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又零零落落飘着,两道剪影静默地立在白雪中,寒风吹过来,衣角轻卷,彼此依偎。
忽地,“咕咕”声打破了正在看雪的两人。
祁晟侧目瞧去,瞧见那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今日着急去刑部司听案,备好的早膳也没用几口就匆匆出门。许是寒风吹着眼眸,那双眸子转过来时水盈盈的,长长的睫毛被濡湿,清晰地倒映着他的身影,他在她的眼里。
“带你去个地方。”祁晟眼角微微弯起,嘴角上扬,自然地牵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温和得消减了空气中的几分寒气。
两人又一前一后朝山下去,祁晟会跟在姜窈的身后,时不时注意着她的动向,几次伸出的手都在她站定后又悄悄收回。
在山腰处,他们循着一条小道像左行去,小道上石阶已经残缺,在大雪覆盖下只隐隐露出几处青石的痕迹,踩上去会有些松动。
祁晟站定,越过姜窈,伸出手,“我走在前面,你抓住我的手。”
走了片刻,终于见着了一处寺庙。
寺庙孤零零悬在山腰上,檐角已经破损,墙壁脱落只留下斑驳的痕迹,只看见几缕青烟从窗棂处飘散出来。
寺庙的门开着,没有任何的香客。
姜窈跟在祁晟身后,一道进入寺庙,只瞧见一位年逾五十的和尚正拿着竹扫帚,扫那已经干净得一层不染的地面。
“鹤鸣大师,好久不见,今日路过,来向您讨碗斋饭。”祁晟向着对方倾身,问好。
姜窈站在祁晟身侧,照着祁晟有样学样,也朝鹤鸣大师行礼。
鹤鸣大师放下手中的竹扫帚,方才抬眼来看祁晟,清瘦的面颊上骨骼轮廓明显,庄严同慈悲在他面上,令人心生敬意。
他的声音平静,只说:“这大雪天的,怎的就上来了。”
三人一起进入旁边的茶室,鹤鸣大师先是泡茶斟茶,后便把话题引到姜窈身上,“前些日子听说你回来成婚,想必身侧这位就是晋王妃。”
姜窈闻声,“正是,见过鹤鸣大师。”
只听见鹤鸣大师说了一句“是对的人。”转身就去厨房。
不消片刻,两碗素面被端出来,鹤鸣大师只说:“吃完了早点下山,天黑之后,雪天路不好走。”
“好的。”
姜窈看着眼前的素面,举箸尝了一口,虽清淡,却有独特的味道。以前在中都城时,皇后宫里每逢初一十五都要斋戒,她曾在那个时候吃过素面,如今回想起来,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
吃完素面,祁晟又到那盏无名的长明灯前驻足,他拉过姜窈,“带你来看看母妃。”
临近下山时,祁晟又往庙里添了些香火钱。
二人到晋王府时天色已经渐渐黑下来,两匹马被家仆牵走,一直等在大门口的罗文匆匆茫茫,神色慌张,“殿下可算回来了。”
“就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刑部司暗中把赵掌柜带走,但是赵掌柜点名要见王妃,否则不肯透露一句案情。”
姜窈蹙眉道:“我与这位找掌柜并不熟识,为何他点名要见我?”
罗文倾身,“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同你一道去刑部司。”祁晟沉声,拉住姜窈,此前知道她去过回春堂两次,若是这位掌柜真的是凶手,那姜窈还需要人来保护。
“没事,刑部司是官府之地,这位赵掌柜不敢如何,”姜窈拍了拍祁晟的手,示意他放心,在他耳边低声说:“引蛇出洞,我可以来做这个诱饵。”
罗文这时候也出声,“殿下,鸣玄那边也来信,岛上的事情有进展,还需要殿下亲自过去一趟。”
二人还没进入王府,就要在门口分别,祁晟吩咐家仆,“去牵一辆马车过来,护送王妃去刑部司。”
刑部司牢狱,这是姜窈第一次进入这种昏暗无光,潮湿刺骨的地方。
审问人的那地方挂着铁链和镣铐,各种刑具应有尽有,上面沾着暗黑色的痕迹,无不彰显着刑部司的狠厉。
找掌柜被关押在最里面的一间牢房里,姜窈到的时候,恰好看见太子殿下从里面出来,身侧跟着唯唯诺诺的章苏文。
姜窈倾身行礼,“见过太子殿下。”
“弟妹请起,”说完上下打量着姜窈,又疑惑地问:“弟妹同这赵掌柜相熟?他点名要见你,连本宫问他事情,他都不愿意吐露一个字。”
“我与这赵掌柜并不相熟?只是此前身体不适,去回春堂抓过两幅药。”
“原是如此,那弟妹进去,我在外头侯着?”祁升后退一部给姜窈让路,站定后不再行动,也不准备离开。
“多谢殿下。”
姜窈说完,便进入那间牢狱,回春堂风风光光的赵掌柜,不出半日,如今已是人模狗样。
瞧着姜窈来,这赵掌柜眼底的光都亮了一些,捋了捋凌乱的头发后,才同姜窈说:“还请王妃救我一命。”
姜窈蹙眉,“还请赵掌柜注意说辞,我与掌柜的并不相熟,我如何能救得了你。”
赵掌柜的闻声,面色并无变化,而是嗤笑一声,凑到姜窈的耳侧,低声说:“云外楼想要用王妃,就把我这个替死鬼推出来,若是我同门外的那位殿下说,此案都是王妃做的呢?”
姜窈并未被恐吓到,语气十分冰冷,“所以那十几具少女的尸体,都是你的手笔。”
“错了,我只帮忙他们招人,至于后续的,我并不清楚。”
“你这是想威胁我?”
“并不是,我只是在跟王妃谈条件?”
“你这不是谈条件,你这是诬陷,你觉得太子殿下是没长脑子吗?”
“若这个条件不够换我的命,那我再告诉你一个事情……”
姜窈不语。
对方接着说:“你一位那些炼香的原材料来自哪里?”
姜窈明白,即便是活人炼香,那些需要提前浸泡的药材数量不小,祁国又禁止非官方的囤储香料,那这香从哪里来,便是那批朝贡的香料。
她倾身,听见对方说:“大夏的香料,如今已被转移,我可以告诉王妃是谁劫持了那批香料?”
想必那日去找这位掌柜买香后,便被对知晓了她的用意,她并不是真的买,而是借买香试探回春堂,不了还真的被试探出来了,香如今果然被转移,后续的交易自然都是幌子。
姜窈平静地问:“谁?”
“请王妃先放我出了这间牢狱,届时我自会同王妃说明白,”对方似乎并不打算再说下去,接着说:“最迟今夜子时,我要出这间牢狱,你还有时间?”
“哼,赵掌柜,这道门你恐怕是出不去了。”说完,姜窈转身离开牢狱,她最烦的就是别人的威胁,皇后娘娘是,眼前这人也是,既然不能有所作用,那便交给刑部司去处理。
祁升还在一侧等着,见姜窈出来,便上前问道:“他说了什么?”
姜窈侧目,朝牢狱里冷眼一看,“他知道是谁干的,但是要求先把他放了才肯说幕后凶手。”
祁升皱眉,话语里的杀意流出来,朝身侧的章苏文吩咐道:“既然不愿意说,那就大刑伺候,直到他说为止,”说完又是一顿,“吩咐人,把回春堂都给我端了,一个一个审,我就不信抓不到这凶手。”
声音传到牢狱里,被赵掌柜听见,又发出了震耳欲聋的笑声,在牢狱里显得尤为诡异。
姜窈说完便离开刑部司,她要去找祁晟,关于那批香料被转移的事情。她前脚离开,祁升便吩咐人跟着后脚出了刑部司,远远地跟在姜窈身后。
西街上屹立百年的回春堂,一夜之间被查封,刑部司牢狱连夜传出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南渊海上,罗文同祁晟朝着那处小岛驶去。
“殿下此前吩咐去查回春堂,赵掌柜被暗中带走后,便有一箱一箱的货物从回春堂运出来,最后发现是朝着这座小岛来的。”一道乘船离开陆地后,罗文才又跟祁晟汇报前两日的进展。
“嗯,你们做得很好。”祁晟拍着罗文的肩膀。
到与鸣弦接头的地点,鸣玄便急匆匆跑来见过祁晟,鸣玄约莫比罗文还小一些,也是一身的玄衣。他们都是很多年前祁晟捡来的小孩,一步一步逐渐成长到如今的模样,他说起话来还带着少年气,不如罗文沉稳,“鸣玄见过殿下。”
祁晟将人扶起来,“起来说话罢。”
“我们的船只都隐藏在暗处,对方瞧不见,不用担心,”说完又给祁晟递过去一个物件,“殿下,你看看对面那岛上。”
那物件是番邦来的稀罕货,可以看清楚千里之外的东西,叫千里镜。
祁晟接过那物件,放在眼珠附近,旋转着圆筒,圆筒里面的景致逐渐清晰起来,只瞧见靠近岛屿的地方,停了两艘船,他问鸣玄,“那两艘船是什么时候到的。”
“就在今早,船是还停着,我们一直观察,并无其他动静。”
祁晟皱眉,“确定?”
货物不搬至岛上去,难道是要运往别的地方去,于是他吩咐罗文,“罗文,安排几个水性好的,潜水过去,探一探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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