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园在本市算是个高档小区，学区房价和物业都在第一梯队里，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恶**件，今晚警车和救护车的出现让业主群炸了锅，不少爱看热闹的人聚了过来，但在吃瓜群众真正围堵现场前，受害人就已经被拉上救护车转移了。
“听说有歹徒杀人啊！”
“我滴乖乖，杀了多少个？”
“乱讲，听说是小偷不是杀人。”
“在哪里？地下车库吗？哎哟我就说那里阴气重得很，平时都不去的！”
“什么什么？怎么这么多警察？”
“杀人凶手抓到了伐？”
车库进出口都被拉了警戒线，好些业主远远聚在一起七嘴八舌，一个绝望的小警察反复劝诫他们不要聚集不要围观更不要拍视频发出去，但新加入的群众源源不绝，堵了这头漏了那头，还不停有大妈想打听确切消息，搞得那实习生都要哭了。
这种时候闲杂人等肯定是进不了小区的，但江靖一和白萝卜只在大门外就能感觉到里面只剩一点点若有似无的浊气，随时要消散无踪。
“跑掉了。”白萝卜说。
小廖是花盛开的员工，又是在他的车旁出了事，花盛开自然是要被带去问话的。不过花店和地库进出口的监控都有时间证明，他并没有被留住太久。
因为警方问话，花盛开没能第一时间跟着救护车去医院，他离开警察局后给小廖拨了个电话，是她男朋友接的，说小廖的刀伤不致命，但惊吓过度。
这事实在不合理，芳草园管理还是挺规范的，外人轻易进不去。花盛开是作为小区外围商户登记了才拿到的停车权限，为什么今天会发生这种恶**件？
花盛开不是警察，但出于对小廖的愧疚心理，他还是忍不住在停车场转了一圈，企图找到点其他可疑的痕迹，但一无所获。
他的车没有被扣，花盛开拉开车门，突然看到靠近车门的地上有什么东西在动，仔细一看像是只雨天常见的飞蚁。
停车场怎么会有这东西？
花盛开没太在意，正要上车，突然感觉右耳有点痒，伸手一摸，结果居然摸到了一只想往他耳朵里爬的——也是飞蚁？
停车场的灯光电力不足般晦涩地闪了闪，花盛开转身想看看是不是很多飞蚁都进来了，结果看到他身后不远处有个人，对方被他转身的动作吓了一跳。
“……花老板？这是你的车啊？”对方说。
花盛开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定睛看了看。
这是个中年男人，有点儿胖，尤其是脸上五官被肉挤得稍微有点变形。
有点眼生。
但对方很笃定地叫他‘花老板’，花盛开视线往下扫了扫，看到这人的衣着确实有点儿眼熟。
“这么晚了，还没下班？”花盛开反问。
男人挠了挠头：“早下班了，这不是外面沸沸扬扬地说车库出事了，我以为警察还在这里，想凑热闹看看办案现场，结果下来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有一只飞蚁在他肩膀上爬，花盛开看见了，但对方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又往前走了一步：“花老板，刚才出什么事了？”
他还是想不起来对方是谁。花盛开眉心蹙了起来，把手搭在车门上：“我也不清楚，不过刚看到外面有几个业主还在，你问问他们？”
男人不说话了，站在原地歪头看着花盛开，脸上的表情十分不自然。
实在很古怪。
花盛开本来不想再跟这个陌生人多说直接上车，但余光瞥见地上散落的两片花瓣，又想起刚才小廖被抬上救护车的模样。
他转过身，也盯着对方看。
可能是精神过敏，也可能是想多了，但花盛开还是忍不住想起心理学上的犯罪现场重访——而且这个男人看起来实在有点不自然，交谈越多，他的动作和声音就越给花盛开一种熟悉感。
“花老板，我下班了。”男人又突兀地说：“能不能搭你个顺风车回去？我还没坐过这么好的车呢，一定很贵吧？”
花盛开下意识再次回避回答他的问题：“你的车呢？”
“瞧您说的，我那破三轮哪算得上车呢？每个月工资就那么点儿，家里老小天天等着钱，干到死都买不起四个车轮……”
三轮。
花盛开眼睛一下子睁大。
他认出对方是谁了，送水工黄师傅！
但眼前这个人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黄师傅了。
之前的黄师傅虽然也不瘦，但绝不是这幅虚胖且喋喋不休的样子，平时除非花盛开和小廖主动搭话，否则他很少主动开口寒暄，总是略微局促的模样。
可眼前的人看起来比他记忆里的黄师傅至少胖了三十斤，声音也有点不一样了，不是感冒的那种嘶哑，而是嗓子又扁又涩，发音也有种微妙的伪人跑调感。
他举手投足确实也有黄师傅的痕迹在，但眼下花盛开是决计不会让他上车的。
“我不懂车，但您这个车一看就贵。”黄师傅还在说：“有钱真是好啊，什么都买贵的。不止车贵，衣服看起来也贵，店里还好几台电脑，天天吃进口水果，一束花顶我一周的饭钱，那小姑娘每次都不喝水喝奶茶，你发多少工资都不够造的，还有那门店租金……”
这人越说越魔怔，偏偏脸上还带着一成不变的笑，仿佛糊了一层风干的胶水，连他本人也扯不下来，以至于说到最后口气已经从平铺直叙变成激动愤恨，看起来也还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看得花盛开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说的小姑娘，是小廖吗？”花盛开捏住了手机。
如果刚才只是有两分怀疑，那现在已经变成了五分。
“小廖？我不知道。就是你店里收钱的那个。”黄师傅干咳了一下，伸了伸脖子做了个吐痰的动作。
“小姑娘都喜欢喝奶茶，这不算什么。”花盛开谨慎地说：“有时候也是我给的员工福利。”
“拜金的丫头，挣点钱都不知道拿给家里缓缓，每天化妆喝奶茶一点活也不干，就是花老板你人太好说话了，换我肯定得好好教训她不可。”黄师傅说的口水横飞：“女人就是要教才会懂事，不然一辈子都眼皮子浅只看眼前，三毛五毛的小钱都抓着不放，天天催天天催，就知道催！”
最后几个字音调被陡然拔高，像一把突然被拉断了弦的破二胡走了音，让人听着心里一紧。
“黄师傅。”花盛开打算他，盯着他的眼睛放慢语速：“你是不是生病了？”
停车场的灯光不够亮，但花盛开还是看到对方的眼白浑浊发黄，眼睛聚不上焦，脸上的皮肤肿得发亮，即使只是原地站着也有种肢体不协调的违和感。
黄师傅突然打了个嗝，两只瞳孔都往中间缩，死死盯住了花盛开。
“还有你。”他说：“你太**有钱了。什么都不缺，真叫人恶心啊。”
他抬起手，从袖管里滑出一把细长的小刀，雪白的刀刃反射出冷莹莹的光来。
芳草园小区大门口。
“怎么又绕回来了？”白萝卜纳闷地说：“好奇怪哎。”
他俩循着零星几只烦虫的踪迹在这一带兜了个大圈儿，但仍旧没发现虫王的下落。
恶**件刚过去几个小时，如果烦虫寄生在人身上，那应该不会走得太远。
“想想办法呀。”白萝卜说：“再拖下去又得等下一次出事了。”
江靖一也觉得有点棘手，江家上下大多也修的硬功夫，个个都是强打手，正面硬刚绝对不怵，但追踪寻人就是短板了。
卜卦问灵他小时候倒是也学过，但这种法门很看天赋，当年隔壁山头的小花蛇能看到老潭底古墓大门是什么样式，而他把天问快摇碎了也还是个睁眼瞎。
“你——”江靖一刚想说你好歹是个本地神怎么不自己也想想办法，就感觉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摸出来一看是花盛开。
白萝卜好奇地爬到江靖一脖子边探头看，江靖一拨开它，清了清嗓子：“喂？”
没人应答，但也不是全然无声，反而有些碰撞的杂音。
手机放口袋里被误拨了？
江靖一刚想挂了电话打过去，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不太清晰的声音，但听起来并不是花盛开。
“拜金……喝奶茶……”
什么鬼？
江靖一眉头蹙了起来。
“花老板……好好教训他。”
白萝卜听力不如江靖一，分辨不清对面叽里咕噜地在说啥，但它看到江靖一听了几句之后，脸色就陡然变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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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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