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烟寒双手撑于他胸前,低眉垂眼,“这不太好……”
“为何?”
花烟寒还未做好准备,更何况身在容村,目前任务并不是谈情说爱。她猛然推开他,起身,“我想,我们往后还可以做很多事的。”
“所以,你在拒绝我?”
“啊,不是。是我觉得,我们目前应该把重心放在……那黑衣人身上。”
纪无凌抿嘴“嗤”了一声笑,“若是我同你讨论黑衣人之事,可就愿意陪着我了?”
话音刚落,纪无凌摊开双臂,将她拥入怀中,下巴抵在她肩上,轻轻磨蹭。鼻尖微碰于脖子旁,缓缓吸着她身上的桃花香。
“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喜欢桃花。”
被纪无凌在后背紧紧拥着所带来的暖意,不自觉让她涨红了脸。垂眸时,看他青筋爆出的手背紧密框住她的腰肢时,多么希望此时两人能够抛弃所有事情,走遍天涯海角,安稳过日子。
可是,事实摆在眼前。纪檀一事微破,世间便是无太平之日,他们永远也过不上平淡一生。
“今夜的黑影,你说是分散术,这种于纪檀同渊源的咒术,定是能够说明,纪檀真的没死。既然纪檀没死,那我们就要找出他。”
“可今夜之人,怕不是他。”
“阿凌为何这样说。”花烟寒转身,面对着她,眉间微微皱起,“阿凌方才与他对打,可是看出什么了?”
“分散术虽说是咒术所生,不过分散出来的人影皆是操控者身影,而今晚的人影,就算他烧成灰烬,我也能认出来。”他用指腹,轻轻摁住她的眉间,缓去她的愁态。
今夜人影,花烟寒并非能看清,她一心只想救助百姓,忽略了那星移电掣的黑影。
可若不是纪檀,却又能跟魔界有关系的,只有一个人。
“廖宇?”
“阿烟还是这般聪明。”纪无凌桃眼含笑,柔和对视,“就是他。”
不料花烟寒一口嫌弃道:“这还聪明?阿凌越来越会阴阳别人了。不过话说回来,为何今晚没杀了他,据你现在实力,杀了他不是轻而易举。”
“并非。我方才也望了一眼,廖宇真身并没有在容村,区区黑影杀了再多,也无法伤他真身。”
“那这样说来,纪檀有可能死了,也有可能没死,所以廖宇才出来杀人。只是……廖宇又为何要杀人,难不成也是为了能够炼丹?”
纪无凌没有说话。
灼天还未从北川传来消息,一切便是一概不知,而他如今也查到容村和凉村的一切皆是廖宇所为,那便也能说明,纪檀很大概率没死。
“可我觉得廖宇本性是善,只是被纪檀那个家伙给迷惑了,我更偏向于纪檀未死。阿凌之意呢?”
“嗯。”纪无凌弯着腰,将脸靠在她肩上,“衣服换好,药也喝了,我们,下去看看村民吧。”
*
经历今夜一番突如其来的恶战,有的家破人亡,失去丈夫儿子,也有喜极而泣,大难不死。
大街上不再像前几日般的寂静无人,阵阵悲惨的哭腔响彻于容村之中。
也有不少被破家的村民,跪于门外,紧紧抱着血流不止的尸体,哭天喊地。
“我的儿啊,娘没了你该怎么活……”
“我的儿啊,孩子他爹……你们都走了剩我一人,又怎能活下去………”
“世间如此不平,留我们凡人又有何用。心不顺便是拿我们手无寸铁的村民开刀,我们到底就是蝼蚁,蝼蚁啊……”
“魔人啊,何不也把我带我,就我一人受罪……”
走落于其中,花烟寒面对众人哭泣,不禁红了眼眶。
她虽从小没了亲人,从未体验过父母之爱,亲情养护,可清境对于她来说,何不曾也是父母般的所在。
花烟寒蹲下身子,轻轻拍打妇女后背,尝试着安慰几声,却不料妇女一手将她推开,反而趴下身子,紧紧扯向一旁纪无凌的衣摆,祈求道:“你这魔人,要杀便连我也杀,就我一人独活,这才是故意折磨我……”她涕泗俱下,抬眼挤起额头皱纹,“求求你了,把我也杀了……”
“夫人,你稳一稳情绪,再好好看看,这人并不是杀你们的人呐……”花烟寒尝试将她拉走,无奈她紧拽不动。
“那又如何,同是魔人,又有什么你我他之分?”
骤然,周遭皆死去家人的村民纷纷上前破口大骂。
“就是,魔人就是魔人,还想洗白?”
“魔界本就是一个性子的坏,难不成方才杀了人,现在就要当做好人洗白?”
“我呸……既然你说你是魔人,想要行善事,那我这死去的媳妇,你救,你救活她?”
“……”
眨眼间,两人竟是被村民紧紧围住,水泄不通。
“家人们,臭鸡蛋来了,快……”
也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引起众人激愤,人人一手拽着几颗鸡蛋,狠狠砸向他们。
眼见鸡蛋飞来,花烟寒闭眼接受,不曾想纪无凌拉开大衣将她含于胸前,一颗颗酸臭无比的黑鸡蛋皆砸落纪无凌身上。
“死魔人……装什么好人。”
“滚出我们容村……滚出去……”
“阿凌,你放开我。”花烟寒挣扎其中,纪无凌死不放手,双手紧紧覆盖在她后背,令她无法动弹。
“阿凌,我有办法,让我来。”
“不用,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消消气,让他们信我们是个不随意杀人的魔人。”
“可是……”纪无凌从未受到过这样的屈辱,他怎能承受。
“你别忘了,我从小到大是如何被纪檀折磨的,这区区小事,难不成我堂堂纪无凌还不能接受?”
他虽一口自我嘲讽之意,却让花烟寒内心更加纠结,这明明是在重复揭开他的伤疤。
“不……”藏在纪无凌身前的花烟寒,垂垂眸时见到纪无凌脚下散落的石子,她才意识到大事不对。
他们竟是从用扔臭鸡蛋到石头,纪无凌虽是不死不灭之身,可屈辱和疼痛与常人无异。若是就此放纵下去,更是肆意妄为。
她蓦然挥起剑指,掐起手诀,想要阻止这一切,不料纪无凌早有意识,竟是将她内力暂时封了。
“阿凌,你对我做了什么!”
“对不起,但只有这样,才能让一切有转机。廖宇所做的一切,不就是为了污蔑我们,可我们只有正面对应,才有突破的机会。”
话虽如此,道理都懂。可她怎能忍心放他一人独当一面,不由得哭了起来,“可是,你也不能留你一人面对这一切……”她不敢想象,向来爱干净整洁的他,如何受得了这般苦难。
村民泄愤,一夜之长,竟是恍恍惚惚亮起了天,他们似有用不完的力劲,移至最后泼来一桶水,才结束此刻。
花烟寒呜咽着哭泣,纪无凌却安慰着拍拍在他大衣之下,毫发未伤的她。
“没事的。”
村民仍旧骂骂咧咧,可死了家人的村民仍是怒不可遏,扛着一把刀子冲破人群。
“让开,这魔人,今日我拼死了,也要杀他们!”
“好!”
“好!”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随着起哄声不断四起,花烟寒挣扎着脱开纪无凌大衣,更被他狠狠抱住。
“你别动。”
“不行,我求你,阿凌,这是刀,他们要杀你……”
“你忘了,我死不了……”
花烟寒恸哭流涕,摇头道:“就算你不死,你也能感受到疼痛不是吗?不信,我绝不能让你备受折磨。”早年他被纪檀折磨半辈子,为何他还要继续备受煎熬。纪无凌早已是千疮百孔,她要的是填补他,而不是令他再要造一层深流。
“杀他们!”
“杀他们!”
在村民起哄声中,纪无凌闭上双眼,幻想小时被纪檀挑手筋时,所忍耐下的回忆,隐隐咬牙。
再痛,也永远无法痛过纪檀的苦刑。
“你们眼前可是魔人,你们就不怕魔人反过来将你们折磨得不生不死,半身不遂,凄惨过下半辈子?”
闻声而来,众人皆转身看去,竟是一位眉眼弯弯,身着灰白衣长袍,寒风吹拂,缓缓伴起他的衣摆,宛若仙人般,昂首走来。
“这刀子虽能杀人,可,魔人真的是你区区一个凡人所能杀掉的?”
“他们杀了我的妻儿,怎么,我杀回去就不得了?”
紧接众人附和。
“就是。”
“一报还一报,有何不可!”
“天有阴晴不变之术,海有动荡不定之时,虫有益害,果有甜乏,人有好坏,魔人自当也是。”老人言之有理,“你们如今不顾真正杀人凶手而加害他人,可否也能称为坏人?”
闻者皆冷皆脸色,
“你又是何人,竟是在此胡说八道……”
“就是,谁知道你是不是跟着魔人一伙的。”
“我哪里乱说话了。我就问你们一句,昨夜杀人的凶手,可有谁看到真面目了?”
“我!”
“你说。”
“穿着黑衣服,黑鞋子……”
“然后呢?”
“没,没了……”
“那在场的人,也有黑衣服黑鞋子所在,那凶手是不是也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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