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是熟悉的香薰味道，淡淡花香。嗅了几口，她神经得以舒缓。看到床头柜上散落着，白纸黑字，好像是文件和笔记本。
隐约可见资料的标题——移植物抗宿主病。
脑子开始轰鸣，这是什么？
沈笙强撑着笨重的身体，爬下了床，她现在脑袋一片混乱。
紧接着，手机铃声响起，她看见了正楷字——“2020年12月10日， 9:30”。
沈笙手指微微发抖，她拿着手机，开始在脑子里检索这手机的锁屏密码。
“喂。”
“正曦？”
“你好，我是徐正曦，请问你是哪位。”那声音仿佛从遥远的时空传来，眼前一切开始变得模糊。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沈笙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诡异地，沉默几分钟后，徐正曦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铃响了，是她研究生导师余景老师。
“沈笙，你怎么回事？今天是联合组会，你还要上台汇报！你现在人在哪里？赶紧给我过来！”余老师的语气凌厉，几乎没有半点耐性。
“额……”沈笙努力开口，她的声音几乎被压抑，带着一丝难掩的虚弱。
“你要是十五分钟内赶不过来，你就等着被退学吧。”余老师的话如同利刃，直接戳中她的心脏。
沈笙迅速换上衣服，随手抓起散落在桌上的文献，匆匆下楼。楼下找不到车位，眼前的景象却似曾相识——她手中的车钥匙，赫然是禹洲的那辆车。她不再顾及其他，立刻启动车子，冲向学校。
路上，她脑子疯狂在回想，在验证，将这模糊的记忆撕开了个口子。
当沈笙站在药基楼的门口的时候，这强烈的真实感和自我怀疑的割裂感撕扯着她的逻辑，然而外人看来她只是呆站在门口。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们H大的徐正曦博士，师从著名的Paula Gonzalez-Figueroa教授。正曦博士前段时间已经在国际顶级期刊上发表了重要论文，而我们这个课题，正是基于正曦博士的研究成果开展的。不得不说，年轻有为。”
台上，那熟悉的台词，那熟悉的声音，那熟悉的身影。
但眼前的他却与记忆中的大不相同——他穿着一套深墨蓝色的西装，特别是那件西装的颜色。
沈笙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点。
“感谢主任的认可，能够有机会与各位一起共事，我深感荣幸。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能够相互学习，共同进步。”他声音温和道。
她脑子里疯狂闪回徐正曦躺在病床上那张虚弱、苍白的脸，正好和眼前这张温煦的笑容重合。胃里瞬间翻涌着，绞痛着。
会议结束后，余老师给她使了个眼神，对她今天的行为十分不悦，催促道：“沈笙，你愣着干啥？赶紧过来。”
“徐博，介绍一下，这是沈笙，研二的学生。以后她会参与我们这个项目的工作。”
“你好，师妹。”
语气依旧温和，轻松。
他手依旧伸着，并没有不悦，像是在等着她平复心情。空气中凝固许久，沈笙手心已是微微出汗。在触碰他瞬间，是那熟悉的温度。
沈笙花了一周的时间才确认自己不是在梦里。这明显不是梦，她有知觉，她感觉到生理需要。她感觉到饿，渴，累……她周围的一切如此真实。
沈笙在实验室里等了好久，只是徐正曦从联合组会以后再也没有出现。
实验室位于科技楼顶层，是整个院里最顶尖的资源。文老师曾说过，徐正曦主导的这个课题是院里多方促成的重点项目，因此无论是实验设备还是实验环境，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倾斜。当时，她负责的是细胞实验。她还曾经被文老师批得狗血淋头，因为实验数据不理想。
然而，她现在的状态是在徐正曦团队中负责复杂的动物实验。
她被告知这个工作的时候，这熟悉的说辞，我什么时候建模技术一流了？接下的一个月，沈笙在实验室里不停看文献、写方案。
实验室里气氛安静，只有计算机键盘的敲击声和偶尔翻动纸张的沙沙声。沈笙看着一堆杂乱实验数据，眉头紧锁。在思索着，各种想法在她脑子里不停地提出，又被否定。忽然感到有些疲倦，脑海中像被一层厚重的迷雾笼罩，思路混乱。
又一个月过去了，还是没见过徐正曦。
沈笙在楼道里点燃打火机，火焰一闪即灭，随即一缕烟雾袅袅升起。烟在她指间轻轻扭曲，像是无意识的思绪在空气中盘旋，幽幽散开。
她低头，眼神微沉，仿佛在与那缕烟雾对话，嘴角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复杂，似乎在掩饰某种情感的涌动。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并没有注意到徐正曦出现在她的身后，慵懒地靠在墙边，也不打扰她。
沈笙转过头，愣了一下，烟雾从她的唇边轻轻飘出，与空气中的沉寂融为一体。视线交错，瞬间空气似乎凝固。眨了眨眼，紧接着，她微微仰头，烟圈在空中盘旋，掩饰着她心底突然起伏的情绪。
“师妹，可以借个火吗？”徐正曦突然开口。
沈笙呆在原地。不自觉地打响了打火机，火光一闪，动作干脆利落。
徐正曦的目光没有离开她，只是缓步靠近。
沈笙下意识地微微侧了侧身，但他步伐不急，似乎并不急于结束这段空间的拉近。
低头，点燃了手里的烟。
空气中的沉默被烟雾和微弱的脚步声填满，楼道的灯光显得有些昏黄，周围一片安静，仿佛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
沈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靠得越来越近，身上的气味扑面而来：是清淡的洗发水香气夹杂着些许烟草味，那种气味她并不陌生。
这个味道，在他死后，她发了疯了一样留住。
因为那是她唯一的安全来源。
徐正曦退身半步，烟雾从他的嘴里轻轻吐出，渐渐扩散，带走了空气中的几分紧张。“这地方挺安静的，你也来消磨时间？”
沈笙定了定神，目光收敛。
“你说得对，楼道确实安静，”她的语气平淡，“不过，消磨时间也是一种方式。”她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回了一个似乎漫不经心的回答，但每个字却都在隐约地打破某种界限，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要去喝一杯吗？”徐正曦碾了碾烟头。
他黑框眼镜久违地不戴，他的眼睛里带着一点忧郁，嘴角常有一丝淡淡的笑，像是对一切都心知肚明。
盯着徐正曦泛红的嘴唇，沈笙所有的感觉都变得过于敏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呼吸，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
她积压已久的感情冲动就要一股冲出。
“你……”沈笙微微张嘴，话音未落，徐正曦便欺身上前，毫不犹豫地吻住了她。
那一瞬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热度，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但随即被他的吻牵引得软化。
温暖的嘴唇与她的接触，让她的心跳几乎失去了规律，感觉到他温润的唇瓣轻轻覆盖过她的，传递着熟悉的亲密感。
徐正曦靠得更近了。熟悉的感觉包裹着她。
她似枯木一般，霎时间疯狂汲取养分似的。
而，他的一只手轻轻拦住了她的腰肢。
徐正曦吻得很轻，像是试探，又像是无法抑制的渴望。
他的吻缓缓加深，动作渐渐坚定，而那只拦住她腰的手似乎也在这一刻找到了支撑点，轻轻将她拉近，身上的气息变得更加炙热。
刚刚徐正曦一直在楼梯旁看着沈笙，她似乎没有意识到这还有一个人，她就那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月光铺洒沈笙柔顺的长发上，她面容稍显苍白，但依然美丽动人。
脸上没有丝毫防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停滞。
徐正曦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内心的某个部分被这份纯净与无畏的美好深深触动。
他开口试探，试图越过既定的线。
徐正曦知道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这种**从未出现在他对任何女人的情感中，直到她重新出现，这个看似柔弱却清冷的女子。
他一度以为自己能够控制这种情感，能够保持冷静与理智，但此刻，面对她近在咫尺的模样，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从胸口升起。
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她呼吸的温度，体会到她因尼古丁带来的些许放松而微微颤抖的细节。
他想伸出手，想抚平她额头上的飘落的发丝。但当他的目光落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上时，他问出了那句话“想喝一杯吗？”。
他深知其中冒昧的程度。
这亲密并没有持续很久。
沈笙的电话响起，“禹洲。”她脑子里突然一股电流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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