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东安城的天气漫上了秋天的气味,凉飕飕的、伴随着细微冷空气钻进衣领,楚斯年拢了下外套。
奔去图书馆的路上,后面的宁子澄还在追着他聊天,“那么辛苦干什么,我养你啊,我又不缺钱,谁逼你你来我家,反正我爸妈…”
楚斯年没理他,自顾自打开手机回信息。
喻时:【斯年哥,他又来找我了。】
楚斯年头有些晕,打字回:【你要复合?】
喻时:【我不知道,他说他只是为了应付父母。】
楚斯年差点哈哈大笑,回他:【你们的事,我不参与,你考虑好拿决定。】
喻时想得到并不是这样的答复,但楚斯年不想再费口舌劝些什么。在他这,梁竟思和喻时的事已经完结。
到了图书馆门口,他站定对宁子澄说:“你要和我去学习吗?”
“啊?不要,那你去吧,呆会一起吃饭,我找梁通回去打游戏了。”
楚斯年进图书馆选好位置看了眼时间。
isabella教授今早发来邮件,让他整理一篇关于Antares恒星的演化规律、性质,以及最新发现的论文。
Antares,中文名为心宿二,位于天蝎座,也被称为“天蝎的心脏”,它是天蝎座中最亮的恒星,也是全天第十五亮星。
有趣的是,它是双星系统,由一颗主星和一颗蓝色伴星组成,自诞生起就与孤独绝缘。即便它体型如此庞大,年龄却只有几百万年的历史,相比于整个宇宙的寿命来说,Antares还是个小孩子。
以人类的眼光来看,Antares很幸福啊。
楚斯年呆到闭馆时才从里面走出来。
他并没有回寝室,而是步行回了公寓。
他的公寓不大不小,一百二十多平米,原先喻时来过他的房子,提议说养一条狗。
但楚斯年没空闲时间照顾一个宠物,要花费的精力太多了。
他换下家居拖鞋,将外衣挂在衣架上,开了下客厅的灯。
这间公寓所有物品,都是他精挑细选买来的。屋子里所有的照明设施,采用隐藏式无主灯设计,好处是显得高级沉稳,坏处是难免有些暗。
而楚斯年决定大面积使用,也是出于个人爱好,他不太喜欢明亮的环境。
房间很静,窗帘开着,客厅映着黄昏一样的颜色,楚斯年坐在沙发上,翻出宁子澄的微信,盯着他的头像看了许久,没有点开。
他又放下手机,擦起了一尘不染的桌子。这桌子是从意大利一个不出名的设计师那,悄悄拿过来的。
楚斯年在上飞机前,还被这个设计师追着打电话骂了好久,不过最后屈服于钞能力,不再追究他拿走的责任。
这桌子是那位设计师的关门之作,绝无仅有了。
客厅光正好打在在蓝宝石上,那璀璨的晶体正闪闪发光。
楚斯年欣赏了一会,拿起手机,盯着界面不动弹。
风从大落地窗打来,他想到什么,在空荡荡客厅蓦然笑了,清脆脆的,像山泉水一样流过。
—
两天后,宁子澄兴冲冲地来到了公寓。
楚斯年不用看,听着那急促的敲门声就知道来人是谁。
他一打开门,发觉有东西向他小腿冲过来,他下意识后撤,还是被那东西扒住小腿。
楚斯年往下一看,是个没成年的美国可卡犬。
“哪来的?”
宁子澄笑,“偷的。”
小可卡犬眼睛滴溜溜圆,黑色的大眼睛,圆鼻子,小圆脸,还有往下塌的大耳朵,很亲人。
它发觉它扒的人并没有理它,就围着楚斯年转圈圈。
毛茸茸的,很可爱的。
楚斯年歪歪头,忽然想起什么,蹲下来,摸摸它,“你觉不觉得它很像一个人。”
宁子澄好奇,“谁?”
楚斯年摸着它的下巴,“喻时。”
宁子澄服了。
他翻个白眼,牵着小可卡就走进客厅,大喇喇坐下来,抱着它,说:“你脑子里想的只有喻时。我的小可卡叫乐乐。”
他傻气地露出大白牙,“乐乐是宛白给我的。”
楚斯年关上门,走来坐下,“她给你这个干什么?”
苏宛白是宁子澄新认识的女生朋友,不过他一见钟情了,正在追。
宁子澄说:“小白要去北京一趟,乐乐就没人照顾了,让我帮忙照顾几天。”
楚斯年问:“她养宠物,住的校外?”
宁子澄说:“是啊,她跟你差不多,和别人合租了一个公寓。”
“她的校外申请下来了吗?”
“哦,我去!忘记跟你说了,她的校外申请当天就下来了。”
楚斯年眯了眯眼,转了话题,“你是不是打算把它留我这。”
宁子澄笑嘻嘻的,“不行吗?”
楚斯年看着小可朝他挪过来,腿短短胖胖的,憨态可掬,“留着吧。”
小可卡跑到他怀中,楚斯年就顺从着给它理毛。
“狗粮和笼子有吗?”
宁子澄才想起来,“没有哦。”
楚斯年拨了个电话,“下午送些养宠物的用具过来,不用买太多,够狗狗生活一个星期的就行。”他说着,眼神询问宁子澄,小可卡是不是要呆一个星期。
得到的回答是肯定的。
他挂了电话,走去冰箱拿出了瓶朗姆酒,“喝点?”
宁子澄走过去,打开冰箱看着堆得满满的酒,“你在家自己又不做饭,难道天天请私厨吗?”
“去外面随便吃了。”他拿着朗姆酒走到岛台,翻出两个高脚杯,将酒倒进去,“来我家不喝点?”
宁子澄接过,“没有吃的,纯喝啊?”
楚斯年坐在高椅上,左脚搭着木条,右脚落地,一下一下点着地板,“吃牛排吗。”
“你家有?”
“你煎就有。”
于是十分钟后,楚斯年的私人管家把宠物用具连着新鲜牛排一起送来了。
宁子澄随口称赞了句管家的执行力,立马拆了包装。
厨房是开放式的,就在岛台对面,厨具采用全黑材质,干净得像没用过。
宁子澄给牛排抹了橄榄油,简单地研制一会就下锅了。冒起来的白烟还没来得及扩散,便被一下抽去。
“你最近联系喻时没?”
楚斯年坐在对面,朝他晃了下酒杯,“联系一直有。”
宁子澄瞪他一眼,“梁竟思又去找他复合了你知道吗?”
楚斯年挑眉,“又是谁和你说的?”
“他们的事在圈里闹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不想知道都难。说真的,你少去掺合,到时候把自己名声都搞臭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难听,楚斯年脸色微变,宁子澄立马改口:“我没有别的意思啊!我不是针对喻时,我说的是梁竟思。他玩得有多花,圈里人尽皆知,偏偏就喻时一个看不起形势的,怎么着都不信。”
楚斯年没发表意见。
宁子澄趁这个时机换了话题,“为了犒劳你帮我养宠物,明天跟我吃饭去。”
“哪吃?”
“和东安的学生都聚一聚,去那个空着的别墅。我请了最合你口味的那个私厨,开两瓶路易十三。”
他向楚斯年挑去媚眼,“怎么样,够意思吧?”
楚斯年说:“再开两瓶你就要倾家荡产了。”
“那倒不至于,求求我妈还是能活的。”
“你和赵杰超朋友熟吗?”楚斯年突然问。
“啊?”宁子澄蒙了,一时间有点反应不过来。
“还行,就是学校朋友嘛,你懂的。”
“赵杰超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不知道,没熟到这个地步。”
楚斯年抿了口酒,“聚餐那天,有他们吗?”
宁子澄举起他手里的铲子,“你猜为什么我特地请了那么多东安学生。”
楚斯年将酒杯放下,“宁子澄,你要干什么?”
他笑,“放心,出不了什么大事,我把陈驰也一起约上了,来不来就看他自己。”
牛排要焦了,宁子澄就把它夹起来放在锡纸里醒肉。
小可卡闻到肉香也连忙跑过来,扒住宁子澄的腿,转圈圈,哼唧哼唧的,显然在原主人家闹惯了。
楚斯年走过去,将它抱起放进笼子,“他不是会来派对的人。”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谁知道呢?不管他。”
小可卡被关在笼子里,似乎有些生气,扒着笼子边不断捶打,楚斯年蹲下,注视着它那圆溜溜的眼睛,“没有喻时乖。”
小可卡像是听懂了,冲他汪汪叫。
等到聚会那天,楚斯年由于一些事耽搁,下午开始的派对,他临近夜晚才到。
他踩着黄昏的尾巴,走进庄园。
距离他上一次来,已经隔了一年。
以往杂乱的草被铲平,满庄园爬的植被彻底铲除,墙壁上终于不再荒乱得像鬼屋。
取而代之的是鲜花、红酒、长长的红木餐桌、每张椅子上披着的花边桌布、走来走去的侍应生、还有高大的烛灯。
就在他进门一刹那,目光就都聚集到这位姗姗来迟的客人身上。
方雪朝他走来,两只手里都端着酒杯,“好久不见。”
楚斯年接过,“也没多久。”
方雪一见到他,就想和他聊起关于喻时的事,但楚斯年显然不会在这种交际场合下,谈论关于他的个人私事。
方雪打趣他,“你一来,多少人眼睛都粘你身上了。”
楚斯年朝她举杯,“我总不能让他们别看了。”
方雪笑,“他们会不会以为我是你女朋友?”
“那是我的荣幸。”
方雪上上下下扫视他一眼。
楚斯年穿着考究的剪裁衬衫,下身是棕色的西装裤,微微漏出一点脚踝,还有与裤子同色的板鞋。
方雪再看看他的脸,“不,应该是我的。”
园中不经意间往他们身边聚拢的人群,在瞅准时机上前搭讪。
楚斯年在东安学院,是难得一见的。
特别是他那张脸打出的名声,让许多人都好奇。
魏宁再一次见到本人后,又为他眉眼间流转着的风情折服。
他总是淡笑着的,斯文的,气质平和冷静,偏偏那张脸生生逆转了他身上的正经气,变得风流多情。
魏宁早想下手了,之前找他价格出到了十万,也无人问津。
除了开学那天,他在东安像销声匿迹了一样。
魏宁还很纳闷,照他的人脉不可能找不到。
好在今夜遇着了他,不然还不知道要耽搁多久。
魏宁趁着二人聊天的空档,插了上去,“同学看着有些面生,是哪个系的学生啊?”
楚斯年和方雪正聊着酒庄的事,闻言礼貌回答:“天文系。”
魏宁不忘问问旁边的女伴,“好漂亮的同学,你又是哪个系的?”
方雪打量下他,“学法律的。”方雪向楚斯年投了个眼神,楚斯年装作看不见。
魏宁说:“天文系平时都在学些什么,我对恒星倒是也有些了解。”
方雪噗嗤一声笑出来。
这样的嗤笑在社交中极其不礼貌,但魏宁不理睬,直问楚斯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魏宁。”
魏宁面带微笑看向方雪,“同学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你当初开学的时候,不是花了十万要找他吗?怎么转脸不认识了?”
魏宁脸色微变,“你怎么知道?同学是不是认错人了。”
方雪玩似的看着他,“你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找这么久都找不到他一点消息?因为被我压下了呀,亲爱的魏宁同学。”
“你的十万留着包鸭子去吧。”
楚斯年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他笑出声,端着酒杯首先向方雪碰杯表达谢意,后又向魏宁气得端不稳的杯子,碰了一下,“别生气,她只是开个玩笑。”
魏宁皮笑肉不笑,“楚同学,我怎么会生气呢?我终于找到你,喜欢还来不及呢。”
方雪“呕”了一下。
楚斯年不想和他多费口舌,“喝下这杯酒,就当赔罪,怎么样?”他笑说。
魏宁眼睛直了,连忙往嘴里倒酒,“我没介意,我怎么会当真呢?放心学弟,我肚量很大的。”
他说着,试探性地向楚斯年投去邀约。
楚斯年没有明确拒绝,但明眼人知道是没有下次的。
可魏宁根本不这么想,或者说,他爱怎么想就怎么想。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