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晚间时郁怀季拉着长嬴去吃了街边的炙羊肉,这家店的烧刀子也是京城一绝,怀季一口气要了一大坛,长嬴说道:“就算我们酒量不错但这么多是不是太夸张了些?”
郁怀季眯了眯眼:“这倒不会,嘶……我就是想醉一回”他凑到长嬴耳边:“喝醉了似乎更有勇气,你说,若我喝醉了在你旁边,到底是谁更划算一些呢?”
他一杯酒还没下肚,说的话就已像是带了酒意。
长嬴道:“可若是我二人都不省人事该如何?”
郁怀季皱了皱眉:“我俩的酒量我心知肚明,就算我不行,你也不能倒,小将军不是说过自己千杯不醉吗?”
正巧老板端上了羊肉,长嬴慢条斯理地切下一块放凉了喂给他,说道:“那将军想让我对你做点什么?”
怀季抬手倒了一碗酒,凑到他唇边,哼道:“明知故问。”
长嬴就着他的手喝完了大碗酒,又问道:“那为什么一定要酒后?”
怀季转手自己也喝了一碗,轻声道:“我脸皮薄。”
郁怀季倒酒,长嬴割羊肉,他们本是要了半只羊腿,但食之尚未过半,郁怀季就有了醉意,一手抱着长嬴的手臂,另一只手倒酒时使不上力气险些将酒坛子摔了,只是他手臂在桌上磕了下,他吃痛皱眉,长嬴立刻搭住他的手,道:“伤了?怎么回事?”
郁怀季摆摆手:“还好,没什么大事,和从前那些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长嬴覆上他手臂,垂眸看他,良久说道:“我知道,可我会心疼。”
郁怀季抬头看他,旋即勾起一抹笑来,将头抵在他颈间,说道:“你这样说,那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长嬴低头注视着他,他道:“既吃醉了,那我们也该找个地方歇歇了”他低头,压低了声音,说道:“将军,我想要你。”
郁怀季轻哼一声:“头有点昏,咱先不急。”
临近冬至,夜里便更加冷了,街上烟火气仍在只是多添宁静,少有喧闹,郁怀季直起身来,发现外头街上吵吵嚷嚷的有一拨人,不知道在闹些什么,他问道:“怎么了?”
长嬴抿唇道:“似乎在搜查什么东西。”
郁怀季答应了一声:“嗯……”
“那似乎是御林军。”
郁怀季脑中一凛,他面色十分复杂地又抬起头来仔细看了两眼:“嗯,还真是,大概在查案?”
他扶了扶额,倒是没有听说过御林军还会干这个,他道:“应该不是来抓我的吧。”
“将军,他们来了呢……领头的看过来了,他是不是认得你?”
熟悉的人熟悉的场景,郁怀季压低声音对杨权道:“小杨大人,我们身份特殊,万不可声张,你让弟兄没别那么严肃……”
杨权正色,低声道:“六公子,主子为找您可是连亲卫都出动了,您还是快些同我们回去吧吧。”
郁怀季尴尬地笑了两声,咬牙切齿道:“你以为我想这么大阵仗吗,那位是……闲的吧。”
长嬴从始至终都没有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他问道:“将军又要失约了?”
郁怀季愣了一下没有应答,他牵住了长嬴的手,安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杨权这时又道:“公子,主子下了命令,您若不肯同我们回去,我们便只能对您动手了。”
郁怀季眉头一跳,随即满脸晦气地骂道:“厚颜无耻。”话一出口发觉伤及无辜他又道:“我不是说你啊小杨大人,不必动手,我听命就是。”
长嬴一直默然,在郁怀季还不知道怎么开口时他道:“明日你们的皇帝会给戎狄的使团设宴,我会入宫的。”
郁怀季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长嬴攥紧了他的手,后又突然松开,接着说道:“我等着将军补偿我。”
郁怀季恍惚间有些感觉自己像是那种闺怨诗中出征从军的战士,独留思妇于家中苦等,他又郑重道:“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他自然不会有什么大事,只是他回去便见皇帝在他屋里等他,又是铁青着脸,皇帝骂道:“你跑哪儿去了,你可知道朕为了找你连御林军都出动了,明日那些御史又有话说了。”
“我可没让陛下找我,您少栽赃我,更何况御史要是一天不找点事说,陛下还要留他们做什么?”
皇帝说不过,遂拍案道:“你去做什么了,从白日磨蹭到现在,又喝酒了是不是!”
郁怀季笑眯眯地道:“陛下这不是看出来了,我自然是去玩了。”
“你!”皇帝咬咬牙,忽然注意到他的左手,又道:“什么时候拆了的,来人,让胡太医来。”
“竖子,你这一天天的,能不能让朕省点心,伤都还没好就开始喝酒,你究竟有没有把自己当一回事?”
“当然有啊,我还想着活得长长久久……”
“不必,朕看你再这样下去活不长记性了!”
郁怀懒得跟他再吵了,便开始前前后后的敷衍几句,直到皇帝说让把上次赏他的参炖了给他补身体时他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他僵硬地转头看皇帝,清清嗓子说道:“原来陛下这样吝啬,我好歹也算是有功,竟还不能多赏我根参。”
皇帝有一瞬间的默然,郁怀季又连忙道:“算了算了,陛下也不看看,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哪里需要进补,那参吃了也是暴殄天物……”
皇帝面色复杂地盯着他,静静听着他顾左右而言他得瞎扯,最后说道:“你少给朕废话,叫你拿来吃就吃,怎么还有这么多说道,看着朕做什么”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说道:“你是不是瞒着朕做了什么……参呢?来人,去将六皇子殿里的宫人叫过来问话了!”
郁怀季立刻道:“被我给吃了,陛下,我早给它炖了。”
皇帝凝视着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咬牙道:“到底是吃了还是卖了,你给朕说清楚,这些日子,你不是去酒馆赌场就是秦楼楚馆,究竟哪里来的钱?”
“……”郁怀季让他这副想要跳起来将自己拍扁的气势整得头皮发麻,他弱弱道:“……陛下您消消气,左右参是没有了……那什么,那参倒是挺值钱的。”
皇帝差点叫他气得仰倒,骂道:“那是外邦贡品,百年都不一定见得有一根的参,你给朕卖了,然后拿钱去花天酒地?”
郁怀季实然觉得自己不该说话,但还是戏谑道:“原来陛下如此吝啬,是臣放肆了,陛下也不该把参给我,原本我这样的人也配不上那么好的东西。”
皇帝听他扯了一堆乱七八糟,脑子突突地疼,皇帝身边的老公公立刻扶着他坐下,拼了命地给郁怀季使眼色。皇帝揉了揉眉心,随后对着身旁的下令道:“去,给朕找根藤条来。”
老公公欲言又止还没劝呢,郁怀季倒是先一步说道:“陛下,我是伤患,您……”
“你不是厉害得很么,不就摔折个手,怕什么?去拿藤条,再去和胡太医说,让他不必急着来,先去准备些活血化瘀的药。”
郁怀季往后退了几步:“这大可不必吧,陛下您……您事情查清楚了么,没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吧……”
听他提起这个事,皇帝暂且憋下了怒火,摆了摆手,说道:“朕还正想问你呢,对于这事可有什么看法没有。”
郁怀季凝眉道:“上一世虽是小九遭难,但今日我看着那贼人的目标像是小七……陛下,这些您问我做什么,出这事的时候我还在西北吃沙子呢,您自己都不知道还指望我知道?”
皇帝吃了个瘪,一时没说话,郁怀季又慷慨陈词:“您上辈子只顾着朝堂上那些争斗,为了权力无所不用其极,但您也不看看最后得出个什么结果来了,养了只白眼狼,自己其他儿子倒是一点都不关心,您还真是位好父亲呢。”这话说完,他又狐疑道:“陛下应当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吧,对于此事真的没有别的线索吗?”
皇帝轻轻敲了敲桌面,凉凉说道:“朕自然有考量,不然指望你这一问三不知的帮朕查案么?别打岔,朕还没和你算账呢,胆又肥了?”
“……我不是一向都这个胆子吗,俗称——熊心豹子胆,怎么,陛下看不惯啊,那我就舒坦了,谁让你逼着我回来的。”
正好这时老公公颤颤巍巍地捧着藤条进来了,皇帝深吸一气,拿过藤条,待人退下便走近几步,扯着郁怀季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往旁边拉,把他按在书案上,郁怀季立刻就要挣扎,皇帝顷刻又道:“来人!”
郁怀季乖乖趴着不再动弹,他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我不跑了。”
在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皇帝毫不留情地一藤条抽在他腿上,郁怀季哀嚎道:“陛下,疼疼疼,您轻点成不成,臣弱不禁风……嘶”
“平日就叫你多读点书,到现在连个词都不会用,朕倒求你少说些话。”
“是是是,陛下说的是。”
皇帝忍了忍,略松了按他的手,抬着藤条点点他腰间,想了想又道:“算了,朕怜你手不方便,朕帮你脱。”
郁怀季登时气的牙齿都在打颤:“您还能不能再冠冕堂皇一点?”
郁怀季穿的依然薄,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地抽了他第二下,藤条极有韧性,扫过光洁的皮肤立时就是一道红痕,郁怀季闭了闭眼,没有出声。
皇帝瞧着心头火大,加重了力又是一下,郁怀季不可控制地颤抖了一下,皇帝道:“朕有说过不让你出声么,别拿一副熬刑的阵势来,郁怀季,如今是父教子,至于你这样大义凛然?”
郁怀季死鱼一般趴在书桌上不动弹,他道:“是了……那爹爹要教我什么,怎么从前什么都不曾教过我现在倒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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