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一个山庄,仆人却几乎全是男人......”言毓展开手臂搭在解佟椅背,玩笑道,“这倒是有点意思了,如果这个庄主不是要娶妻,我都要怀疑他是个断袖了。”
说罢她歪头看向解佟:“你知道什么叫断袖吗?”
当着桦江的面,解佟没给她留面子,赏了个极大的白眼:“你当我白痴吗?”
言毓没忍住笑了起来,随即倾身靠过来,调侃道:“那你一定也懂什么叫百合喽?”
解佟并非不知言毓的意思,但不知为何,只要两人靠得特别近,她心里就会产生一种莫名的怪异感,让她下意识想要逃避,于是她胡乱从自己的知识库扯了句来搪塞:“废话,润肺清心的呗,你当我书都白读了。”
言毓愣住了,面色好似油墨盘,青一阵白一阵,相当精彩。桦江看着二人的互动,弯腰捧腹大笑起来。
不过玩笑归玩笑,正事却是首要的,三人短暂地不着调过后,依旧把话题放到叶管事身上。
作为整个山庄唯一的女性,让人不得不对她产生好奇。
借着参观的名义,解佟下午和言毓随意地在庄内溜达,而桦江则以从村内而来的身份找到叶管事,为解佟二人溜进叶管事的房间拖延时间。
可诺大的一座山庄,哪一间是叶管事的房间,几人根本无从得知。以防引起怀疑,解佟只好根据记忆,向叶管事早上出来的方向走去。
与想象不同,解佟进入的并不是一间简单的屋子,掀开门帘,呈现在二人面前的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壁灯中昏黄的光亮勉强让解佟看清脚下的路,但走廊的尽头却藏在昏暗中。
两人并排贴着墙面小心往尽头走去,墙壁粗糙,解佟的指腹没一会便红了,火辣的痛感从指尖传来。借着微弱的一点光亮,她抬头看了一眼手边,夯土墙未经风雨的侵蚀,依然保留着最初的模样,可也就这样了,解佟的视线很快就从墙壁挪到前方,那里出现了一点光,疑似出口。
言毓握紧了解佟的手,两人不约而同放轻了脚步,几乎是前脚贴着后脚,以一种极慢的速度靠近光源。
几分钟后,一个两米多高的拱形门出现在走廊尽头。
“真的像叶管事说的那样,庄主出门还没有回来吗?”言毓的脚步突然停下,她低沉着嗓音,尽量不在狭小的通道引起回音,“会不会门后......”
解佟听了她的猜测,再次看向前方时,眼里已经装满了骇然。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庄主便是在刻意回避,而她们的突然出现也许就是引火烧身。
可留给她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今早解佟发现自己的那朵玫瑰又枯萎了一点,从找到古诗到现在,短时间内居然已经快要波及到花蕊了。
新手保护期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该死!解佟有苦无处说,只能趁着脑子忙里偷闲,逼逼赖赖一顿吐槽。
脚下的路她不得不走,但如果注定要死,或许可以死得更有价值一些。
解佟想了两秒,把手从言毓掌心抽了出来,勉强笑道:“你在这里等着,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如果里面真的有什么危险,我会大声告诉你,你不要犹豫,直接原路返回,跑到你认为安全的地方。”
她又想起同行的另外两人,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心一狠:“如果情况不允许,你也不用顾及旁人,确保自己活下来最重要。”
交代完这两句,解佟决绝地走了两步,突然她又想起什么,立在原地,背对着言毓,小声说:“对不起。”
她想,无论是什么矛盾,哪怕事出有因,在死亡这一刻,追究也已经没了任何意义,不论言毓带给过自己多少恩恩怨怨,自己也不是全然无错。
就在此刻,让一切都归位到原点吧。
带着赴死般的觉悟,解佟坦荡地迈开步伐,密闭的空间内,她的脚步声异常清晰。
“呵!我有说过我怕死吗?”言毓轻哼一声,从后面赶来,她嘴角带着轻蔑,对解佟的苦心毫不领情,“不过,没想到小佟你居然这么关心我,人家有点受宠若惊呢!”
两人再次并肩走在一起,解佟没理会言毓的话,而是满眼复杂地看着她,良久,她低头无声地笑了一下。
“那走吧。”解佟极其自然地跨大步伐,挡在了言毓一侧肩前。
随着拱门的靠近,屋内的部分装饰暴露在两人眼前。
一张长桌横在她们面前,桌下摆着一个同样大小的低矮白色柱形容器,像是放大版的室外水池,解佟走近了,这才看见在桌子的四周,有什么液体正在往下滴落,刚好掉进桌下的收集容器内,而液体来源,正躺在桌上,只不过被一层白布罩着,解佟还不能看出是什么。
当解佟走到门边,一股腐臭味迎面扑来,两人几乎是下意识同步做出作呕的动作,可解佟还没来得及吐出什么,眼角的余光便瞥到了令她触目惊心的画面。
——停尸房。
解佟本能地联想到这个词。
这是一间极其宽阔的房间,解佟看到的那张桌子,这里一共摆了二十几张,分别围绕四面墙壁摆放。在桌子的正上空,挂着许多红色灯笼,由一根长长的铁链条串连起来,链条的孔洞再挂在四面墙上伸出的铁钩上,便能稳稳地固定住灯笼的位置。
而在桌子与墙壁之间,围了一圈晾衣架似的摆设,只不过用来晾晒东西的不是绳子,而是粗细不一的细长竹竿,此刻上面挂满了长短不一的黑色头发。
这显然不是适合活人居住的地方。
解佟被眼前的画面吓得忘了呼吸,她惊愕在门边,很久都没有动弹。
言毓先一步找回理智,她摸上解佟的后颈,那里都是冷汗,言毓不轻不重捏了两下,解佟这才缓慢地转过头来。
“吓傻了?”言毓继续捏着后颈,另一只手放在解佟面前挥了挥。
解佟眨了两下眼,又重重喘了一口气,这才像重新活了过来,恢复思考能力:“那些是尸体吗?”
“过去看看。”言毓尽力保持镇定,拍了拍解佟的手背尝试安抚,跨步走在前面说。
随着她们与长桌的距离拉近,身上仿佛被火烤的感觉越强烈,解佟再次看了眼上空的灯笼,那里发出的光芒强烈的不正常,绝不仅仅是一根蜡烛能散发的亮度。
她伸出一只手,能明显感觉到温度的变化。
“果然是这些灯笼导致的。”解佟暗自思忖。
在她看向灯笼的时候,言毓已经掀开了桌上的白布,然而仅一秒,她就立马重新盖上了。
解佟伸手捏住白布一角,然而抬手的动作却被言毓阻止了。
“你别看了,确实是尸体。”言毓故作轻松道。
解佟停顿了几秒,然后双指夹着布料,随意一挥手,布料的一角飘在空中,又轻轻落了下来。
这是一具女尸,高温下,尸体的前胸一直到腹部,皮肤或多或少已经开始发黑,而在尸体的腹部,一道蚯蚓般的伤口蜿蜒在那,被麻绳胡乱缝合在一起。
尸体的表面像覆着一层膜,光照下,极具光泽感。
“哒。”又是一滴浑浊透明的液体滴落下来,解佟弯腰看向桌下,容器内已经积聚了一层液体,透着一点暗黄。
解佟闭上眼,用力咽了一口干涩的喉咙,心里已经猜出了液体为何物。
为了方便收集,桌子被特地改造过,一块被切割掉数个条形状,犹如算盘般的铁板充当着桌面,与实木桌腿组合在一起,看上去格外怪异。
解佟死死抠在镂空处,铁板锋利的边缘像刀片切在她的手指,言毓扒开她的手,几道红色的压痕分布在掌心。她轻抚上那些红痕,心脏好似被人紧紧攥着,只有压痕消失才能被那双无形的手放开。
言毓:“你看这人的头顶。”
解佟这才睁开眼,发现这尸体居然没有头发,不仅如此,她的整个头顶连着额前都是一片糜烂,竟是被人直接剥去了头皮。
解佟瞳孔震颤,死死盯着桌后的竹竿,那上面的头发从何而来,此刻不言而喻。
竹竿上挂满了头发,而这里也不仅一具尸体......解佟突然想起什么,她看向言毓,发现言毓也正看着她,两人眼里装着同样的震惊与了然。
言毓缓慢地点了下头,然后二人不约而同,忍着恐惧与恶心,掀开了所有白布。
——全部都是女尸,且所有尸体的头发连带着头皮都没了!
这一发现,让解佟的心狠狠拧在一起,她突然想起那些年轻的新娘,这是二十几名活生生的人命啊,她们本应该正享受人生最浪漫的年华,可却落得如此的惨状。
解佟几乎要站不稳,她向后踉跄了几步,撞在了屋子正中间的置物架上。
一些瓶瓶罐罐随之晃动起来。
言毓几乎是闪身过来,将置物架扶稳。
“小佟,你还好吧?”言毓投来担心的眼神,“逝者已逝,关键的是眼下,我们这个时候千万不能乱了心神。”
解佟冷静了下来,她虚倚靠在置物架上,抬头盯着房顶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才抬手说了句:“抱歉。”
她承认自己有些过分不在状态了,这次的发现无疑非常关键,这时候更需要集中注意力,将所有已知的线索串在一起。谁掉链子,谁就是那个拖累团队的害群之马。
想到这,解佟看向言毓,保证道:“你放心,我只是突然被这里的事情冲击到了,我能马上调整好状态,不会成为你的累赘的。”
言毓听了这话,眼神突然暗淡了下去,她一步步向解佟走来,周身仿佛陷入了低气压,就在解佟准备好迎接一波暗讽或者戏谑时,身体却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中。
“下次不许这样说自己,你永远不会是我的累赘。”言毓难得的收起了一肚子的打趣与调侃,她的呼吸喷薄在解佟的后颈,柔情的话语如水一般,浇灭了解佟心里的焦躁。
解佟的心触动了一下,那里仿佛有根琴弦,被偷偷拨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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