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李箱轮子碾过明城大学梧桐道的落叶,发出细碎的“咔嚓”声,像把秋光揉碎在了路上。江屿拎着恒温袋走在前面,袋里是给谢迟暮带的热牛奶——不加糖的,是他记了整季的习惯。谢迟暮跟在身后,指尖勾着黑色双肩包带,目光落在江屿晃动的发梢上,风卷着最后一缕桂花落在对方校服领口,像撒了点碎金。
“下周一的高铁票我订好了,靠窗的位置,跟上次放假一样。”江屿突然回头,晃了晃手机屏幕,耳尖沾着点刚练完球的薄汗,“我妈昨天发消息问,你要不要先来家里吃顿晚饭?说沈阿姨也会过来,她俩新学了道松鼠鳜鱼,非要让咱们当‘试吃员’。”
谢迟暮脚步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包侧的排球挂件——那是江屿送的第二个,崭新的塑料包装还没拆,就被他小心挂在了包上。“好啊。”他声音很轻,风一吹就散,却让江屿的眼睛亮起来,像落了星子。
“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江屿快步折回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面料传过来,“上次烧烤店你没怎么吃,这次让我妈多给你盛点,她做的松鼠鳜鱼酸甜口,你肯定爱吃。”
谢迟暮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目光飘向远处的宿舍楼——那里的窗户亮着灯,像无数双安静注视着他们的眼睛。他想起三个月前订婚那天,江屿攥着那盒锁链,红着眼问“你他爹的是Omega?”时的模样,喉结悄悄滚了滚。那天江屿就知道了真相,却没戳破,只是之后看他的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蒙着层雾的星子。
回到宿舍,江屿把热牛奶递给他,转身就开始收拾行李。“我把排球模型带上,回家摆书桌上,我爸肯定又要夸我打球厉害。”他一边说一边把模型塞进箱子,动作麻利,“对了,你那件厚外套记得带,下周回家降温,别总穿你那件薄的。”
谢迟暮握着热牛奶的手顿了顿,杯壁温热透过指尖传过来。“知道了。”他应得轻,目光落在江屿忙碌的背影上——对方正弯腰翻找衣柜里的毛衣,后颈线条绷得利落,是属于Alpha的流畅弧度。三个月前在谢迟暮家客厅,江屿也是这样弯着腰,捡起掉在地上的抑制剂,抬头时眼里满是震惊,那瞬间的慌乱,谢迟暮记到了现在。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还是像往常一样,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去食堂,一起在排球场上待着。江屿忙着跟球队队友告别,偶尔会拉着谢迟暮去吃校门口的烧烤,每次都点谢迟暮爱吃的烤鸡翅,还会记得帮他挡掉队友递来的冰啤酒,说“他最近不爱喝冰的,我替他喝”。
谢迟暮看着他熟练挡酒的样子,心里软乎乎的。他知道,江屿早就接受了他是Alpha的事实,只是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订婚那天的事,像把那盒锁链、那句“你故意的?”都藏进了时光里,只留下心照不宣的靠近
终于到了回家的日子。高铁缓缓开动,窗外的风景一点点后退,像被拉远的回忆。江屿靠在窗边,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敲得飞快,跟他妈妈发消息,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我妈说沈阿姨已经到家里了,正跟她一起杀鱼呢,让咱们路上别着急。”他抬头看向谢迟暮,眼里带着点兴奋,“你说这次回家,我爸会不会又跟谢叔叔攀比谁更宠老婆?上次他俩因为谁给老婆买的项链更贵,争了半宿。”
谢迟暮看着他笑得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说不定会,毕竟他俩的攀比心,比咱们还重。”
江屿被他逗得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还是你懂他们!上次我爸给我妈买了个限量版包,就到处炫耀,说谢叔叔肯定没他宠老婆,结果谢叔叔转头就给沈阿姨买了套海景别墅,把我爸气得好几天没跟谢叔叔说话。”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高铁很快到站。江屿拎着两个行李箱走在前面,谢迟暮跟在身后,手里攥着江屿塞给他的暖手宝——是对方怕他手凉,特意从包里翻出来的。走出高铁站,就看到江屿的爸爸江砚别站在不远处的车旁,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得像棵松。
“爸!”江屿兴奋地喊了一声,快步跑过去。
江砚别看到他,脸上的严肃瞬间化开,露出点笑意:“臭小子,终于回来了,路上累不累?”他目光扫过跟在后面的谢迟暮,点了点头,“迟暮也来了,快上车,你沈阿姨和你妈在家等着呢。”
谢迟暮礼貌地笑了笑:“谢谢江叔叔。”
上车后,江砚别开着车,江屿坐在副驾驶座上,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的事,从排球比赛说到迎新晚会,说得不亦乐乎。谢迟暮坐在后座,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心里有点感慨——他和江屿就是在这条街上长大的,从小学时江屿把被抢的漫画书塞给他,到高中时两人一起在操场边弹吉他,再到大学这场“以Omega为名”的骗局,他们一起走过了太多路。
很快就到了江家。车子刚停下,门就被打开了,江屿的妈妈迟清初和谢迟暮的妈妈沈疏缘站在门口,脸上都带着笑意。“小屿,迟暮,可算把你们盼回来了!”迟清初快步走过来,伸手拍了拍江屿的肩膀,又转向谢迟暮,眼里满是心疼,“迟暮,这几个月在学校没受委屈吧?听说你分化期反应不算重,阿姨就放心了。”
谢迟暮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下。他知道,沈疏缘没告诉迟清初真相——早在他高中时跟妈妈坦白“喜欢江屿”时,沈疏缘就知道了他的心思,也知道他后来分化成了Alpha。只是两个Alpha的感情,在圈子里总难免被议论,沈疏缘怕迟清初不同意,更怕戳破后影响两家关系,就一直帮他瞒着。
“没受委屈,江屿照顾我照顾得很好。”谢迟暮笑着回答,目光下意识看向江屿,对方正被迟清初拉着问东问西,耳尖红扑扑的,像只被摸了毛的小兽。
走进屋里,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餐桌上摆满了菜,松鼠鳜鱼泛着亮闪闪的酱汁,糖醋排骨堆得冒尖,番茄炒蛋还是熟悉的溏心蛋——全是两人爱吃的。江砚别和谢墨宴坐在沙发上聊天,看到他们进来,都站起身。
“臭小子,回来就好。”谢墨宴拍了拍谢迟暮的肩膀,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圈,带着点审视,“在学校有没有好好吃饭?别总待在图书馆,跟小屿多出去走走。”
谢迟暮笑了笑:“知道了爸,江屿经常拉着我去打球。”
江砚别立刻接过话茬:“那是,我儿子可懂事了,肯定把迟暮照顾得妥妥的。不像某些人,上次给老婆买项链,还跟我攀比。”
谢墨宴瞪了他一眼:“你还好意思说?上次你给清初买的包,不也到处炫耀?我给疏缘买海景别墅,那是因为她喜欢海,跟你不一样。”
两人又开始“攀比”,迟清初和沈疏缘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把他们拉到餐桌旁:“好了好了,别争了,快吃饭吧,菜都要凉了。”
吃饭时,迟清初不停地给谢迟暮夹菜,眼里满是疼惜:“迟暮,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分化成Omega不容易,以后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跟阿姨说,阿姨帮你想办法。”
谢迟暮看着碗里堆得满满的菜,心里有点酸涩。他知道迟清初是真心疼他,可这疼惜里,藏着“Omega”的前提。他余光瞥到江屿,对方正低头啃着排骨,耳尖悄悄泛红——显然也听到了“Omega”这三个字,却没像以前那样立刻反驳,只是悄悄往谢迟暮碗里夹了块没刺的鳜鱼。
沈疏缘看出了两人的不自在,轻轻碰了碰迟清初的胳膊,笑着转移话题:“清初,你这鳜鱼做得真不错,比上次咱们去饭店吃的还好吃,快教教我怎么做的。”
迟清初立刻来了兴致,放下筷子开始讲步骤:“你得先把鱼处理干净,改花刀的时候要斜着切,这样炸出来才好看……”
话题被引到厨艺上,餐桌旁的气氛又轻松起来。江砚别和谢墨宴也忘了攀比,凑过来听,时不时插一嘴“我老婆做的就是好吃”“我老婆学东西最快”,惹得迟清初和沈疏缘笑个不停。
吃完饭,江屿拉着谢迟暮去他房间。他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书桌上摆着两人高中时一起拼的排球模型,墙上贴着排球明星的海报,衣柜里挂着几件洗得发白的校服。“你坐,我给你拿点水果。”江屿说着,转身走出了房间。
谢迟暮坐在床边,目光落在书桌上的排球模型上——当年江屿拼了一半就没耐心了,还是他熬夜一点点拼完的。想起那时江屿趴在他旁边,打着哈欠说“迟暮你真厉害”,他忍不住笑了,嘴角弯起的弧度连自己都没察觉。
没过多久,江屿拿着一盘水果回来,里面有草莓、蓝莓、葡萄,都是谢迟暮爱吃的。“快吃,这是我妈刚洗的,可甜了。”他说着,把水果盘递到谢迟暮面前,指尖不经意碰到对方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缩了回去。
谢迟暮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甜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谢谢你。”他声音很轻,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暖意。
江屿坐在他旁边,拿起一颗蓝莓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跟我客气什么,咱们……咱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
“说好了”三个字说得很轻,却像羽毛似的挠在谢迟暮心上。他知道江屿指的是订婚那天,两人在客厅里的对峙——江屿拿着他编的“发情期记录”,戳破“Omega”的谎言,最后红着眼问“你故意的?”时,他没否认,只是把那盒锁链推到对方面前,轻声说“江屿,我们还是兄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迟清初的声音:“小屿,该送迟暮回家了,天快黑了。”
江屿愣了愣,站起身:“哦,好。”他转头看向谢迟暮,眼里带着点不舍,“我送你回去。”
谢迟暮点了点头,跟着他走出房间。客厅里,迟清初正跟沈疏缘道别,看到他们出来,笑着说:“小屿,把迟暮安全送到家,路上注意点。”
“知道了妈。”江屿应着,接过谢迟暮的行李箱。
两人走出江家,晚风带着凉意吹过来,江屿下意识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谢迟暮身上。“晚上风大,别着凉了。”他声音很轻,耳尖泛红。
谢迟暮裹紧外套,上面带着江屿的体温和淡淡的洗衣液香味,心里暖乎乎的。“你不冷吗?”他问。
“我不冷,我火力壮。”江屿摆了摆手,快步走到路边打车。
出租车很快就到了,两人坐在后座,一路都没说话,却没觉得尴尬。车窗外的街灯一盏盏掠过,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在车窗上重叠在一起。
到了谢迟暮家楼下,江屿帮他拎着行李箱下车。“上去吧,早点休息。”他说,目光落在谢迟暮脸上,带着点犹豫。
谢迟暮点了点头,却没立刻上楼,而是抬头看向江屿:“今天……谢谢你。”
“谢我什么?”江屿笑了笑,露出点虎牙。
“谢你没戳破。”谢迟暮声音很轻,“在你家吃饭的时候,我妈和你妈都在,我还怕你会说漏嘴。”
江屿的耳尖更红了,挠了挠头:“我知道沈阿姨没跟我妈说,我不想让她为难。而且……而且我也想再等等,等咱们想好怎么跟我妈说”
谢迟暮心里一暖,伸手轻轻碰了碰江屿的胳膊:“嗯,咱们一起想。”
江屿点了点头,目光落在谢迟暮脸上,夜色里,对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憋出一句:“那你上去吧,我看着你上去。”
谢迟暮笑了笑,转身往楼上走。走到二楼的拐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江屿还站在楼下,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在等他。
回到家,沈疏缘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到他回来,笑着问:“回来了?小屿送你到楼下的?”
“嗯。”谢迟暮点了点头,走到沙发旁坐下。
沈疏缘关掉电视,转头看向他,眼里带着点担忧:“今天在江家,你是不是不舒服?我看你吃饭的时候,一直不太自在。”
谢迟暮叹了口气,靠在沙发上:“妈,我没事,就是觉得有点对不起清初阿姨。她一直把我当成Omega疼,可我却瞒着她这么久。”
“我知道你委屈。”沈疏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眼里满是心疼,“当初我没跟她说,也是怕她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两个Alpha的感情,在圈子里总难免被说闲话,我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影响两家关系。”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谢迟暮看着妈妈,“其实江屿早就知道我是Alpha了,订婚那天他就知道了。”
沈疏缘愣了愣,眼里满是惊讶:“他知道了?那他……”
“他没生气,也没疏远我,只是我们还是兄弟。”谢迟暮笑了笑,“他就是跟我一起瞒着,想找个合适的机会跟清初阿姨说。”
沈疏缘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点笑意:“那就好,小屿这孩子,心思细。其实我看得出来,他对你也是不一样的,上次他来家里送草莓牛奶,看你的眼神就不对劲。”
谢迟暮耳尖红了,没说话,只是低头笑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江屿发来的消息:“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别熬夜。对了,我妈刚才问我,你是不是喜欢吃草莓,说下次给你做草莓蛋糕。”
谢迟暮看着屏幕上的消息,嘴角弯得更厉害了,回复道:“好啊,替我谢谢阿姨。你也早点休息,别玩手机太晚。”
发完消息,他抬头看向沈疏缘,眼里带着点期待:“妈,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跟清初阿姨说合适啊?”
沈疏缘想了想,笑着说:“别急,等过两天,咱们找个机会请他们一家吃饭,到时候再慢慢说。我相信清初不是那种不开明的人,她那么疼你,也那么喜欢小屿,肯定会理解的。”
谢迟暮点了点头,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知道,不管未来怎么样,只要有江屿在身边,只要妈妈和清初阿姨能理解,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街灯亮得像星星。谢迟暮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路灯,想起刚才江屿站在那里的样子,嘴角忍不住又弯了起来。他拿出手机,点开跟江屿的聊天框,输入“江屿,我喜欢你”,想了想,又删掉,改成“明天一起去买奶茶吧,我请你”。
没过多久,江屿回复了一个开心的表情包,还有一句“好啊!我要喝珍珠奶茶,三分糖!”
谢迟暮看着屏幕,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知道,属于他和江屿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那些藏在时光里的秘密,也终将在合适的时机,慢慢被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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