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洋背着姌诗琪下坠的瞬间,失重感像潮水般裹住两人,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可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落地时反而是一阵意外的柔软——地面早铺着块厚绒垫子,两人稳稳摔在上面,连衣角都没蹭破。
几乎是落地的同一秒,周围墙壁上的铜灯突然次第亮起,暖黄的光流瞬间填满空间。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愣住:桌椅擦得锃亮,铺着素色床单的床铺整洁如新,甚至墙角还摆着养着绿植的陶罐,分明是一处被精心打理过的地下住所,半点没有暗穴的阴冷荒芜。
虽说同在祭坛之下,这里的结构却像走不出的迷宫。
石壁纵横交错,别说听不到阮茗雨的声音,眼前更是岔出几十条幽深通道,每条都黑沉沉地通向未知,根本辨不出哪条能寻到彼此的踪迹。
与他们这边的安稳不同,阮茗雨顺着通道往前走时,只觉脚下的石板越来越凉。
没等她反应过来,身前的石门突然“吱呀”敞开,她脚步没收住,径直冲进了房间。
身后的门立刻“咔嗒”锁死,与此同时,头顶的白炽灯骤然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
等她适应光线,浑身的血液却瞬间冻住——房间中央站着个“生物”,披散的长发遮住大半身子,脊背佝偻得像棵枯树,脑袋垂得几乎贴到胸口,一动不动地立在那里。
诡异的死寂里,阴森的气息顺着地砖缝往上冒,缠上阮茗雨的脚踝,让她后颈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连呼吸都不敢太重。
阮茗雨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双脚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怪物”佝偻着脊背,每往前挪一步,腐臭的气息就浓一分,像烂泥裹着枯叶的味道,直往鼻腔里钻。
直到冰冷的恐惧刺得她后颈发麻,她才猛地回神,身体往侧边急闪的同时,膝盖顺势抬起,狠狠顶向“怪物”的腰腹——只听“闷咚”一声,“怪物”重重砸在地上,可连半秒都没耽搁,它就用利爪撑着地面翻爬起来,空洞的方向感锁定阮茗雨,再度张着泛冷的爪子扑来。
阮茗雨只能借着狭小的空间狼狈躲闪,后背撞上石壁的瞬间,刺骨的凉意让她脑子更清醒。
她借着石壁的反作用力翻身,脚掌蓄力,狠狠蹬向“怪物”的胸口。
这一脚用足了劲,“怪物”踉跄着往后倒去,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阮茗雨不敢回头,转身就往房间中央的石门冲,指尖触到石门冰冷的触感时,心脏还在狂跳。
她顺着通道拼命往前跑,鞋底擦过石板的声音混着身后“怪物”沉重的脚步声,像追魂的鼓点,一下下敲在心上。
直到冲出一道洞口,眼前的景象却让她呼吸一滞:仿佛坠入无限轮回,头顶的灯骤然亮起,又一个披发驼背的“怪物”正僵在房间中央,黑漆漆的轮廓透着死寂。
没等她反应,身后的“怪物”也追了上来,两只“怪物”一前一后,瞬间将她困在中间,利爪在灯光下闪着寒光,连空气都像是被这冷意冻住了。
阮茗雨在两只“怪物”利爪的缝隙里狼狈腾挪,眼尾死死锁着左侧石门的空隙,瞅准它们动作的间隙,猛地往门后钻去。
可右腿刚迈过门槛,身后就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怪物”的利爪如淬了冰的寒光扫过,瞬间划破她的小腿。
温热的血顺着伤口往外渗,眨眼就浸湿了裤管,刺痛顺着小腿神经往上窜,激得她牙关发紧。
她咬着牙往前冲,可前方突然横亘的石壁,像一道堵死希望的屏障;更让她心猛地沉下去的是,石壁下蜷着具穿警察制服的尸体,双目紧闭,脸色发青,显然早已遭遇不测。
眼看“怪物”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腐臭的气息也跟着缠上来,阮茗雨手忙脚乱地晃了晃手机。
没想到屏幕透出的微光,竟让两只“怪物”像被烫到似的猛地顿住,不约而同地抬起爪子抠着眼睛,露出明显的畏光模样。
她立刻攥紧这线生机,把手机屏幕怼向它们的脸不断直射,还故意伸脚踢了踢旁边的石块,用动作挑衅:“来啊,不敢动了吗?”
“怪物”被灯光刺得愈发狂躁,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吼,张着利爪朝她扑来。
阮茗雨腰身一拧,借着地砖的滑劲灵活躲开。
没等她站稳,就听“噗嗤”一声——两只“怪物”收不住冲势,锋利的利爪竟直直扎进了彼此的胸膛,随即“咚”地砸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她刚蹲下身想翻查“怪物”的伤口,手腕和脚踝却突然被另两只“怪物”猛地扣住!
冰冷的利爪越嵌越深,尖锐的痛感像针一样扎进皮肉,攥得她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艰难,只能徒劳地蹬着腿挣扎。
就在这要命的时刻,一道身影像疾风似的掠过来——魏潼手里两把匕首裹着冷光,利落地抹过两只“怪物”的脖颈。
钳制的力道骤然消失,阮茗雨身体晃了晃,踉跄两步才勉强稳住重心。
她抬头时,正撞见魏潼收匕首的动作,冷白的指尖擦过刀刃,还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语气里裹着点漫不经心的嘲讽:“这么久不见,阮大小姐还是没学会让自己少吃点亏,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阮茗雨眉梢一挑,语气里带着不服输的劲儿,半点不让步:“原来你躲在这儿,我还以为魏警官早成了‘怪物’的口粮。”
“我要是真死了,阮大小姐恐怕会偷偷抹眼泪?”
魏潼的话裹着笑意,调侃里藏着点揶揄。
阮茗雨愣了一瞬,脸颊微热,立刻嘴硬道:“你死不死跟我有什么关系?别扯这些没用的,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
魏潼收了玩笑的神色,上前对着倒地的“怪物”又补了几刀,刀刃刺入的瞬间,她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这底下全是这种东西,手上的铁爪锋利得能划开石板,更邪门的是,就算受了致命伤也不会立刻倒下,跟被下了‘不死诅咒’似的。”
“不死诅咒?那不是神话故事里的东西吗……嘶——”
阮茗雨刚想反驳,小腿的伤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剧痛,顺着神经往上窜,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流了这么多血还站着愣神,真是大小姐性子。”
魏潼嘴上没饶人,手却很麻利地从背包里翻出纱布和碘伏,蹲下身时动作放轻了不少,小心翼翼地帮她清理伤口、裹纱布,指腹偶尔碰到她的皮肤,还会刻意避开伤口的位置。
“谢谢……你们警察还随身带这些?”阮茗雨轻声道谢,耳尖微微发烫,连忙转移话题掩饰窘迫。
魏潼抬手帮她把裤腿整理好,点头道:“基础急救品,出任务必须带。好了,咱们赶紧走,这儿不安全。”
阮茗雨的目光落在不远处警员的尸体上,声音轻了几分:“那他……就这么放着?”
魏潼顺着她的视线瞥了一眼,语气刻意压得平淡,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先往前找出路,等出去了再让人来处理,现在在这儿耗着,只会多添风险。”
一路上,魏潼扶着阮茗雨的胳膊,脚步放得又慢又稳,尽量避开地上的碎石,免得牵扯到她的伤口。
阮茗雨望着魏潼紧绷的侧脸,她警服上还沾着尘土与干涸的血渍,裸露的手腕处也有几道未处理的抓痕,忍不住先开了口,打破了通道里的沉默:“那晚你们到底遇上了什么?怎么会被困在这种地方?”
魏潼垂着眼帘,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扰了沉在心底的回忆:“当时我们追着一只‘怪物’追到祭坛边,谁成想四周突然涌来一群‘怪物’,直接把我们圈了起来。通讯设备被它们砸得稀烂,连求救信号都发不出去。”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攥紧了衣角,才继续说:“我们三个只能硬扛着,掩护小周突出重围,让他先出去报信。可混战里没留神,不知撞到了哪个暗扣机关,脚下的地面突然往下陷——我们就跟着掉了下来……”
说到这儿,她喉间发紧,沉默了两秒,才哑着嗓子补完后半句:“罗警官和唐警官为了护着我,都殉职了……”末了,她轻轻蹙了下眉,语气里裹着化不开的费解:“不过……奇怪的是,上面的‘怪物’好像没追下来。”
阮茗雨望着魏潼眼底藏不住的落寞,没再追问那些戳心的过往,转而把话题引向自己的发现,语气放轻了些:“我刚才留意到,它们好像怕手机灯光,但房间里那些会发光的石头,它们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能撑到现在,全靠身上带的强光手电。”
魏潼顺着话头点头,紧绷的语气稍缓了些,“至于它们为什么会这样,等出去了找秦祎问问,说不定能弄明白。”
两人没走多久便折回先前的房间,三道石门依旧静立在眼前,门板蒙着层薄灰,缝隙里似藏着化不开的阴翳,透着说不清的未知与危险。
魏潼皱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石门粗糙的边缘,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我之前试过不少门,每进一个祭坛,都是一模一样的布置——‘怪物’守着三道门,跟陷进了无限循环似的,怎么也走不出去。”
“我之前是从中间那道门过来的,左边那扇门后是死路,根本走不通。”
阮茗雨扶着冰冷的墙壁补充道,小腿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神经,让她忍不住蹙了蹙眉。
“那这次走右边!”
魏潼很快拿定主意,小心地扶着阮茗雨的胳膊,两人脚步放得极轻,几乎贴着地面往右侧石门挪去,生怕脚步声惊动了门后可能藏着的东西。
与此同时,苏洋和姌诗琪仍在方才的房间里搜寻线索。
“这抽屉里怎么会放这么多强光手电?”
苏洋扒拉着满抽屉的照明工具,眉头微蹙,满脸疑惑地嘀咕——实在想不通谁会在此处囤积如此多的手电。
姌诗琪的动作却骤然一顿,眼神忽然亮了亮。
她猛地想起小时候邻居大娘的儿子——那人天生怕极了阳光直射,只要被晒到,就会慌慌张张地捂着脸躲起来。
再联想到先前见过的那些诡异符文,一个模糊的猜测突然在心底冒了出来,她下意识攥紧了手,指节微微泛白。
姌诗琪又蹲下身,伸手往床底探去,指尖忽然触到一张褶皱的硬纸。
她连忙将纸抽出来,拍掉表面的灰尘轻轻展开,看清内容的瞬间,眼睛骤然亮了,急忙朝着苏洋喊道:“苏管事,你快来看这个!”
纸上画着各式各样的符号,虽暂时看不懂具体含义,却能明显看出是一张结构图。
姌诗琪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指着图上的标志,竭力打捞着幼年时的模糊记忆。
苏洋见状没有打扰,转而在房间里寻找其他线索,可翻找半天,除了一些包装完好的食物和水,再无其他发现——不过这些物资的生产日期都很新。
不知过了多久,姌诗琪突然抬头:“苏管事,我明白了!”
苏洋连忙凑上前,目光落在她手指的位置——那是一处醒目的朱砂标记。
“很多符号我还没弄懂,但这三个朱砂标记翻译过来,分别是‘生存’‘死亡’‘劫难’的意思。”
她顿了顿,继续分析,“根据我们在祭坛的落点,咱们现在应该就在‘生’字对应的位置,而小雨掉下去的地方,大概率是‘劫’字所在之处。”
“那大小姐岂不是很危险!”苏洋心头一紧,焦急地喊道。
“你先别慌,阮小姐人这么好,一定能逢凶化吉。”
姌诗琪冷静地安抚道,“只是我们得照着这张结构图,尽快找到她才行——要是她不小心误入‘死门’,后果就严重了。”
“那我们赶紧走!”
苏洋说着就要动身,却被姌诗琪连忙喊住:“等等!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阮小姐具体在哪,这么冒冒失失过去,不仅找不到她,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苏洋这才冷静下来,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掏出手机:“对了!可以用手机联系大小姐……操!这下面居然没信号!”看着屏幕上“无法接通”的提示,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苏管事先别急。”
姌诗琪拿起一旁的木棍,语气沉稳地分析,“我们可以用这个敲击石壁传递声音——大喊不仅传不远,还可能引来未知的危险,但通过石壁见相互的传导,或许能让她听到。还有那些强光手电,也都带上吧,既然有人准备了这么多,说不定之后能用得上。”
“瞧我一着急,脑子都乱了。”
苏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姌小姐你这遇事不慌的性子,倒和夫人有几分像。对了,话说回来,姌小姐你怎么懂这么多?”他一边背起姌诗琪,按着她的指挥准备动身,一边好奇地问道。
“小时候我们镇上有位‘邻叔’,行事一直有些奇怪。”
姌诗琪回忆道,“我跟着母亲去他家做客时,见过类似的符号。他说这是‘法萨文’,我当时觉得好奇,就跟着他学了些基础的解读方法。”
苏洋没再多问,按照姌诗琪指的方向往前走,一路上不断用木棍敲击着身旁的石壁,清脆的“笃笃”声在密闭的空间里缓缓传开。
此时的祭坛之上,特警队众人分散开来,循着先前三人坠落时的轨迹,在祭坛四周仔细摸索。
他们指尖划过冰冷的石面,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处缝隙,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一心想找出暗藏的其他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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