了过去。
夏洁望着女儿满身的伤痕,心像被钝器反复碾过,疼得几乎喘不过气。
直到医生告知闺女暂无大碍,她才稍稍松了口气,叮嘱苏洋守在床边,自己则匆匆赶往姌诗琪的病房,想向医生打听她的情况。
万幸的是,咬伤姌诗琪的只是一条无毒的王锦蛇,第一时间也做了处理,且送医及时——医生早已为伤口做了彻底消毒,如今除了轻微红肿,并无其他大碍。
见夏洁走进来,姌诗琪望着她精致的衣着,以及身上那股浑然天成的世家夫人气质,不知为何,竟莫名生出一阵慌乱,恍惚间竟有些怯意。
“别紧张,我是小雨的妈妈。你是叫姌……”夏洁放轻了声音安抚,一边努力回想姌诗琪的名字。
“姌诗琪……夫人……”姌诗琪连忙应声,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忐忑。
“噢对了,苏洋先前跟我提过你。这名字雅致,人也生得这般清秀,倒是配得上。”夏洁的嗓音自带一股世家夫人的高贵清扬,却又裹着恰到好处的柔和暖意,听着亲近,半分没有居高临下的疏离感。
“多……多谢伯母夸赞。”姌诗琪尴尬地低下头,往日里面对达官显贵时的从容雅致荡然无存,在夏洁面前,竟莫名生出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
“不用这么拘谨。除了小潼,我倒真有许久没见小雨跟谁这般亲近了。”夏洁顿了顿,又缓缓开口,“对了,医生说她伤口上沾了蒲公英碎渣,恰好起到了临时消炎的作用。她向来对这些花草之事不上心,想来,是你帮她处理的吧?”
她的声音比先前又柔了几分,像浸了温水般温和,目光落在姌诗琪身上时,也满是暖意,没有半分世家夫人的疏离感。
是的……伯母,我平日里常琢磨这些花草的用处。”
姌诗琪依旧垂着头,视线落在床沿,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布料被捏出几道浅浅的褶皱,连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拘谨。
“我姓夏,你既是小雨的朋友,便叫我伯母吧,不必这么生分。说起来,我还要多谢你帮了她——或许,反倒是她的身份,连累了你。”夏洁的声音轻了些,尾调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不是的伯母!”姌诗琪连忙抬头辩解,语气急切,“是阮小姐不肯丢下我,分明是我连累了她受伤……她现在怎么样了?”
“她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些都不重要,你们俩都平安就好。”
夏洁的话刚落,几名身着警服的人便推门进来,语气严肃却客气:“姌女士,我们是龙安市公安局的,想向您了解些情况。”
夏洁见状,礼貌地打了招呼,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另一边,阮茗雨刚睁开眼,就急着要见姌诗琪,苏洋拦在床前怎么劝都没用,急得她拔高了声音:“苏洋,你再不让开,我真的要发火了!”
“发什么火?刚醒就这么闹腾,身子还要不要了?”夏洁推门进来,语气里带着几分责备,声音却依旧轻柔。
“母亲……诗琪呢?她怎么样了?”阮茗雨瞬间收敛了脾气,眼底满是急切。
“她没事,警察正在跟她做笔录。”夏洁走到床边,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
“可她被蛇咬了啊,怎么会没事?”阮茗雨还是不放心,眉头紧紧皱着。
“那蛇没毒,放心吧。”夏洁无奈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这么在意别人了?上一次还是……”话没说完,就被阮茗雨打断:“她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在意!对了,魏潼呢?”
“小潼说发现了那几个嫌疑人的线索,刚找到你就急匆匆赶过去了。行了,你刚醒,先吃点东西,然后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夏洁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对门外的苏洋吩咐:“苏洋,你去多照看照看姌姑娘,顺便给她也带些清淡的吃食。”
苏洋应了声“是,夫人”,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此时的魏潼,刚收到李冉发来的消息,便一刻也不敢耽搁,坐着警车匆匆地就往城北赶去——她攥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满心都是“绝不能错过线索”的念头,连呼吸都比平日急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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