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渔村的鸡鸣混着海浪声钻进窗棂。
林花谢推开门时，凌安玉已将修好的船检查完毕，正站在船头调试弓弦，晨光落在他紧绷的侧脸上，领口的云纹玉佩随着海风轻轻晃。
“都准备好了？”林花谢走上前，将一包渔家嫂子给的干粮递过去，“刚烤的鱼干，路上垫垫。”
凌安玉瞥了眼干粮，伸手接过，声音平平：“不用。”指尖碰到油纸袋时，那玉佩突然极轻地颤了下，快得像错觉。
林花谢没在意，只笑着转身去喊其他人。
顾晞言抱着临渊派的典籍从屋里出来，月白道袍沾了点晨露，看着倒比往常多了几分柔和。“典籍里说雾隐洲的晨雾最浓，得趁午时雾散前靠近。”
她将一卷海图铺在船板上，指尖点着某片标注着漩涡的水域，“咱们得从这里绕过去，避开‘回魂浪’。”
陈星柚背着青蜈藤的藤篓蹦上船，嘴里还嚼着糖糕：“顾师姐你懂的真多！”
温酌摇着折扇跟在后面，打趣道：“咱们晞言可真是越发稳重了，简直就是活典籍，有她在，迷路都难。”
顾晞言笑了笑，将海图收进袖中。当她看见陈星柚塞给林花谢半块糖糕，林花谢笑着推回去又被硬塞进手里时，眼底那点幽光竟淡了淡。
船缓缓驶离渔村，岸边的灯火越来越小，最后缩成海平面上的星子。
凌安玉站在船尾掌舵，陈星柚趴在船舷边数浪花，温酌就着晨光翻看着顾晞言给的典籍，时不时和她讨论几句雾隐洲的传说。
“听说雾隐洲的雾会让人看见心里最念的人？”陈星柚突然回头，眼睛亮晶晶的，“那我会不会看见我娘？”
顾晞言正往船板上画避水符，闻言抬眸：“典籍上说有这可能，但多是幻象，别当真。”她的笔尖顿了顿，墨汁在木板上晕开个小点儿，“越是执念深的人，越容易被雾缠上。”
林花谢望着远处渐渐聚拢的雾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
海神之泪的暖意顺着血脉漫开，让她想起归墟海眼里顾晞言挡在师弟身前的背影——那时的她，眼神里的坚定不像假的。
“专心看路。”凌安玉的声音突然从船尾传来，语气依旧硬邦邦的，“前面有暗流。”
林花谢转头望去，果然见船前方的海水打着旋，像有什么东西在水下搅动。
她刚想说“知道了”，就见凌安玉握着舵盘的手紧了紧，领口的玉佩又颤了下，这次她看得清楚，却依旧没声音，只当是船身晃动带的。
午时刚过，雾气果然浓了起来，像被人往海里倒了桶白纱，连阳光都透不进来。
顾晞言突然站起身，指着左前方：“往这边拐，那里有块暗礁，能暂时挡住雾里的邪祟。”
船刚转舵，就听见雾里传来细碎的声响，不是风声，倒像有人在磨牙。
陈星柚吓得往林花谢身后缩，顾晞言却已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剑，剑尖泛着冷光：“是‘雾牙’，藏在雾里啃食船板的精怪，怕明火。”
温酌立刻点燃三张火焰符，抛向雾中，果然听见几声尖啸，那磨牙声远了些。
凌安玉搭箭上弦，目光警惕地扫着四周，忽然低声道：“保持安静，它们怕动静。”
林花谢刚想应声，却见顾晞言突然抬手按住她的肩，指尖微凉：“别说话，我听见它们在船底。”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种奇异的穿透力，竟真的让躁动的雾气静了静。
船贴着暗礁缓缓前行，雾里的尖啸时远时近，林花谢静静望着顾晞言握剑的手。
正想着，船身突然轻轻一震，像是蹭到了什么东西。
顾晞言的剑“唰”地指向船舷外，雾里隐约闪过几对绿莹莹的眼睛，却在触及剑峰时猛地缩了回去。
“过去了。”顾晞言收剑回鞘，语气平静，只是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泛白。
雾气渐渐稀薄时，众人终于看见远处雾隐洲的轮廓，像浮在海面的水墨画。
林花谢望着那片被淡雾笼罩的岛屿，若有所思。
船行至雾隐洲外围的浅滩时，雾气已淡得像一层纱，能看见岛上郁郁葱葱的林木，只是林间隐约飘着若有若无的白气，细看竟在缓缓流动，像活物般顺着风向缠绕。
“这雾不对劲。”凌安玉勒住船缆，箭已搭在弦上，“太安静了，连鸟叫都没有。”
顾晞言翻开典籍，指尖在“雾隐洲·灵雾”那页停住：“典籍说这里的雾会‘读心’，心里越乱，雾缠得越紧。”她抬头时，目光扫过众人，在林花谢脸上稍作停留，又很快移开，“咱们得屏气凝神，别被雾钻了空子。”
陈星柚刚跳上岸，脚边的雾气突然卷成个小小的漩涡，里面竟映出她家小院的模样，她娘正站在门口朝她招手。“娘？”她下意识地往前迈了步，手腕却被顾晞言一把拉住。
“是幻象。”顾晞言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看那院子的篱笆，你家的是竹编的，这里的是木栅栏。”
陈星柚一愣，再看时，幻象果然散了，只剩地上的雾气在微微翻腾。她后怕地吐吐舌头：“多谢顾师姐。”
温酌摇着折扇走在最前面，扇面时不时挡开飘来的雾气：“看来这雾隐洲的‘礼’还挺特别，上来就给咱们开了场‘忆旧大会’。”
凌安玉走在最后，断箭始终握在手里，目光警惕地扫着四周。
林花谢从他身边过时，无意间瞥见他领口的玉佩又在颤，幅度比在船上时明显些，却依旧没声音。她刚想问，就见凌安玉突然转头看她，眼神锐利：“跟上。”
话音刚落，前方的雾气突然浓了起来，将温酌和陈星柚的身影裹了进去。“温公子！陈星柚！”林花谢连忙追上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眼前的景象突然变了——她站在归墟海眼的礁石上，顾晞言正往深海走去，她怎么喊都没回应。
“别信。”一只手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是顾晞言，她的指尖微凉，眼神却异常清明，“这是雾在勾你的执念。”
林花谢猛地回神，幻象应声而碎，温酌和陈星柚就在不远处，正朝她们招手。
她望着顾晞言，忽然想起刚才那瞬间，顾晞言的眼神里，竟闪过一丝和她相似的、对“失去”的恐惧。
“走了。”顾晞言松开手，转身往前走，步伐比刚才快了些。
众人穿过雾层，来到一片开阔的谷地，谷中央长着棵巨树，树干上缠着淡金色的藤蔓，顶端开着朵半透明的花，正是典籍里记载的净灵草。
“找到了！”陈星柚刚要跑过去，却见巨树周围的雾气突然凝聚成无数只手，朝着净灵草抓去。
“小心！”林花谢的伞掷向雾手，却穿了过去，“是虚的！”
顾晞言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短剑上，剑峰瞬间亮起淡金色的光：“血能破虚妄！”她冲上前，剑光劈开雾手，却在靠近巨树时，动作猛地一顿。
“什么……”顾晞言的声音发颤，握剑的手松了松。
“别愣着！”林花谢的蓝光及时护住她，“是假的！”
顾晞言猛地回神，剑峰横扫，将雾里的幻象劈碎。净灵草的花瓣在光中轻轻颤动，散发出治愈的暖意，连谷里的雾气都淡了些。
当林花谢摘下净灵草时，顾晞言望着那片消散的雾，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护住她的那道蓝光，竟让她觉得……很暖。
[蓝心][蓝心][蓝心]评个论吧观众老爷们～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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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净灵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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