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抬头，看见他下颌紧绷的线条，在蓝光里泛着冷硬的轮廓，嘴上虽没好话，那双眼亮得惊人的眸子里，却藏着比谁都炽烈的警惕与……期待？
雾浪越来越急，那道缝隙越来越宽，五人的身影在狂风与蓝光中微微摇晃，像即将被卷入洪流的五片叶，明知前路是深渊，却没一个人往后退。
归墟海眼的裂隙彻底展开时，一股沛然巨力将五人从鲲背上扯下，四周的混沌雾气瞬间化作刺骨的海水，却又诡异地不浸衣袍，只裹着他们往深处坠去。
林花谢撑开花伞，伞面旋转着破开水流，才勉强稳住身形。
眼前是片幽蓝的水域，光线从上方极远处透下来，像碎金撒在嶙峋的黑色礁石上，水流里漂浮着发光的浮游生物，却在靠近礁石时突然熄灭——那礁石上爬满了暗绿色的触须，正微微蠕动，散发着腥甜的气息。
“啧，这地方真难闻。”凌安玉的声音在水流里闷闷传来，红袍被水流拂得贴在身上，勾勒出劲瘦的线条，却偏要皱着眉吐槽，“温酌，你离那些触须远点，沾上了怕是要长疮。”
温酌正伸手去够礁石缝里一株发着银光的草，闻言挑眉：“凌公子还是担心自己吧，你这身红，在这儿跟灯笼似的，不招巨兽才怪。”
“要你管。”凌安玉冷哼一声，目光却扫过林花谢的花伞。
她的伞面不知何时凝了层薄冰，正慢慢融化，显然刚才下坠时耗了不少力。他别开脸，长弓在礁石上磕了一下，“前面有光，走快点。”
“这地方……比书上写的还瘆人。”顾晞言攥紧鎏金环佩，环面映出她身后的景象：一株半尺高的幽水龙涎草正从礁石缝里探出头，叶片泛着碧玉般的光，顶端垂着的液珠滴落时，竟在水面砸出细碎的灵力涟漪。
“龙涎草！固灵力的宝贝！”温酌的折扇刚指向那株草，三道赤红身影已从礁石后窜出，为首的烈焰谷弟子扛着柄开山斧，斧刃上还沾着黏液：“这草是我们先看见的！”
林花谢下意识撑开莲花伞，伞面绣着的莲花在幽光里缓缓舒展，伞骨暗藏的十二根细针微微颤动。
她刚要吹竹笛示警，耳畔已响起弓弦绷紧的脆响。凌安玉不知何时已摘下背上的长弓。
那弓通体莹白，弓梢雕着展翅的鸾鸟，弓弦泛着淡淡的金光。此刻他左臂曲弓，右手勾弦，指缝间夹着三支流光箭，红袍被水流拂得猎猎作响，眉峰挑得老高，语气冲得像淬了冰：“看见就是你的？那我还看见你脑袋快掉了。”
“找死！”烈焰谷的斧客怒喝着劈来，斧风裹挟着灼热的灵力，竟在水里燃起一串火星。
凌安玉足尖在礁石上一点，身形如离弦之箭后退丈许，同时松弦放箭——三支流光箭破开水流，箭尾拖着金色光轨，精准地撞在斧刃上。
“铛”的一声脆响，斧客只觉一股沛然巨力顺着斧柄涌来，震得他踉跄后退，虎口发麻。
“这长弓不错。”温酌摇着折扇啧啧称奇，却见另两名烈焰谷弟子已绕到龙涎草旁，匕首寒光直刺草叶。
林花谢的竹笛这时才送到唇边，笛声清冽如冰泉击石，顺着水流漫开。
那笛声看似柔和，却带着“蕙质兰心”的清劲，撞在两名弟子腿弯处。
他们像是被无形的叶片扫中，膝盖一软竟跪了下去。与此同时，她手腕轻旋，花伞突然前倾，伞骨里的细针“唰”地弹出，借着笛声的掩护，精准地钉在龙涎草周围的礁石上，织成一道细碎的防护网。
“多管闲事！”被笛声扰了动作的弟子怒吼着扑来，匕首直刺林花谢心口。
她本就因末轮耗力过度，此刻吹笛已让灵力翻涌，只能勉强旋身避过，伞面擦着匕首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林花谢瞪大眼睛：“你们…居然敢动我的伞…！”她欲上前“拼命”。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擦着她耳畔飞过，精准地射在那弟子的匕首上。
箭的力道竟震得匕首脱手，凌安玉的声音紧随而至，刻薄得像冰碴子：“你属蜗牛的？躲个攻击都这么慢。”
林花谢欲言又止。
他嘴上骂着，手里的长弓却再次拉满，这次箭尖直指那名斧客。流光箭破空时，他忽然偏头冲林花谢喊：“伞！”
林花谢虽然有点不情愿，但她瞬间会意，猛地旋开花伞。
伞面的莲花在水流里骤然绽放，挡住了斧客掷来的飞斧，而凌安玉的第二支箭已借着伞面的反弹，拐了个诡异的弯，正中斧客肩头。
“啊！”斧客痛呼着后退，肩头被箭尾的金光灼出个焦痕。
“趁现在！”陈星柚的青蜈藤突然从水下窜出，卷住龙涎草的根部轻轻一拔，连土带泥拽了出来。
温酌折扇急挥，几道气劲打在礁石上，惊起一群发光的鱼群，正好挡住烈焰谷弟子的视线。
混乱中，林花谢的竹笛再次响起，这次的调子带着“蕙质兰心”的柔劲，笛声漫过之处，水流竟泛起涟漪，像无形的叶片层层叠叠，将烈焰谷弟子困在原地。
她吹得极慢，每一个音符都耗着本就所剩无几的灵力，伞骨都在微微发颤。
“走了走了！”顾晞言的鎏金环突然撞在一起，发出清越的响，震得困住敌人的水纹一颤。
五人趁机后退，凌安玉殿后，最后一支箭擦着斧客的耳畔钉在礁石上，箭羽震颤的声音里，他的毒舌又说道：“下次抢东西前，先练练眼神。那草旁边的毒水母，快把你们当点心了。”
烈焰谷弟子这才发现，龙涎草周围的水域里，几只半透明的水母正缓缓张开触须，触尖泛着幽蓝的毒光。
他们骂骂咧咧地转身就跑，转眼消失在礁石后。
林花谢扶着礁石，竹笛从指间滑落，被顾晞言眼疾手快地接住。
凌安玉接住了竹笛，他捏着冰凉的笛身，看着她唇色发白的样子，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逞什么能？这点灵力还敢乱用，待会儿遇着深海巨蛟，你打算用眼神杀死它？”
顾晞言恶狠狠望向他：“闭嘴吧你！净会说些风凉话。”她转而关切地问道：“小谢，你还好吗。”
林花谢抬头时，正看见她下颌柔和的线条，在幽蓝光线下泛着温暖的轮廓，眼中是数不尽的关心。
顾晞言看着林花谢，她忽然笑了，从陈星柚手里拿过那株龙涎草递给她：“喏，给你补补，免得某人逞强到灵力枯竭。”
“谢谢了。”她低声嘟囔，把草塞进了自己的储物袋。
远处，巨大的阴影仍在游动，更深处的水域里，隐约有宫殿的轮廓在发光。
林花谢望着那片未知的黑暗，握紧了凌安玉塞回她手里的竹笛——刚才吹笛时，她分明感觉到“蕙质兰心”的气劲与笛声相融，竟比单独使用更省力。
或许，这趟归墟之行，她并不只是在寻找机缘。
五人的身影渐渐隐入幽蓝的水域，佩环的流金与花伞的白光交相辉映，在无数双潜伏的兽瞳注视下，往海眼更深处走去。
好喜欢“铛”这个音效，感觉很清脆[加油][加油]臭男主嘴咋这么毒呢，幸好我家小谢也不是会吃亏的性子，晞言宝宝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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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龙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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