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老板简直太过分了,让我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韩萧萧拽着我的胳膊连珠炮似的抱怨。
韩萧萧是一个刚满16岁的女孩,杏眼麻花辫,听说是趁着暑假来这里打工赚钱,她看起来比同龄人小了一圈,总是那么的天真无邪,充满活力。
因着我经常来这里找魏子甜和孙可怡,她也一回事二回熟的和我熟络起来。
“三个人!三个人啊!我今天挤的奶油都能绕地球一圈了,绝对不夸张!而且老板还一直和老板娘煲电话粥,你知道我一个单身狗不仅要被压榨,还要被迫吃狗粮!我好——惨啊!"
季思雨看着韩萧萧紧紧圈住我的胳膊,眼神微微一愣。脸色微沉,见不得别人对我如此亲昵的模样,冷着脸转身去了后厨。
我没做动作,心却跟着微微颤了颤,不动声色揉了揉韩萧萧的头,问她:"你们老板人呢?"
再偏头看向后厨门口时,季思雨早没了身影。
不提还好一提,韩萧萧的情绪便如同被决了堤"啊——,在后厨和老板娘打电话酿酿跄跄呢!啊啊啊啊啊——这破地方我是一秒钟都待不下去了,我要辞职!辞职!”韩萧萧假装抹着眼泪控诉着。那叫一个绘声绘色,丝毫没有留意身后出现的人。
魏子甜站在她身后,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听着。她朝我使了个眼色,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做好看戏的准备,一脸愉悦地冲她眨眨眼。
魏子甜便是这家店的老板了,可谓是一个实打实的美食家。棕红色的长发同她自己那般肆意洒脱。
小姑娘还沉浸在被当牛马“压榨”的伤心中缓过神来,就感觉到一只冰凉的手轻飘飘的压在肩上,伴随着背后传来的声音,:“韩、萧、萧——”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是老板没错了。“老、老板?”韩萧萧浑身一颤,僵硬地转过头,正好对上魏子甜和善的微笑。配合着干笑两声。
“怎么,听说你要辞职?”
韩萧萧的头摇得像拨浪鼓:“绝...绝对没有的事!老板您一定是听错了!”
“怎么会呢?我的耳朵可是很灵的。”魏子甜意味深长地叹了一口气,"唉,本来打算给你三倍工资的,既然你要离职这月底的奖金..."
韩萧萧眼睛一亮,三倍工资!
魏子甜也算大方,眼睛扑闪扑闪眨了眨,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嗯哼~”
这年头和钱过不去的人太少了。
“老板∽!能在您手下工作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怎么会有离职的想法!简直是一派胡言!我生是蛋糕店的人,死是蛋糕店的鬼!”
“可我听说——我和可怡酿酿跄跄会打扰到你的。”魏子甜故作伤心姿态,摆了摆手,一副我不信你的模样。
“瞧您说的,怎么会打扰呢,我看见你们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两位往那里一站,实打实的养眼。”
“那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
“那是您栽培我!多劳多得嘛!劳动最光荣!而且您也没少帮忙啊!”
“嘴皮子倒是利索。”魏子甜挑眉,“今天的最后一份慕斯巧克力蛋糕...”
“我的活!我的活!这就去做!老板您和可怡姐永远999999...记得给我涨工资啊!"话音未落,韩萧萧已经一溜烟跑走了。
我:……
啊嘞?
魏子甜目送韩萧萧离开,转头冲我眨了眨眼:“我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我摸了摸鼻子,意料之中。
餐饮区与烘焙区隔着一道玻璃门,专供客人休息等待。进门右手边立着一个书架,上面摆着蛋糕样品和店里特色的茶饮图鉴。沙发和桌椅统一是浅绿与奶白的配色,清新又温馨。
因为是下雨天,店内并没有客人。
窗外的雨势渐弱,留下的只有几滴水珠拍打水面的痕迹。
魏子甜慵懒地陷进沙发,勾起一抹玩味的笑,翘起二郎腿向后仰靠,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你不打算讲讲?”
“讲什么?”
“关于你和思雨五年前那事。”
五年前,在我第二次选择相信她,在我答应她在一起的第二天,她消失了。
“分了。”我回答她。
我疯了似的寻她,却在第五天收到她发给我的消息:
梦息,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
魏子甜摇了摇头,不是那事。
我抬起头,注视着她的眼眸,问她:“那还有什么事?”
五年前给她的发消息,收到的只有红色的感叹号。
那天我喝了酒,请了病假,窝在房间里整整三天不吃不喝。
第四天,魏子甜和孙可怡前来探望,把我送去了医院。我不愿开口说话,她们也猜到了不少。
我转头看向窗外,试图让冰凉的雨声安抚躁动的情绪。断崖式的分手,连最后一句“再见”都没有。
这便是五年前发生的事情。
我不想说太多,魏子甜也不再多问,只是告诉我要想清楚。
雨水砸在水坑里,激起一圈圈涟漪,又被风吹得凌乱破碎,像极了某种无解的循环——就像我和她,兜兜转转,却始终走不出这场雨。
从那时候开始我便再也看不懂季思雨了。
五年前我在想什么?
我搬出了季思雨的房子,找了个它附近的出租屋,几平米大小。
属于我和她的记忆在那个时候戛然而止了,我带走的只有一只叫软阮的猫。
窗外,雨势骤然变大,水滴疯狂拍打着玻璃,仿佛某种无声的控诉。又突然是一声闷雷。
我挺不愿让朋友掺合我俩的事情,并不想把事情弄得更糟。
要用什么来形容我和季思雨,最为恰当的大概是飞鸟和池鱼,永远都有一个叫做水的屏障把我们隔开。
魏子甜沉默半响:“五年前那是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糟糕。”我很少见到魏子甜认真的模样,至少从她微微眯起地眼眸中,让我觉得五年前那些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那么大一个人都找到我店里了来了就撑着伞在雨里杵着,怎么劝都不肯进来,净站那儿等你。”
她夸张地咂舌,“现在可好,可怡非要和她单独说话,倒把我赶出来了。你说这像话吗?”
“所以说我觉得她还喜欢你的。”
我思索着冲她点了点头,不耐地扯起一抹唇角:“只是爱有用吗?”
我觉得是没用的,爱可不是万能的处方药。
我劝不了自己,我不想再一次不明不白地靠近她,如同飞蛾扑火那般无力。我没精力分心到一个模糊地、看不到未来地课题上。
玻璃门夹着冷风吹进来,韩萧萧端着三块抹茶蛋糕兴冲冲地跑到跟前,脸上写满“劳动改造后”的喜悦。
“田姐!魏姐!快来吃蛋糕!”她一屁股坐到我旁边,麻利地分好甜品,“你们聊什么呢?带我一个呗!”
韩萧萧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她的到来倒不至于叫餐饮区地气氛变得更僵。只不过我沉着脸,看起来煞费风景。
魏子甜默契的没有提起刚刚的事情,恢复了往日地微笑,回道:“没什么,正讨论你有没有认真干活,还是又偷懒了。”
“当然是认真干活啊!我韩萧萧可从来不偷懒!”韩萧萧眨巴眨巴眼,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
“嗯呐,我信你。”魏子甜笑着回她。
“唔!绝绝子!抹茶蛋糕yyds!”韩萧萧见我不说话,忙指了指我的盘子,“你们快尝尝,这可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次!”
魏子甜配合地尝了一口,浮夸地竖起大拇指:“不错,有进步,那以后地抹茶蛋糕都归你作啦!”
“不要!!”
我整理着思绪,看着桌子上精致的小蛋糕,并没有什么心思享用,便站起身道:“我出去抽根烟。”
“唔,田姐,我陪你去。”说完韩萧萧便端起盘子站起了身。
“你别去。”魏子甜一把拽住韩萧萧,“让她一个人静静。”
“她不开心……是因为下午那个漂亮姐姐吗?”韩萧萧小声问。
“……”
……………………
呼……。
怎么下雨天这么冷?我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烟盒,是万宝路的ICE BLAST,从朋友那里顺来的,抖出一支含在嘴里。
只是含着,又不太想点燃,怕被这雨浇碎了火的余温。
烟嘴的薄荷味在齿间漫开,冰凉,带点苦,像含着一片薄薄的刀。
对面便利店的灯牌忽明忽暗,蓝荧荧的光爬在柏油路上,像一层霜。我盯着看了会儿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忍不住一笑。
我今天本来不该来的。
可我还是来了。
我今天过来是做什么?
我不知道。
来找她?然后呢?希望自己可以忘记来时的伤痛?希望自己可以再一次拥抱一支带刺的玫瑰?
我害怕再一次受伤。
伤口从来没什么愈合这一说。
它只是被时间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痂,轻轻一碰,就重新鲜血淋漓。
思绪飘渺——
那是……是好远的记忆——好远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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