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糖醋排骨终究还是卖完了。江屿捏着两盒番茄炒蛋，有点懊恼地挠头：“早知道跑快点了，你上次还说这家的排骨炖得软。”
谢迟暮接过餐盘，目光落在江屿沾了点饭粒的嘴角，没说话，只递过一张纸巾。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桂花被风吹得簌簌落，有花瓣飘进窗里，落在江屿的餐盘边缘。江屿伸手拈起来，对着光看了看，突然笑了：“去年这时候，咱们还在高中食堂抢糖醋里脊呢，你记得不？”
谢迟暮夹了口米饭，慢慢嚼着，没接话。他当然记得，那天江屿抢了最后一份里脊，却把大半碗都拨到了他碗里，说“你感冒还没好，多吃点”。那时他还没分化，江屿也没被那张错的报告误导，两人之间没那么多揣度，却也没现在这般，连递张纸巾都要犹豫指尖会不会碰得太近。
“对了，”江屿突然放下筷子，从书包里掏出个信封，“队里发的友谊赛门票，给你留了一张，到时候你坐在观众席第一排，我发球的时候就能看到你了。”他说着把信封推过去，指尖碰到谢迟暮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缩了回去，耳尖又红了。
谢迟暮捏着信封，硬卡纸的边缘硌得指尖发疼。他抬头想说话，却看见江屿被人拍了下肩膀——是排球社的副队长，一个高个子Alpha，叫林哲。
“江屿，刚才找你半天，”林哲手里端着餐盘，自来熟地坐在江屿旁边，目光扫过谢迟暮时，带着点好奇，“这位就是你说的，帮你补英语的朋友？”
江屿立刻点头，语气里带着点炫耀：“对，谢迟暮，他英语超厉害，上次我期末考多亏了他。”
林哲笑了笑，伸手想跟谢迟暮握个手：“你好，我叫林哲，跟江屿一个队的。下周友谊赛，江屿可是咱们的主力，到时候可得来给我们加油。”
谢迟暮看着林哲伸过来的手，指节分明，是常年打排球练出来的有力模样，和江屿的手很像。他迟疑了两秒，才轻轻握了上去，指尖刚碰到对方的掌心，就听见江屿在旁边说：“哲哥，你别跟他握那么紧，他手劲没那么大。”
谢迟暮的手猛地僵住。他想起上周帮江屿搬宿舍，自己单手拎起装满书的行李箱时，江屿也是这样，突然冲过来抢过箱子，说“你别搬，沉”——那时他没说，自己作为Alpha，这点重量根本不算什么。可江屿忘了，或者说，江屿还没完全习惯，他不是需要被呵护的Omega。
林哲挑了挑眉，松开手，没说什么，只跟江屿聊起了友谊赛的战术。两人聊得投入，江屿偶尔会抬头问谢迟暮“你觉得这个战术怎么样”，却没注意到谢迟暮几乎没动过的餐盘，和他放在桌下、悄悄攥紧的拳头。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着，酸胀感慢慢往上涌，从胸腔漫到喉咙，堵得他喘不过气。他看着江屿跟林哲说笑，看着林哲拍江屿的肩膀，看着两人讨论发球姿势时，江屿自然地凑过去听——那些亲近的动作，江屿从未对他做过。
原来江屿不是不会跟人亲近，只是对象不是他。原来江屿的细致和关心，也可以给别人，不止是他。
“我先回去了。”谢迟暮突然站起来，声音有点哑。
江屿愣了愣，抬头看他：“怎么了？饭还没吃完呢。”
“有点不舒服。”谢迟暮避开他的目光，拿起书包，“门票我收下了，下周我会去的。”他说完，没再看江屿和林哲，转身快步走出了食堂。
桂花的香味还在鼻尖飘着，却没了之前的甜，只剩下涩。谢迟暮沿着林荫道往前走，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落在地上。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门票，硬卡纸的边缘还在硌着指尖，像江屿那些无意的关心，明明是暖的，却总能戳得他心口发疼。
他想起十年前，江屿把被抢的漫画书塞给他时，说“以后我护着你”；想起三个月前，江屿攥着错的报告，红着眼说“以后我负责”；想起今天下午，江屿拉他袖子时，指尖的温度——那些画面在脑子里打转，和刚才食堂里江屿跟林哲说笑的样子重叠在一起，让他的心脏更酸了。
原来他等了十年的人，从来都不知道，他想要的不是“护着”，不是“负责”，也不是普通的陪伴。他想要的，是江屿看向他时，眼里不止有朋友的亲近；是江屿碰他时，指尖不止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是江屿提起他时，语气里不止有“厉害”的赞赏。
谢迟暮走到宿舍楼下，抬头看着楼上亮着的灯，没立刻上去。他掏出手机，点开跟江屿的聊天框，输入框里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一句“我到家了，你跟林哲慢慢吃”。
没过多久，江屿回复了：“好，你要是不舒服就多喝热水，明天我帮你带热牛奶。”
看着屏幕上的字，谢迟暮的嘴角扯了扯，却没笑出来。他收起手机，转身靠在墙上，看着远处的路灯。
酸胀的感觉还在心里绕，可他没打算放弃。十年都等了，不差这几天。林哲的出现，不过是让他更清楚，江屿的世界里不止有他，却也让他更确定，自己不想只做江屿世界里的“朋友”。
下周的友谊赛，他会去。他会坐在第一排，看着江屿发球，看着江屿赢球。他会等，等江屿慢慢发现，他看向他的目光里，从来都不止有普通的在意；等江屿慢慢明白，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止是陪伴。
夜风带着凉意吹过来，谢迟暮裹紧了外套，转身往宿舍楼上走。他有的是耐心，等江屿看清自己的心意，也等自己，把这份酸胀的心痛，换成真正的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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