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瓷白的墙上树影斑驳。夜晚从修剪得整整齐齐的鹅耳枥树树篱上端和缝隙间,可以瞥见室内的灯光
沈笙在科技楼前的空地站了一会儿,微风围着她打转,砭人肌肤的凛冽,似是波浪般涌了上来。
她随即转过身,朝地下停车场走去。
地下车库的电梯门开了,徐正曦从里走出,抬眼便看见沈笙从车位里缓缓驶出。
身边那些嘈杂的、哀怨的声音响起,“就是她,就是她。”
那阴森的魇语,在他耳边悄声响起。
“你就应该把她杀了。”
“对,杀了她。”
“她就应该陪着你经历这一地狱。”
徐正曦身边环绕着忽明忽暗的人影,似是一摊摊肮里肮脏的泥沙等着吮吸他的身体,污水的腐臭气味一股股地冒了上来,一簇簇鬼火在那忽明忽暗的人影堆里闷燃着。
“掐断她的呼吸。”
“是她唤醒了你。”
“你忍不住的。”
他眼里淬出了血,整个人死气沉沉,灰暗如泥。
回到家,沈笙将外套随手扔在沙发上,换上了居家的睡衣。坐在地毯上,她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照在她的脸上。她整理好文档后,徐软地躺在地毯上。
徐正曦的车祸是个意外。
那个肇事的货车司机想趁着早上人少抄近路穿过市中心,不料,连续十个小时的疲劳驾驶致使车辆经过江北大道的十字路口,正好失控撞,货车司机和徐正曦正面碰撞,二人均抢救无效。经警察了解,肇事司机家庭一般,社交干净,家里仅剩年幼的儿子和残疾的妻子,所以排除了刑事案件。
但,为什么徐正曦会出现在那里?他为什么在消失一年后悄然回国。
沈笙伸手去摸桌上的烟盒,却摸了个空。她皱了皱眉,抄起钱包。
“老板,来包万宝路。”
便利店的灯光刺眼而明亮,老板一看见她,立刻笑眯眯地应道:“好嘞,还是万宝路金。一共30元。靓女慢走啊,下次再来。”
沈笙接过烟,转身走出店门,拿出打火机点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尼古丁的苦涩味道慢慢扩散在她的肺里。烟雾从她唇边缭绕而上,在昏黄的路灯下化作虚无。
徐正曦开车穿过城市夜晚,车内的爵士乐低沉舒缓,如同静谧夜空下的一缕幽光。
死过一次的人,死亡的阴影是伴随一生的。他甚至时常可以闻到泥土的腥味,特别是下雨天,潮湿的空气裹挟着那燥人的味道。
每到这个时间点,他都要驱车去郊外,去到荒芜人间的地方,发泄。他必须发泄,他已经压抑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沦为肝人之肉、暴戾恣睢的怪物。
没错,是怪物。
手机震动,打破了车内的宁静,他低头看了一眼,是李主任打来的。
“李主任,嗯,您请讲。”
“正曦,明天会议讨论部分,兴华那边让你提几句他们的新药。”
徐正曦的目光未曾离开前方的道路,淡然应答:“好的,主任,没问题。”
爵士乐的旋律重新占据,车窗外的路灯从他的视野中快速滑过,橙黄色的灯光一束束拉长,像一道道流动的幻影。
会议在名都酒店包了两层楼,一楼是各大厂家的展位,二楼则是会议的分会场。名都酒店展厅,人声鼎沸。一袭有枝状花纹的飘逸薄纱连衣裙,衬上一副绿松石耳环,真真是一婉约的曼妙女子,惹得周围连连往返的目光。
“李主任,徐博,早上好啊。”那女子柔声打招呼,正是尤南。
“尤南,你们的展位可是热闹啊。还忙得过来吗?”
“还得感谢李主任百忙之中参会。我们还得倚靠主任多多帮我们兴华宣传呢。”
酒局上,尤南似是而非的姿态格外耐人寻味。酒过三巡。
沈笙在众人散场后,沈笙故作不慎忘了拿包,只得返回包厢取。
刚好看见徐正曦和尤南低声交谈,两人的身影在暖黄色灯光下显得格外亲近。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忘了拿包。”沈笙开口打破那场暧昧,眼神平静,却如一汪深潭,波澜不惊。
尤南转过头,笑颜如画:
“你就是沈笙医生吧。果然很白净。”
尤南眼波流转,倒也不觉得唐突。
“像我们这样长年呆在实验室的人,唯一的好处就是有点白吧。不似尤总,一肌一容,尽态极妍”。
沈笙并不在意这般事情。
“早就听闻沈医生优秀。项目落地后,正曦你可不要给沈医生太过苛刻了。”语气是娇软,恰到时机的肢体接触。
沈笙心想,怪不得日后,徐正曦会和她在一起。
“正曦,你送我一趟吧。”尤南转头看向徐正曦,平淡地想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儿。
她看着他,美丽的脸庞带着花一般的微笑,不可方物的娇艳过于摄人心魄。
不料,沈笙淡淡道:“尤总,师兄的车今天限行了,刚好主任安排我送师兄回家。也不知道尤总家在哪,我可以顺路一起送您到家。”
尤南宛然一笑,谢绝了沈笙的好意,意思是她可以让司机来接,就只能劳烦沈笙送徐正曦回家了。
徐正曦也不拆穿她,倒是安静地坐上了沈笙的车。
沈笙开了一会儿,抬眼看了一下后视镜,发现徐正曦已经闭上了眼睛,疲倦的面容在昏暗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柔和,随之,轻微的鼾声响起。
沈笙勉强把徐正曦扶上楼。
好不容易扶他进门,他就这么醒了。新鲜的空气拨弄着粗犷的神经的弦来迎迓他。他边吐着热气,边打量着她。她身上一种矛盾感,脸型偏成熟妩媚,脸上却肉乎乎的又很幼态。眼裂细长,但眼黑又大又圆,她望着你的时候,像小孩子一样娇憨天真,配上刻意营造的蓬松头发,整个人慵懒性感又天真。她的**蛰伏在深处,表面却以娇憨和天真掩饰,像锋利的爪子藏在柔软的掌心,轻轻一握便能划破一切。
沈笙进门,习惯性地拖了鞋,穿着丝袜就踩在地板上。
她好像很熟悉我家。徐正曦玩味地看着她行为连贯,恰好好处地知道饮水机的位置,水杯的位置。
“我给你倒杯水吧。”沈笙倒一杯水,刚好路过酒柜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酒类。
徐正曦轻轻抬眉,表情慵懒随意。“你要不要喝一杯吗? 这些都可以挑。”
沈笙思索了一下。“那我不客气了。”沈笙下意识地拿了一瓶白葡萄酒。
“还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我以后可以备着。”
沈笙倚靠在沙发上,轻轻摇晃着手里的酒杯,听见他熟悉的这句话。心里突然揪痛一下,不想再去想别的事。
徐正曦好奇心似起,“你怎么认识这酒的?它是我一朋友从国外私人酒庄带回来的。”
蓝色的薄雾,湛蓝的夜晚,他们在黑暗的穹隆下对视着。沈笙脸色惨白,他似是看到了她眼里的恐惧,泛出微笑。
“碰巧而已。”
“碰巧也是一个说法。”
“师兄,也是一直这样不给人台阶下吗?”
“倨傲的年轻美人,我欣赏还不及呢。”
“每个笨蛋都能迷惑最复杂的灵魂,只要他想。”
“那你是那个笨蛋吗?”
“你……”
“你稍等,我给你拿份文件。”徐正曦起身,往卧室走,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计划书。
“你看一下,这个项目感不感兴趣?”徐正曦说。
“什么计划书?”沈笙接过计划书,脑子里细致地梳理那个字。
徐正曦笑了笑,手拿着毯子绕到沈笙后面,把毯子围在她身上。接着,斜坐在沙发边上,一只手扶着沈笙的肩膀。
沈笙翻着计划书,这计划书太眼熟了,这是当初他给黄芊芊的。
“尤南的项目,已经昨天就定下来了。院里的意思是让曾凡负责。”徐正曦语气里掺杂着些许歉意。这份报告书,提前了半年。
“嗯,意料之中的事。”沈笙回过神了。
徐正曦把脸靠在沈笙的肩膀上,“嗯”呢喃一声。温度传递到她的脸上。
“你啥时候准备的这计划书?”沈笙发问。
“刚好我之前就有这个想法,大概就预料到你可能遇见的问题。”徐正曦挑了挑眉,稀松平常地说。
“只是偶然吗?”
“怎么?”。徐正曦的手滑过沈笙的脸。
“你不是故意吸引我的注意的吗?你告诉尤南的借口,你觉得她会信?”
“还有,你的小心思在别人面前藏不藏得住还两说呢。”徐正曦继续说道。
沈笙微笑地转头。“那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男人要是迷恋一个女人是藏不住的。”他的手轻柔地摩擦着沈笙的肩膀。
“你不会的。”这样的徐正曦,沈笙从未见过,他好似不是记忆中的那般恭谨待人。现在的徐正曦倒像是个豹子看着猎物的表情。
“噢?”徐正曦饶有兴趣地口吻。“猎物养肥了才好吃,**也是。”
徐正曦挪动她的腰,顺势把她靠在怀中,轻抬起她的手腕。随之,熟练地捻开那几枚纽扣,略过肌肤。
她低头,那笑容夹杂着一种深不可测的忧伤与迷离。月光透过窗户,柔柔洒在沙发上,也浸润了他们的身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湿润的粘滞感,像无形的手轻拂过皮肤,又像**的潮水缓缓外溢,涌向更深的夜色,将整个世界都裹进了一场无声的梦境。
沈笙从徐正曦家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两点。
徐正曦站在窗边,望着她,他那翕动的嘴唇吐出烟雾,那深色眼缝贪婪地迷得越来越细。他摩挲着自己的黑色上衣袖子那瓷白色的纽扣。当他俯身她欺上那娇润的唇瓣,她那微嗔一声。痛苦——还说不上是爱的痛苦——煎熬着他的心。他忍受着煎熬,日夜痛苦呻吟。他攥住了饵,他不急,只要轻轻地戳着,继续磨磨蹭蹭,鱼儿就围着转。
“沈笙,你可千万得死在我怀里啊。我已经迫不及待看见你惨白的身躯流干最后一滴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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