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房间里,月光透过窗棂,像撒了把碎银般轻柔洒落,周遭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夜色如化不开的墨,又似无声的流水,漫过床脚、掠过桌沿,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裹进静谧里。
阮茗雨与姌诗琪并肩坐在床边,指尖轻轻抵着衣角,两人心中早已藏好同一份计划,只凝着窗外的夜色,静静等候时机成熟。
时间在寂静中悄然流淌,窗外的零星喧嚣像退潮的海浪,一点点漫过沙滩、隐入深海,最后彻底消散。
屋内只剩下床上女人均匀舒缓的呼吸,她侧卧着,脸庞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睫毛如蝶翼般微微颤动,似在梦里编织着满是星光的甜美场景。
两人凝视着她熟睡的模样,眼底残存的几分犹豫渐渐褪去,最后只剩如寒星般坚定的光。
阮茗雨先轻轻起身,又小心翼翼推着姌诗琪往外挪,连脚步都压到最轻,生怕惊扰了屋内的宁静。
待推开房门的那一刻,夜风裹挟着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她们的身影很快便像融墨般,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门外浓稠的夜色里。
她们沿着青石板路往镇外走,夜幕像一匹柔软的黑绸缎,从天空垂落,将整个小镇温柔裹住。
白日里被脚步声、叫卖声填满的石板路,此刻在月色下泛着淡淡的凉光,透着几分难得的安宁;路边的路灯稀稀疏疏立着,昏黄的光透过灯罩漫出来,像深夜里守着归途的灯塔,把两人并肩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石板路上,随脚步轻轻晃动。
天地间静得仿佛时间都放慢了脚步,连风都变得轻柔。
偶尔有微风拂过,路边的树枝轻轻摇曳,叶片相互摩挲,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老人坐在藤椅上,低声诉说着小镇那些藏在时光里、不为人知的过往。
就在这浸满凉意的静谧里,几声犬吠毫无预兆地划破夜空——清脆得像碎瓷落地,又突兀得打破了满夜沉寂,惊得枝头栖息的鸟儿猛地扑棱起翅膀,慌慌张张地消失在墨色深处。
犬吠声在空旷的夜里打着转儿回荡,不知是哪家的狗,许是嗅出了陌生气息,又或是被这过分的寂静撩起了兴致。
每一声都像颗灵动的音符,轻轻缀进小镇的夜曲里,反倒让这份静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真实。
片刻后,犬吠声渐渐淡去,小镇重新沉回静谧,仿佛刚才那阵声响,不过是夜的一场小小插曲。
两人借着夜色的掩护穿过小镇,在犬吠的余韵里,终于站在了镇外那座古屋前。
姌诗琪攥着衣角,指尖都泛了白,看向阮茗雨的眼神里满是不安:“为什么非要选晚上来啊?这屋子看着就阴森森的,真要进去吗?万一……万一有危险怎么办?”
“只有晚上,才能不被察觉地找到线索。”阮茗雨声音压得很低,“你在这等我,我进去查探一圈就出来。”
不等姌诗琪再开口劝阻,她已经抬脚,身影很快融进了古屋黑漆漆的门洞里。
刚踏入门槛,一股混杂着霉味与朽木的气息便直冲鼻腔。
昏暗的光线下,几张供桌孤零零地立着,模样古怪得像是藏着岁月的秘辛——木质纹理扭曲缠绕,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竟恍若一张张咧嘴的鬼脸,让人望一眼,就忍不住揣测它们曾承载过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往。
屋子正中央,立着一座与先前所见分毫不差的祭坛。
它沉默地矗立在那里,像一位历经百年风霜的老者,周身裹着岁月的沉郁,静静凝视着世间的变迁流转。
祭坛四周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线条盘根错节地交织着,时而锋利如刃,时而蜿蜒如蛇,仿佛在空气中织就了一道无形的神秘结界。
每一道符文都像一串尘封的古老密码,藏着不为人知的讯息,既勾着人想去探究背后的秘密,又让人在那份未知的厚重感里,忍不住心生敬畏。
阮茗雨绕着祭坛缓缓踱步,目光紧盯着那些符文。
有了上次的教训,她没有贸然伸手触碰,只是掏出手机,借着屏幕的微光将符文逐一拍下。
随后又在屋内各个角落仔细搜寻,指尖划过落满灰尘的供桌与墙角,却始终没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
“啊——!”突然,门外传来姌诗琪尖锐的惊呼声。
阮茗雨心头猛地一紧,来不及多想,立刻转身冲出古屋。
只见姌诗琪僵在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里满是惊恐,死死盯着前方,可周围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她快步上前,连忙问道。
姌诗琪的嘴唇控制不住地哆嗦着,声音发颤得像被风吹晃的烛火:“刚、刚才有个人走过来……一直低着头,把脸遮得严严实实……我没看清他的样子……就、就瞥见有红光在他那边闪了一下……”
阮茗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夜色浓稠,只有风吹动树枝的影子。
她打开手电,光柱在地面上扫过,忽然瞥见一颗纽扣落在草丛边,没有立刻弯腰去捡,又往前多走了几步,手电光将四周照了个遍,依旧不见任何人踪。
可她的后颈却泛起一阵凉意,第六感清晰地提醒着——暗处,正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阮茗雨立刻折返,蹲下身轻轻抱住姌诗琪,掌心顺着她的后背慢慢安抚:“没事了没事了,说不定是光线反射看错了,我们先回家。”
姌诗琪望着她眼底藏着的深意,瞬间明白了用意,当即故意带上哭腔,带着委屈抱怨:“我早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古代遗迹,你偏要拉着我来,刚才差点吓死我了!”
阮茗雨顺着她的话头柔声哄着:“是是是,都怪我好奇心太重,是我错了,以后咱们再也不来这种地方了!”最后一句话,她特意抬高了音量,让声音顺着夜风飘向远处。
说话的间隙,阮茗雨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姌诗琪,将她往纽扣掉落的方向推了推。
紧接着突然弯腰,一边飞快捡起地上的纽扣塞进掌心,一边扬声喊道:“你鞋带松了,我帮你系一下!”
攥紧纽扣的瞬间,她立刻直起身,推着姌诗琪快步往镇上走。
而远处的黑暗角落里,一双眼睛始终牢牢盯着她们的身影,两人的每一句对话,都一字不落地飘进了那人耳中。
两人生怕再横生意外,阮茗雨一路没敢停歇,稳稳推着姌诗琪往家赶。
夜色里只有车轮轻碾路面的细碎声响,两人谁都没敢多言,唯有彼此急促的呼吸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终于到了家门口,阮茗雨先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屋内的动静,才踮起脚尖、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推房门,连指尖碰到门板的力道都压到了最轻。
可房门刚推开一条窄缝,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侧边传来:“你们去哪了呀?”两人吓得同时一哆嗦,阮茗雨的手还僵在门把上,连收回的动作都忘了。
直到回头看清来人是姌诗琪的妈妈,两人紧绷的肩膀才骤然垮下来,那颗悬在嗓子眼的心,也终于落回了肚子里。
姌诗琪连忙稳住慌乱的神思,挤出笑意解释:“好久没回家,心里太兴奋了睡不着,就拉着小雨陪我在附近慢慢转了转。”
女人无奈地弯了弯唇角,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大晚上的天多凉,别在外面待久了,快进屋休息,想看风景明天白天再好好逛。”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知道了妈妈”“好的阿姨”,两人齐声应着,脚步轻快地跨进屋里,又顺手轻轻带上房门,将夜色隔绝在外。
房门刚关上,姌诗琪就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刚才到底发现什么了?”阮茗雨却故意拖长语调逗她:“发现啊……你胆子……真小。”
姌诗琪立刻伸手拍了她胳膊一下,语气里带着点嗔怪的气:“我那是突然看见人,没反应过来!谁跟你扯这个了!”
“明明是你先问我的~”阮茗雨一边躲闪,一边瞥见姌诗琪真要闹脾气,才收起玩笑,揉了揉被拍的胳膊嘟囔:“下手也太狠了……我捡到了一枚纽扣。”
“一枚纽扣能有什么用?”姌诗琪皱起眉,满是疑惑。
“我想,他短时间内大概率不会发现自己丢了纽扣。”阮茗雨坐直身子解释,“明天咱们要是看到谁衣服上少了一颗一样的,不就能从他身上找线索了?”
姌诗琪先轻轻点了点头,可眉心很快就拧了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顾虑:“镇上本就不算富裕,大伙儿平时出门确实懒得特意换衣服。可万一他明天压根不出门,或是咱们刚好错过了,这办法不就没用了?”
“想让镇上的人聚到一起,办法有的是,可那样动静太大,容易打草惊蛇。”阮茗雨顿了顿,接着说,“明天咱们先去你提过的那户人家看看,说不定能从那儿找到突破口。”
姌诗琪听完,轻轻点了点头,转身躺到床上,没再多说。
阮茗雨也躺回旁边的床,双眼望着天花板,思绪却悄悄飘远——白天女人说的话,还清晰地刻在她心里。
她曾答应过姌诗琪,绝不会骗她,可如果……欺骗早就已经产生了呢?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窗棂间斑驳的纹路,轻柔地漫进屋内角落,将暖意一点点铺展在地面,悄然驱散了空气里残存的最后一丝微凉。
镇上的公鸡似是接收到阳光的讯号,此起彼伏地扬起脖颈啼鸣。
嘹亮的声响划破小镇的静谧,像一声温柔的唤醒,将沉睡中的人们从梦里轻轻拉回。
两人从睡梦中醒来,鼻尖萦绕着小镇清晨独有的草木清香,相视一笑间,都觉这早晨格外鲜活。
走出房间时,院里的女人早已躬身忙碌,她佝偻着脊背,双手在地里熟练地翻挖,重复的动作早刻进日常,成了融入骨血的习惯。
阮茗雨见状便要上前搭手,却被女人笑着拦住:“这些活儿我早做惯了,自己来就行!小琪这么久没回,你也是头一回来,快出去逛逛吧!”
两人点头应下,阮茗雨推着姌诗琪,缓缓往院外走去。
刚路过陈大妈家,就听见院门口传来热情的呼喊:“小琪啊!这是要去逛镇子哟?”
姌诗琪笑着回头应道:“是啊大妈,好久没回了,正好陪朋友四处看看!”
陈大妈笑得眉眼弯弯,凑上前打量着:“不错不错,出去几年模样更精神了,还带了这么俊的朋友!”两人笑着道谢,脚步不停,继续往前走去。
小路两旁的房屋排得整整齐齐,没有一处歪斜凹凸。
一路上,镇上的人们都投来好奇又亲切的目光,姌诗琪也笑着一一问好,熟悉的乡音裹着暖意,让空气都变得温热起来。
穿过长排房屋,一道木门院落在眼前展开。
走进院门,又是一片规整的屋舍,它们沿着长方形的轮廓排列,正中间留出一块开阔的空地,晒着金黄的稻谷与农作物,风一吹便漾起细碎的波纹。
两人穿过屋舍来到空地中央,只见空地旁,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拎着刚处理好的猪大肠,熟练地往旁边的杆架上挂。
姌诗琪望着老妇人的身影,轻声对阮茗雨说:“那是周婆婆,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邻叔’就是她的儿子。”
阮茗雨听后立刻快步上前帮忙,姌诗琪也跟着递过猪大肠。
尽管肠衣的腥气让阮茗雨下意识蹙眉,她还是强忍着不适,伸手接过帮忙晾晒。
没多久,所有猪大肠都稳稳挂上了杆架。
刚停下动作,阮茗雨便忍不住侧过身干呕起来,姌诗琪见了,没忍住低笑出声。周婆婆转过身,看见两人便笑着招手:“小琪啊,你可算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婆婆可想你咯!今天多亏了你俩帮忙,不然老婆子得忙到天黑呢。”
姌诗琪笑着回应:“我刚回没多久,周婆婆以前帮了我们家不少,这点小事不算啥。”
周婆婆拉着两人的手,热络地说:“好好好,走,跟我进屋喝杯水解解渴。”
周婆婆率先往屋里走,阮茗雨却还没缓过劲,捂着胸口站在原地。
姌诗琪见状笑得更欢:“有这么严重吗?我怎么没觉得多难闻呀?”
阮茗雨捂着胸口,语气带着些委屈反驳:“这味道多冲!你居然说不难闻?”
姌诗琪悄悄凑近阮茗雨,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打趣:“我看你呀,该不会是……”
话没说完,却见阮茗雨猛地定了定神,脸颊飞快泛起一层薄红,嗔怪地瞪着她,打断道:“要真是,也是你的……”
恰在这时,周婆婆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从屋里走出来,笑着打圆场:“姑娘定是不习惯这猪大肠的味道,胃肠反应才这么大,来喝点姜茶水,暖暖胃就舒服些了。”
两人连忙接过杯子,温热的姜茶顺着喉咙滑下,带着淡淡的辛辣与暖意,阮茗雨胃里的不适感果然减轻了不少。
她缓了缓神,推着姌诗琪的轮椅,慢慢往屋内走去。
相较于姌诗琪家的朴素简陋,周婆婆家显得格外雅致。
屋里摆着一台崭新的电视机,茶几上整齐地放着些杂物,旁边还有一排亮堂的新沙发,透着生活的暖意。
两人坐下后,姌诗琪斟酌着开口,试探着问:“周婆婆,您怎么一个人忙活这些?刘叔呢?”
周婆婆轻轻叹出一口气,眉头微蹙,语气里裹着藏不住的无奈:“这几年他一直在城里打拼,倒也算混出了些模样。可我原以为他出去这么久,心性总能变些,没成想还是整天守着那些符文捣鼓,连搭把手帮我干活都不肯。”
“那他现在回镇上了吗?”姌诗琪顺着话头继续追问。
“回是回来了,就是总不着家,又不知道跑哪儿瞎逛去了。”周婆婆话音落下,姌诗琪默默点了点头,屋内顿时陷入短暂的安静。
阮茗雨坐在一旁,目光时不时悄悄在屋内扫过,似在留意着什么。
许久,阮茗雨忽然起身,双手下意识攥了攥衣角,指尖微微用力,脸上带着几分难色,声音也轻了些:“周婆婆,您家的厕所在哪儿呀?能不能……能不能带我去一下,我……”话没说完,脸颊已悄悄泛起些许窘迫的红。
周婆婆一看她这模样,立刻明白了缘由,笑着摆了摆手,语气格外亲和:“在后院呢,多大点事儿,不碍事,我带你去!”
“小琪啊,你先在这儿休息会,把这儿当自家一样,千万别拘束。”周婆婆一边笑着叮嘱,一边引着阮茗雨往后院走。
姌诗琪坐在轮椅上,轻声应道:“好的婆婆,您放心。”
两人的身影刚消失在门口,姌诗琪便缓缓挪动轮椅,朝着记忆里刘叔的房间方向移去。
刚推开虚掩的房门,一股浓烈的药粉味便直冲鼻腔,呛得人微微皱眉。
再看屋内墙壁,密密麻麻印满了符文,比几年前她见过的模样,又多了不少,透着几分诡异。
她在房间里悄悄搜寻线索,目光扫过床榻时,忽然瞥见枕头边压着一本书——封面上“黑眼”两个字,墨色深沉,格外扎眼。
她小心地翻开第一页,里面的插图让她心头一紧:竟是描绘人类通过药物变异、获取超常力量的画面,线条扭曲,透着股阴森感。
她正想往下翻,门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姌诗琪心头一慌,连忙把书按原样放回枕头边,双手用力推着轮椅,想悄悄离开。
可轮椅刚挪动半米,房门“砰”地一声被推开,一个男人冲了进来,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厉声喝问:“谁让你进来的?”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