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无凌神色淡冷,静静望着村民趴在地上,不断给他致谢的情景。
“这位大侠,虽不知其名,可老夫万分感谢今夜您救了我一命,老夫跪谢。”说着,老人家缓缓屈腿,从趴着的姿势变成磕头跪谢。
面对这一幕,纪无凌一怔,纵观他的生命路程,除了在魔界“为非作歹”那段时间,人人视他如张牙舞爪般的恶兽,才对他恭敬从命,磕头跪谢。
可当他脱离魔人身份在外时,第一次得到他人发自内心的感恩戴德。他曾以为,他这辈子再也不会得到他人的认可与尊敬,没想到除去魔人身份,他也有被认可的一天。
悄然,他有了些许的激奋,蹲下身子,伸手拉起老夫。
“老夫不必如此,人在江湖,见过众多,既是手无寸铁百姓,理当出手相救,不必挂齿。”
“哎哟……要不是你啊,我这老夫定是被那魔人一掌给扫到西天去了……”
闻言,纪无凌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撑着老夫的手松了劲。老夫恍然差点摔倒,反手拽紧纪无凌,却又在他的手腕上摸到疑似疤痕的触感,虽此疤痕浅淡,可对于多年行医的老夫来说,极为敏感。
“你如何确定方才那人便是魔人?”
纪无凌一问,老夫收回思绪,直言道:“这世上除了为非作歹的魔人,还能有谁会这番不顾他人死活,要杀便杀,要毁便毁……”
纪无凌眉梢一挑,漠了神色,一手推开老夫,盯着窗外闪过的身影,“躲好。”
随之,纪无凌冲着窗外跳出,老夫紧跟其后关了窗户。
黑夜降临后,这一夜的容村显然极为不太平,两个黑色身影落座屋檐上,身形较修长的纪无凌明显碾压对面的黑影。
此人面目戴罩,看不清容颜,黑色连衫帽落在他身上,完全将他个人特征隐藏起来。
黑夜大风扇起两人衣摆,黑衣人身影悄然若有似无,倏然纪无凌化成一团烟雾,绕于黑衣人周身。黑衣人见状蹬腿飞起,尝试甩掉缠在身旁的烟雾,不料烟雾紧紧缠绕,无法甩开。
黑衣人加大速度飞奔于黑夜高空,一轮明月之下,黑烟紧绕人影。而两人之下,却是一声声惨叫。屋中烛光亮起又灭,血迹喷射窗户染红窗幔。
此时纪无凌正好将黑衣人紧紧框住,他本想一招将他制服,却不料这看不清脸面的人影,竟是被他绑住之后,幻成一散沙,消失不见。
骤然纪无凌只感不妙,只身落在屋檐上,又见容村惨叫现状,才发觉,他被骗了。
他来不及思索太多,落地重开房门,刚好一被削破的脖子,新鲜热乎的一滩血液喷溅于纪无凌脸上。
他反手便是一掌而去,却不料那身影依旧是一个假影子。
“阿凌,小心……”
纪无凌正怔愣着思考如何对付此邪术,不料后头一黑影向他脖子袭来,好在花烟寒在后赶来,将他推到一旁,黑影猛然前行更无身为人类身体的敏捷,撞至屋中柱子,消散不见。
纪无凌漠了神色,金瞳逐渐亮起,竟是在这容村方圆几百里内,看不到分散术的真身。
突然,她抽过花烟寒手中刀剑,在手心上划上长长刀口。
花烟寒惊道:“阿凌,你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分散术,至阴至柔之术,唯能破解的只有阳刚之血。 ”
分散术是一歪门邪道之术,跟纪檀施展的咒术更是出自同一根源。曾经纪无凌只是在书籍上看过,想要练成歪门邪道之术,定是要摈弃情爱以及阳刚之身。
只要触碰到咒术,身子如同与咒术之间产生默契的配合,阳刚之气会逐渐被吸走。
而对付阴柔之术的只有血气方刚之血,此血还需仍是男子之身来引才能得到有效成果。
纪无凌紧握一只血淋淋的手掌,腾空飞升于黑夜之中。
在他眼里,每家每户都落入一个黑影,这个似有又虚无的影子,杀不死,也灭不掉,只要操控之人念起,定是重卷而来。
唯有阳刚之血,将其克制。
纪无凌剑指以眉心为轴,指尖画圆,圆周金光闪闪,再将手中血液引至其中。
“阳血有命,驱散邪恶,破!”
随他声音落下,集聚于圆中血液,骤然琳琳散散落于容村每家每户。感应到阳刚之气来袭,黑影如同入了虎口,接连消散。
一些正被一刀抹脖子的村民,便是险幸活了下来。看到黑影散去那一刻,泪落衣襟,跪地谢天。
给容村投入大量血液后,纪无凌脸色未免苍白许多,花烟寒擦去他脸上沾染的血渍,安慰道:“没事了。”
见屋中烛光渐渐亮起,纪无凌这才放心,却因失血过多,差点站不住脚,花烟寒急忙扶住就他。
“定是刚才用了太多血液,导致现在供血不足,我们先回客栈。”
他本是稳稳抬脚,却被一个小孩声拖住,“哎,母亲,这个人就是救我们英雄吧?”
纪无凌不过目光移去,便是被猛砸关的窗门收回视线。
“母亲跟你说了,这外头的人不一定是好的,这魔人在容村搞得鸡犬不宁,怎可能是英雄……”
那位母亲的声音如针刺痛纪无凌的心,他微弱的神态失了神,却装作不以为意勾起嘴角。
“还好,容村的村民还会说话,没有全死光。”他眯着桃花眼笑了笑,却因身子受不住血液流失,慌了神。
花烟寒着急将他扶往客栈里去,内心怀揣着不安。她怎会看不出纪无凌埋藏在面具下的失望,费尽心机用了大半身血,竟是换来这样的回应,如是她,她更是无法像纪无凌一样,以微笑面对。
掌柜看到他们回来,赶忙上前迎接,“方才这……那……又,杀人了。”掌柜吞吞吐吐,又见到纪无凌衣裳附着的血渍,既怕又担忧。
“掌柜,不用担心,目前危险已解除,你帮我们煮点补气血的汤药……”
掌柜又多看一眼面色苍白,走路微微倚靠花烟寒的纪无凌,小心问道:“这位公子,可是受伤了。”
“他是为了救……”突然,纪无凌一手拽住她,示意她停住。花烟寒忽视他的要求,继续道:“方才的黑影,皆由纪公子一人所破,便是失血过多,所以还望掌柜给予些补血药。”
“这,原来纪公子身上的血渍是这样来的……”掌柜心中担忧散去,脸上缓缓露出笑意,挪开身子,让他们上楼。
纪无凌脱去外衣,坐于床上,褪去金瞳,幻出一双黑瞳,明晃晃盯着花烟寒。
花烟寒给他端来茶水,“今夜我见你匆匆出门而去,又听见外头有村民的尖叫声,我便知道大事不好了。”
“为何要说。”
纪无凌没有接过水,显然是对花烟寒刚才没有顺从他意思而感到生气。
“阿凌,既然别人误会了,那就要拿出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你没有错,人不是你杀的,坏人是你击退的。”
“你不用再做无用功了,人皆是如此,只要认定坏人是坏人,就算他为民捐躯,仍是一个十恶不赦的魔人。”
“阿凌……”
“别说了……”
“即便如此,就算世人皆不认同于你,我花烟寒也会让大家不再对你抱有敌意,我会让以前那翩翩公子般的纪无凌,怀揣着对一切希望的他,回到我的身边。”
他的目光悄然一滞,却又伴随着苦笑,眼中的神情不再纯粹,而是被众多事情堆积成的疲倦。
他嘴角微微抽搐,低声道:“回不去了……”
“可以的!”
“花烟寒,你别再倔了,行不行!”
“不行!”
“你……”
纪无凌话未出竟是被堵了回去,双眼大睁,竟是看到花烟寒俯下身子,一手紧抠他的脑袋,将他嘴唇往她一边送去。
“扣扣扣……纪公子,花小姐小的给你们送来汤药了。”
闻言,花烟寒无动于衷,附于他唇上蜻蜓点水半晌,才松开纪无凌,去往门口端进汤药。
纪无凌攥攥拳头。
花烟寒端起汤药,舀起一小勺,吹了吹,送到他嘴边。
“你若是不喝,我便喂你。”
此番的喂可是与众不同,纪无凌感知她的深意,喉结上下滑动,吞了吞口水,怕是自己按耐不住,立马接过汤药。
“看在你今日是个病人的情况下,我原谅你方才说的话。不过,纪无凌向来都不是示弱的人,怎能被区区流言蜚语所打倒?”
纪无凌一口闷下汤药,他不过是想脱离魔人之身罢了。
“我知道你在意你的魔人身份,所以处处行事小心,可我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永远抹去这个烦恼,不知你愿不愿相信我。”
“我命都可以给你,还有什么不愿相信你。”他摸着曾经被她一剑捅过的心口,“这心,还不是你的。”
花烟寒忽而心虚,低声道:“我对之前不好的行为,为你道歉。”
纪无凌一手将她拽到身边,在她耳旁细细软软道:“这般道歉,不如来点更刺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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