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她去了何处?”沈寂问。
“不知,那位仙师没有同人提起过。”
一夜未归,实在不太正常。何况又是在这种危险的时期……
沈寂越想,眸色愈发深沉。
昨夜于亭中枯坐良久,他久久思量着究竟要不要介入他人的因果,救起一条在原著中微不足道的性命。
原著里,与邓元羿一战牺牲了许多灵霄宗弟子,她或许也在其中。
沈寂原先决定放手不管,可当见到邓元羿时,却又犹豫了。
如果她死在这种人手里,那么他或许会觉得惋惜。
可自己已然自身难保,又谈何救她一命?
直至天明,也未想出个结果。但纠缠了他一夜的问题,此时还不抵管家的一句话,便让他明了了。
沈寂毫不犹豫地转身,疾步走向大门。
不偏不倚,一道人影出现在门外,两人迎面遇上,足下只隔着浅浅的门槛。
秦若芙灰头土脸地出现在沈寂的视野里。
灿烂的朝阳洒照在她身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光晕。
两人离得如此之近,沈寂甚至可以看清她发梢间黏合的薄汗与尘土,隐隐湿润,紧贴在吹弹可破的脸颊。
而那双形如莲花的眸子则是美得不像话,睫羽挺翘纤长,瞳仁黑润,潋滟似一泓秋水,足以使人溺毙其中。
她携着一身肃霜与清新的朝气,几乎快要撞进沈寂的怀中。
沈寂垂首看着她,微微一怔。
秦若芙也晃了晃神,随后又立马反应过来,深拧着眉,双手将沈寂重重一推。
奈何两人离得太近,她又用了很大的力气,身子便抑制不住往后倒去。
沈寂仅仅后退一步就纹丝不动,看见秦若芙将要摔倒,眼疾手快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
这一番折腾,本是没能彻底撞上,结果却又结结实实撞上了。
秦若芙额头生疼,白皙如瓷的肌肤上霎时泛起一片红,她抬手揉了揉,睁眼面对眼前硬挺宽阔的胸膛,忍不住暗骂一声。
目光向上,落入沈寂幽深的眼瞳,她下意识挣脱开他的手,含着怒意道:“你撞疼我了。”
沈寂的视线在她额间停留了片刻。
像是仔细打量过,确定没什么问题,方才道:“对不起。”
“哼,走路不长眼么?”
沈寂长眉一挑,没有说话。
秦若芙再次推搡他,这回沈寂终于顺着她的力道让开了,任由着她头也不回地走进院内。
“你去哪里了?”沈寂在背后道。
秦若芙这灰头土脸的模样,有点熟悉啊……好像他前不久才以差不多的模样与秦若芙碰过面,两人现在却是情况对调了。
秦若芙顿住脚步,回头冷冷望他,“与你何干?”
她自以为自己这副凶狠的模样怎么也该震慑住沈寂,好令他闭上嘴。
但沈寂望着她,凤眼蓦然一弯,唇边勾起清浅的弧线。
看见他笑,秦若芙的小脸拉下来,阴沉得能滴水。她一记眼刀杀过去,“你笑什么?”
沈寂迈开修长的腿,来到她面前,不紧不慢躬身靠近,抬起指尖点了点自己的脸颊与鼻尖,眼尾上挑,含着笑道:“很脏,像是只花猫。”
他说完,直起身子,又补充一句,“还是脾气很大,凶巴巴的花猫。”
秦若芙:“……”
她僵了一瞬,然后立马用袖口去擦脸上的灰,边擦边又恶狠狠瞪了沈寂几眼。
可眼前之人浑不在意,刀刻般俊朗的眉目仿佛有了些许温度,如拂柳的春风,笑意粲然。
就好像真如他所说,她如此模样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猫挥挥爪子罢了。大抵是没什么威慑力的。
秦若芙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她几乎快要分不清了,分不清昨日与魔道串通,用冷冰冰的三言两语轻易定夺一个人生死的沈寂,和现在同她开玩笑,一如既往不正经的沈三,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
“别笑了。”她抿了抿唇,沉声说:“我让你别再笑了。”
饶是沈寂再迟钝,此刻也察觉到她的状态似乎不太对。
不待他开口,秦若芙盯着他,一字一句,语气恶毒地说道:“都是快要死的人了,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呢?”
沈寂敛去笑意,远山似的长眉深拧,“你在担心邓元羿的事?怕我们都会死在他手里?”
他明显是误会了,但秦若芙并不打算解释。
沈寂垂下眼睑,似乎沉思了一会,然后凝眸定定注视她,“我会尽量保住你的性命。”
秦若芙暗暗嗤笑,心想你凭什么说出这种话呢?就凭你出卖了慕容师兄,与魔道相勾结吗?
这种庇护,她不需要。
见秦若芙一副并不打算相信的样子,沈寂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问道:“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弄成这副样子?”
“我说了,这与你何干。”秦若芙睥睨着他,一步步向他逼近,好似质问般说道:“沈寂,我与你很熟吗?为什么事事都要告知你?”
这番言语可谓毫不留情面,像是冰锥一样冰冷而尖锐,重重砸在沈寂耳畔,砸得他怔愣在原地,俊美的脸上难得浮现出一丝茫然无措。
他看着秦若芙疏离而冷漠的神色,喉间莫名干涩,连挤出几个字眼都觉得有些困难。
秦若芙也没指望他能给出什么回答,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回房沐浴换过衣裳,秦若芙整理好思绪,来到慕容朔的房门外。
她试着让自己看上去自然些,扬起唇,抬手准备叩门。
房间里传来熟悉人声,似乎正在激烈地争吵。
秦若芙叩门的手一顿。
“我亲眼看着爹娘,还有那么多村民死在我面前,连自己也差一点丢去性命,万幸被你从生死的边缘亲手拉回来。正因如此,我深知有些人如果不珍惜与他相处的时光,也许以后就见不到了……慕容朔,你总是在为他人,为天下苍生着想,但我求你,你能不能也为自己想一想呢。”
这是段清漓的声音。
良久,又一道虚弱的声音传来,“我的性命与芸芸众生相比,不值一提……”
“但是在我心里,你的命很重要。旁人的命是命,你的命难道就不是了吗?”
“……”
房间内,慕容朔半靠在床上,只着单衣,容颜苍白,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段清漓。
少女明眸含着盈盈水光,似一汪清澈的潭水,坚定地望向他,步步也不肯退让。她在用无声的坚持告诫他要好好爱惜自己,绝不可以再出现昨夜那种情况。
如果不答应她,她怕是会与自己死磕到底。
慕容朔轻轻叹息一声,“我知晓了。”
闻言,段清漓紧皱的眉心这才松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慕容朔看着她清美可爱的笑靥,微微晃神,一种难言的酥麻感在心中弥漫开来,好似被羽毛拂过。
他动唇,询问道:“昨夜……”
“昨夜是我在照顾你,大夫来看过了,开了几副药就走了。那时候你身上烧得像火炉,一碗药下肚也不见好,我就润湿了布敷在你的额上……”
她说着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声音渐渐消下去,两颊却忍不住飞上浅淡的粉霞。
慕容朔也想起了一些细节。
依稀记得迷糊时,他感受到少女指尖的冰凉,尤其是触碰到他滚烫的肌肤时,令他下意识贪恋,一时间无法自抑,就将段清漓拥进了怀里……
“谢谢你,”慕容朔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还有,昨夜唐突了你,我很抱歉。”
他不提还好,一提,段清漓就更觉得脸热,慌忙大声盖过他的音量,说道:“好了好了,别说了,反正那时你也不清醒,我就权当被我家狗蛋抱了。”
狗蛋是她养的一条大黄狗,慕容朔也是见过的。
十四岁那年,段清漓第一次遇见慕容朔。那时他也同现在一样,与魔道的人鏖战后身受重伤,昏迷在她家后山。是狗蛋引她发现了慕容朔,她将他救起,喊了村里的赤脚大夫,好生照顾了他半月,他才醒过来。
两人相处了一段时日,待慕容朔伤好,便回了灵霄宗。直至两年后,慕容朔二十岁那年,他再度下山历练,途经她的村子,正碰上一伙不知从何而来的贼人屠村。
彼时村里人都死光了,只剩下段清漓和狗蛋两个活口,是慕容朔出手杀了那帮贼人,救了她与狗蛋。
如今狗蛋就养在灵霄宗的山门前,看护整个宗门。
听她竟拿他跟一只狗作比,慕容朔心觉好笑,她总是时不时冒出这种稀奇古怪的言语,实在是有趣。
段清漓的嘴一刻也不歇着,又与他说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譬如他修养时,那名姓沈的弟子要去与一女子交涉,好劝她反水,助他们击败邓元羿,再譬如她其实还是很喜欢与那位秦姑娘聊天的,但不知为何对方总避着自己,莫非是她哪里做的不好,招了对方的厌。
慕容朔认真听着,唇角不自觉抬起一个微小的弧。看着垂首有些沮丧的段清漓,手指动了动,竟有种想要抬手去抚她发顶的冲动。
他蜷曲了一下指尖,轻声说道:“没有,你做得很好,无需强求所有人都喜爱你。”
段清漓似懂非懂,点点头,忽地想起什么,又道:“说到这个,我觉得那位沈公子似乎也不大乐意同我交好……”
话音未落,门响三声,慕容朔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一声“请进”。
秦若芙推开门,视线扫过屋内靠得很近的二人,最终落在慕容朔脸上。
方才的那抹浅淡的笑正从他唇边缓缓退去,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从没有出现过,清冷如月映霜雪,一如既往。
“秦师妹。”慕容朔向她颔首。
“师兄,你该换药了。”
好似没有察觉到屋中两人暧昧的氛围,秦若芙朱唇轻挽,绽出一抹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
明天有事,所以今晚还有二更
一句话剧透预警:
沈三(抹眼泪):一生一次的外向差点换来老婆亲手送的棺材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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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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