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第二天早晨,醉得不省人事的梁通怎么都叫不起来,宁子澄叫得抓狂拽住他的胳膊就是一顿摇,还是无济于事。
周禚倒是按时起床了,硬撑着晕乎乎的身体去上课,嘴里嘟囔着再也不去。
下午上完课的梁通和宁子澄回来了,帮周禚带了饭。
楚斯年在外面吃过就没让他们带。
几人一沾凳子就立马打开电脑开黑,梁通象征性地邀请楚斯年,又在意料之中的被拒绝。
宁子澄这把死得很快,扯下一半耳机,脚一蹬滑着电竞椅到他旁边,“明天上午有课没?”
楚斯年看了眼他不怀好意的神色,不带犹豫地说:“有。”
“我不信。”宁子澄翻出微信看两人先前发的课表,“我就说嘛,我记得你好像没课。”
“你搞什么啊?脸上八卦得像村口情报组。”
宁子澄嘿嘿两声,悄咪咪靠近他,“有个大瓜,来不来?”
“不来,我很忙。”
“切,我都不知道你这么快就忙公司干什么,大好年纪不享受享受。”
楚斯年笑笑,“我们不一样。”
宁子澄翻他白眼,“我明天叫你,你得来啊。”
楚斯年可以拒绝,但看着宁子澄一脸期待的样子还是默不作声答应了。
那天的宁子澄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精神抖擞,完全没有往日早起时的颓靡。
他蹑手蹑脚地拉着楚斯年出寝室门,去了计算机系的一间大教室,直奔最后面的位置。
两人一坐下,宁子澄就神秘兮兮说:“呆会有研三的师兄帮导师教课,你还记得几天前,我们谈过的acm竞赛团队吗?”
楚斯年把笔记本放台上,“记得,你这么快打听到消息了?”
“哥人脉可不盖的,那个冲击acm竞赛的教练就是今天教课的老师,就连竞赛也是导师要求他带队参加的。”
“而被踢出队伍的人是他导师侄子,今天会来找他麻烦。”
楚斯年持怀疑态度,“他有这么蠢吗?当众找老师茬?”
宁子澄冲他眨眼,“也不是蠢,他就是仗着背后有人无法无天而已。”
楚斯年微微一笑,“那教练够无辜的。”
“唉,这种事在圈里也常见。没有背景可不就寸步难行吗。”
上午阳光正热,陆陆续续涌入的学生携带热气滚来,遮得门口光线忽明忽暗。
明暗交错间,门口进来一个男人。
他身量很高,宽阔的肩挡住完全透进的光,阴影从背处渗进映在他脸侧,面孔立体得近乎锋利,凸起眉骨下的眼狭长而薄,深重的压迫从黑色瞳孔中喷薄而出。
这一切都随着他的走近,而在楚斯年的脑中落下烙印。
他瞬间皱眉,站起身,被反应过来的宁子澄一把扯住,“你去哪?快坐下。”
楚斯年将无意识轻颤的手放下,坐回椅子上往后靠了靠。
宁子澄察觉到不对,皱眉问:“你认识他?”
楚斯年一贯挑唇,“圈子里的怪才,你难道不认识吗?”
宁子澄顿时明了,“我还以为你从来不关注这些。”
“他拿奖那时,偶有耳闻。”
陈驰带着书本往台上一放,看了看钟表,距离上课还有六分钟。
他照常例环视一圈课室,到课率不错,不过后排人太多。
陈驰正打算让他们坐前面,忽然目光一定,形状锋锐的眼微眯。
“陈驰你凭什么把我除名!”
一声喊叫如惊雷般响在教室。迟疑意识到是这节课老师名字的学生,目瞪口呆望向讲台。
陈驰望过去,赵杰超正被李辽和张修抱住往外拽,手脚还在不停扒拉着教室门框,“陈驰你他妈给我滚出来!你凭什么…”
陈驰看了眼钟表,还有五分钟开课。
他语气冷淡说:“抱歉,我有个人私事处理,先翻课本预习。”
赵杰超拼尽全力冲了过来,正好撞上陈驰向他走来。
陈驰什么都没说,面无表情伸臂拽住赵杰超的衣领就往外拖,赵杰超脖子被卡在衣领不上不下的,只觉得被一股巨力扼住咽喉,
“我操…”他的脸都憋红了,嘴里还在骂,腹部却先记起那天晚上的痛感,隐隐发起抖来。
直到他被一把甩向卫生间墙壁,他才干咳着呼吸起,“你他妈敢这样对我!我叔的研究成果你还想不想要了!”
陈驰冷静地说:“我答应他让你入队,但没答应让你参加决赛。”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驰看他一眼,转身想走,赵杰超立马窜到门前挡着。
赵杰超深吸了口气,“那天的事,是我…”
他嚅嗫了几下嘴唇,“是我不对,你不用把我除名,我以后不说就是了。”他闭着眼说了半天,没听见半点动静。
赵杰超睁开眼,陈驰正看着自己,脸上什么表情也没。
他忽然浑身一抖,听见陈驰开口了,“我只说一遍,让开。”
赵杰超脚下一软,不甘地挪开脚步,“你他妈别把出我除名!”
“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陈驰脚步一顿,似乎想到什么,回头看他一眼,“再占用我工作时间,我不会再顾念叔侄情。”他说完立即走了。
赵杰超一肚火没处撒,“我靠你大爷拽什么!”
在外面围观守门的张修和李辽对视一眼,进来了。
张修点了支烟看他,“还骂啊,人都走多远了,有种你再去他面前骂。”
“关你什么事?!”
李辽被他吵得耳朵痛,“你真是被你叔惯坏了,见谁都咬。”
“操你们装什么好人!你们他妈都是一伙的!”
李辽顿时笑了,“你妈要是知道这件事,你怎么交代?”
赵杰超像一下子被敲中命脉了一样,浑身僵硬,“我,我…”
张修笑着朝他弹了弹烟灰,“你发疯干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赵杰超身上开始发冷,眼珠乱转,“你,你替我想个办法,想想怎么让我重新加入队伍。”
他扯着李辽的衣领说:“你想要什么我都能满足你,你想想办法!”
李辽一下把他手扒下来,“我明明白白告诉你,那晚你拿他父母说事那一秒,你这辈子都别想在他那落到一点好。”
“那怎么办!啊啊啊!我没有努力完成他交代的任务吗!他凭什么把我除名,凭什么!他算个什么东西这样对我!他就是要让我不好过,他就是他妈的针对我!”赵杰超疯了一样大嚷大叫起来。
“我骂他怎么了!我骂错人了吗?凭什么他这么趾高气昂不把所有人放在眼里,他算个什么东西!他算…”
张修被吵得受不了了,扯着他的衣领就把他往墙上摔,“你个傻叉,他不算什么你算个几把啊。你以为你是什么天之骄子吗你个傻逼!”
李辽拉着张修的手让他放开,“行了,走吧,跟他说不通的。”
“你以为你们又是什么好东西!”赵杰超像疯了一样疯狂辱骂,那对身影早就不见了。
他紧握着拳头,两只瞳孔瞪得像独立黑球一样,站在原地剧烈呼吸着。
“我他妈像孙子一样在他手底下做小伏低了这么久…现在要把我踢出去?踢出去?”
“踢出去,想都别想。”
他跟母亲早已夸下海口,要是完不成,谁都别想好过。
另一边大教室,宁子澄看着不到六分钟就回来继续讲课的陈驰目瞪口呆。
“这厮心理也太强大了吧。”
底下学生微有耸动,都被陈驰冷峻而严苛的授课风格而纷纷不敢言语,低下头认真听课。
宁子澄转过视线看楚斯年,见他眉眼凝着,不见平常的懒怠恣意,“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楚斯年摇头,“你怎么知道今天的事?”
“你感兴趣啊。”
宁子澄立马絮絮不休,“他们团队不合早有传闻,刚刚那个要动手的叫赵杰超。被踢出团队后我就想着加入他们队一起冲击acm,反正缺的那人在队里不也是烂铁一块。”
“我就试着找关系进去,就这样打听到今天的事。”
楚斯年忍不住扶额,“他们研一,怎么会让你这个大一的去。”
宁子澄露出大白牙,“钱能搞定这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事。”
“大气啊宁少爷,苟富贵勿相忘啊。”
“得了吧你,装毛线,”宁子澄话音一转,“不过赵杰超真他妈有种啊,仗着他叔闹天闹地。”
楚斯年不知想起什么,“有种吗?有种就应该用这资源专注学术,而不是欺负没背景的人。”
“我这不是开玩笑嘛…”
教室里只有讲课的声音很安静,楚斯年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打开后门悄悄走出,没人注意台上年轻老师罕见一滞的话语。
宁子澄做贼似的蹲着走出去跟上楚斯年,“你生气了啊,我真开玩笑嘛,我没有认同这种行为的意思。”
楚斯年无奈笑了下,“我当然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我没生气,我只是要赶着完成教授布置的论文。”
“她怎么老把你这个十九岁的大学生当研究生用啊?”
“我当作锻炼了,提前适应科研环境。”
“都不知道你哪来的精力,又是公司又是学业的,你这几年瘦了好多啊。”
“被生活逼一下你也行。”
“靠,你这腕比我还大,到底有谁逼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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