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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庭松郁郁,终有花开

魏昱是个木讷的人,从来都是。他不懂风月,也不懂情爱,更不懂什么人情世故,满脑子就只有自己的剑术。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他和薛庭松早在五六岁时便见过。

次那,铸剑山庄庄主六十大寿,请帖送到了暗阁。那时暗阁阁主还是萧重阳的父亲,萧谙。

“为父还有要事在身,这次,就由你们两个代我去祝寿。”

“重阳,你照顾好小昱,别叫他被人欺负了。”

萧谙不过而立之年,如今是玄隐暗使司的指挥使,平日里事务缠身,确实走不开。

“才不会,他那剑术,我都比不过。”萧重阳方满八岁,一身朱袍,脸也是一脉相承的俊俏多情。魏昱手上抱着个木剑,听到有人叫自己,才眨了眨眼,缓缓抬起头。

“小昱啊,跟着你兄长,千万别走丢了。”萧谙俯身,揉了揉小魏昱的头。

“嗯。”小魏昱点点头,又补了一句:“我可以保护兄长。”

萧谙笑了笑:“嗯,都是好孩子。”

从玄隐到,晏玄边境要赶上一个多月的路,对萧重阳来说,路上走走停停,四处逆逛也挺有趣的,而对魏昱来说,则称得上是折磨,马车颠簸,也没有练剑的地方。

“你这性子再不改改,真得成个木头呆子去,满脑子都是练剑,将来怎么讨得到媳妇?”

萧重阳自己跟自己下着棋,时不时往马车外看上一会儿。

“木头呆子是什么?”魏昱擦着木剑,上面的花纹都是他自己刻的。而这个问题,他问了无数遍,萧重阳也给不出答案,只愤愤丢下一句:“将来总有个人能治你。”

“哦。”魏昱应了一声,又低下了头去。

一月过去。

萧重阳和魏昱到了铸剑山庄,次日才是寿宴开始。两人被安排到了山庄的厢房。

萧重阳是个闲不住的,不到半个时辰便溜出了门,说是要去四处逛逛,还想叫上魏昱一块儿。可惜魏昱对这里并不感兴趣,只摆了摆手:“我就留在这儿,你一个人去吧。”

萧重阳见状也不强求,只嘱咐了一句:“那你可别乱跑走丢了。”

“我认识路。”魏昱虽木讷,但不傻。

萧重阳半是敷衍地应了一句便离开了。

而在他离开后的不久,这里便来了客人。

薛庭松是薛庄主的第二子,从小便叫薛夫人捧着,性子也是江湖中人特有的潇洒不羁。在薛庄主接待萧重阳和魏昱时,他正打算溜下山去集市里逛逛,顺便拿前些天给老爹定做的衣袍。正好看见了站着萧重阳身后的黑衣小娃娃,明明只有五六岁,却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倒是有意思。

于是乎,薛庭松下了一趟山,又赶了回来,摸到了厢房外。

“咚咚咚。”他敲了敲门。

里面的魏昱应了一声:“谁?”

“薛庭松。”薛庭松挑了挑眉,还挺警惕。

姓薛。

魏昱反应过来,便开了门。

初次相见,一人满目惊艳,一人波澜不惊。

前者自然是薛庭松。

之前没细看,如今凑近了才发觉面前这小孩长得还挺不错。

“你一个人?”他问,极其自然地进了屋。

魏昱想了会儿:“他出去了。”

薛庭松一眼便看见了案上的木剑,眼睛一亮,匆匆几步便游到了案边。

“这剑倒是漂亮。”他随口道。

魏昱听见有人夸他的剑,一下子便向他投来了视线,语气似乎还带着点儿腼腆羞涩:“是我自己做的。”

“从小年纪就会雕剑了,厉害啊。你会使剑吗?”薛庭松出身铸剑山庄,剑术也是薛庄主教的,已有了几分火候。

“会……会的。”魏昱听他夸自己,脸更红了,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也低了下去。

“怎么变小结巴了?”薛庭松见他闹红脸,眼中笑意更甚,打趣道。

魏昱知道他在打趣自己,抿着唇,不说话了。

“小小一个人,气性怎么这么大。”

见魏昱不搭理自己,薛庭松麻溜儿地服了软:“是我错了,不该说你小结巴。你叫什么名字?喜欢习剑么?”他说这话时,朝魏昱走近了几步,略低着头,眼中含着如春的笑意,叫魏昱忍不住侧过头,别开了视线。

半晌,才道:“魏昱。很喜欢。”

“魏昱。”薛庭松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然唤了句:“阿昱。”

见魏是半天没反应,便又叫了几声。

“是在叫我吗?”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亲密的叫他。

“这里除了你,还有旁人么?”薛庭松心里暗笑他呆愣。

“你既喜欢,定是会的,可以让我瞧瞧吗?”他问。魏昱也没什么不轻易展示武功的规矩,欣然点头应了。

如今正是初春月,桃花开了满枝。

小人儿舞着剑,另一个小人儿站在一旁看着,粉瓣飞扬,落了场雨。

人生初逢,却又匆匆。

直到后来汝良城内的比武台上,再次相遇,竟是谁也不认得谁了。

从前的小孩子,长成了少年。

“方才那剑你失误了,只要再往左偏一点,你就能速赢。”

当众人都在称赞台上少侠剑术高超时,一个人群中的黑衣少年开了口。

薛庭松这几年算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见状,便回敬了一句:“阁下又是什么人?可别什么都不懂就来指点江山,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本事跟我比一场。”

魏昱确实上了台,在比试前忽然说了句:“我是坐着说的话,还有,我腰确实不疼。”习武之人,皮糙肉厚着呢。

“少废话,看剑。”薛庭松被他这无厘头的话一说,更窝火了,扬剑刺了过去。

这剑来得凌厉,但魏昱能接住。

薛庭松原以为这人会躲开,毕竟他这一招可不是谁都能接住的。见这人不躲,心里还有些怕真把人给重伤了。

“剑气不够。”魏昱说着,也抽敛攻了过去。

比武台上,自然都是用尽了全力的。

“这次是我轻敌,下次定不会输给你。”

“再比一次。”薛庭松跟到了魏昱住的客栈。

“好。”魏昱没怎么犹豫,毕竟面前这人看着来者不善,万一打起来,客栈就别想安生了。

“再比一次。”薛庭松追着魏昱出了汝良城,某人有着一颗愈挫愈勇的心。

“好。”回程途中无聊,魏昱也乐得陪他过几招,还悄悄放了水。却叫面前的人恼了。

“我要的是堂堂正正的比试,你放水就没意思了。”

“你打不赢我。”魏昱实话实说。

薛庭松也郁闷了,只说了句“告辞”便离开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这次他并没有顺利离开。

因为……

“是他们。”茂密而偏僻的小道上忽然来了十几个黑衣人,朝着两人便冲了过来。

“你仇家?”薛庭松一边应付着,一边问。

魏昱手起刀落,三两下解决了面前的杀手。

恰好看见有一人正打算从背后偷袭薛庭松,想也没想便将手上的剑投掷了过去。

“你想干什……”薛庭松一惊,还以为魏昱要杀他,眼神都暗了下来。

“抱歉。”魏昱说了一句,拔回了插在黑衣人身上的剑,又掏出帕子来小心擦着。道:“你快走吧,等会儿兴许还会有杀手过来。”

我才不走。

薛庭松现在满脑子都是魏昱掷剑时的模样,心乱得不行。

“我跟着你。”他道。

却叫魏昱摸不着头脑,问:“什么意思。”

“你救了我,于我有救命之恩,我理应报答。”

“此事本就因我而起,谈不上救命之恩。”

“我不管,我就要跟着你。你剑术高于我,正所谓‘吾师道也,夫庸知其年之先后生于吾乎’我拜你为师,有何不可?”

于是乎,两个少年便这么凑在了一块儿。

薛庭松也不觉着魏昱无趣,许是从小见过的人多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像魏昱这般的人。还有点儿,莫名的可爱。

春去秋来,寒暑更迭。

弹指间,岁月匆匆。少年成了青年,昔日木讷的魏昱性子也变得愈发沉稳静僻,只有在面对薛庭松时才会现出几分儿时的模样来。而薛庭松也习惯了这样的陪伴,有时无需多言,只一个眼神,便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

默契如手足,情谊千金重。

可薛庭松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止这些。他收敛了自己的张扬性子,努力变得更像一个谦谦君子,他在乎魏昱对自己的看法,也舍不得离开。

后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究竟是什么。

……

“城中有灯会,我们去瞧瞧罢。”青衣公子手摇折扇。扇面上的竹,还是他叫魏昱帮自己画的。

凡薛庭松所提之事,魏昱没有几件是不应的。

在他眼中,薛庭松早已成了他生命中无可取代的人。他只想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

“巧机楼做的青莲灯,今日猜谜定主,瞧一瞧,看一看啊。”

除却河边,这里是最热闹的一处。每年乞巧节,巧机楼都会做上一顶花灯,设谜求解,中者,可拿走花灯,分文不取。

可惜,薛庭松并不喜欢猜谜,弯弯绕绕,他并不感兴趣。

而魏昱一个剑痴,自然也是不懂这些的。两人对视着,半晌,薛庭松笑出了声:“我们去河边走走?”

魏昱则是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似的:“你喜欢那青莲灯?”

“嗯、看看就行了,咱们又不会猜谜。”薛庭松说着,拉着魏昱便往人群外走。指尖相触,魏昱神情怔愣了片刻,眼前人的背景再熟悉不过,可伴着人群的喧

闹,灯火的繁华,却叫他有些心乱。

后来,他们一起放了河灯。

后来,薛庭松收到了一盏做工精巧的青莲灯。

“我叫人去巧机楼定做的,你可喜欢?”魏昱看着眼前的薛庭松,掌心都在冒着汗。耳根还有些红——被薛庭松似笑非笑,调侃似的神情给逗的。

“喜欢。”薛庭松没想到他会将这事放在心上,惊讶之余又无端心里欢喜。

这便是魏昱,虽然看着闷了点儿,却会将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上,叫人不喜欢都难。

“很喜欢。”他抬头,认真地看着魏昱,也不知说的是灯,还是人。

便这样,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乞巧节过了十几个,身侧人常在,却始终不曾捅破隔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

若非萧还带着心上人回来见他们,薛庭松再也按捺不住,对魏昱开诚布公,剥白了一次,还不知要再磋砣多少年。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相识二十余载,初见是在铸剑山庄,拜堂成亲也在铸剑山庄。魏昱进了铸剑山庄的门,入了赘。

薛穆无可奈何,谁叫自个儿亲弟弟喜欢呢?再加上这几个月来的相处,除了不能传香火,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一拍桌子,尽心尽力操办起两人的婚事来。

……

月上栏杆,影疏人静。

贴着大红喜字的门窗内衬出两道身影,靠得极近,却始终没有碰到一处。

薛庭松抬眸,忽然笑了笑:“怎么不动?还是,你后悔了?”

此话一出,魏昱伸手将人揽入了怀,扑通跳个不停的心脏能叫人轻易地感知到。一下下敲在薛庭松的心上。

“没……”男人粗重的嗓音自耳边传来,直引得薛庭松红了脸脖子,侧过头,在魏昱的侧脸上亲了口。

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你,不想么?”

这一日,薛庭松等了太久。

魏昱揽住他后腰的手缓缓上移着,揉了揉薛庭松的头,泄了口气:“我……不会。”像是怕人笑话,魏昱垂下眸,不敢去看薛庭松的眼睛。

兀的听见一道轻笑。

“魏昱啊魏昱,你叫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十二年前的记忆被重新翻出来,凌乱的场景犹在眼前。薛庭松不说,魏昱也不记得,像是被一笔揭过,却又在心里扎了根,慢慢地,疯长至今。

……

十二年前。破立宗才刚刚组建不久,彼时的武林盟主还是药谷谷主叶岚。武林大比安排在灵台山上。

暗阁阁主萧谙被玄隐的事绊住了脚,便只让萧重阳和魏昱一同来灵台上,好见见世面。这时的魏昱还是个初及冠的少年郎,薛庭松比他大上三岁,也跟着他来了这灵台山。

一行人到达灵台山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给几人准备了厢房。

而除他们这一行人之外,还有一些江湖势力也到了,其中就有水云宗、百眉宫。

百眉宫宫主是个长相妖艳的男人,手底下养着许多委宠,大多是用来拢络

关系的棋子。

而其中,就有一位极有手段的女子——百眉涟。

被他收了养女,作为百眉宫的少宫主。

“姐姐,这茶水是送哪个屋的?”

乔装打扮过的百眉涟混进了准备茶水点心的后厨。

“是暗阁,西边第二间,头一间已经送过了。”

“我去帮姐姐送罢。”百眉涟说罢,还塞了张银票过去。

“行罢。”女子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记得之前有个丫鬟也是这么干的,还真的爬上了一个门派首领的床,后来被那门派首领带回去,做了个妾。

百眉涟不是头一次做这事了,之前也从未失手过。

“咚咚咚——”

魏昱正打算吹烛就听见了敲门声,还以为是薛庭松来找自己,套上鞋便去开了门。看见来人是送茶水的丫鬟,眼中几不可察地划过一抹失落。甚至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胸腔中涌起的情绪究竟从何而来。

“多谢。”他接过茶水便打算关门,却见面前的人站在门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过片刻,留下一句:“公子慢用”便离开了。

魏昱也不疑有他,转身便进了屋。

茶水入腹不过半炷香,便觉浑身躁热。

魏昱已经脱去了外衣,盘坐在榻上,以为这是毒,便想运功将其排出体外,却不想,越是运转内功,毒素扩散得越快,紧贴着身体的亵衣也被汗湿了。

魏昱想下榻去叫人,却不想刚一落地走路,整个人便摇摇晃晃的,目光所及,皆有重影。

而恰巧这时,门又被人敲响了。

伴随着的,还是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魏昱,我来找你了。你开下门。”

动作比意识更快作出反应,魏昱摇晃着开了门,他知道,薛庭松会救他。之后便只凭着本能去做——他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再清醒过来时,有好几日都见不着薛庭松。

“你中药了?”薛庭松幼时在铸剑山庄长大,懂的东西也不少,只看着魏昱此刻的状态,便能猜个**不离十。

魏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只凭借着本能去将人困在怀里。

像是干涸的鱼接触到一汪清凉的水,并渴望着更多。

薛庭松原本想将人推开,却兀然被堵住了唇,那些埋藏在心底的不可言说的情谊就这么被轻易地勾了出来,如燎原之火,让他无处可遁。

下一刻,腰封便被人给解开了。

“救……我……”不知是求生的本能,还是被药物催发而出的欲念,魏昱紧扣着薛庭松的后腰,一步一步,得寸进尺,一点一点,不知魇足。

“唔……”薛庭松被他堵住唇亲得呼吸不过来,用力摆脱束缚,却转眼被已经失去理智的魏昱扣住腰,扛在了肩头。

男人的动作急切而鲁莽。

榻上的褥子并不厚,摔上去也是疼的。

“魏昱……”薛庭松紧蹙着眉,手背磕在了榻角上,青红了一片,想离魏昱远些,却又被人扣住脚腕拽了回来。

魏昱没说话,榻角散着几件衣物,男人眼中是明晰可见的炽热,他压在薛庭松身上,像是无师自通一般,一双手三两下便褪了身下之人的衣物。

薛庭松这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可若说逃,他又……

“魏昱。”他喃喃着这个字,舌尖仿佛是被烫了一般,不知是被人按到了哪里,兀的失了声,眼中氤氲起浓重的水雾。

“疼……”他一仰头,咬在了魏昱钳制住他的手臂上。

却又被人折腾得更厉害。

魏昱起初还有些艰难,便只拧着一双眉,紧扣住身下人的手腕,将人禁锢着,再一点点试探着,或急或缓,或重或轻。

最亲密的肌肤相贴,仿佛要擦出火星子来。

却只见芙蓉泣露,柔水成河。

忽的听见几声像是痛极了的哼泣,叫他迫切地想看清,这个被他失手弄哭了的人究竟是谁?

最后却又只得沉沦于这无穷无尽的情事中去。

魏昱醒来时,身边人早已不见,若不是榻上一片狼藉,他还真要以为自己,是做了一场春梦。

他不是没怀疑过同自己共赴巫山的人是薛庭松。

甚至在后来几日一直找不到薛庭松时。他已在心中有了定论:昨夜之人,定是薛庭松。正是因此,薛庭松才会突然离开,不肯见他。

可不过三日,那人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边。

日子又变得同往常一样了。

魏昱想问关于那晚的事,可薛庭松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叫他有些怕了。若与他同房的人不是薛庭松,他又该如何自处?

薛庭松又会如何看他?会不会嫌他脏?会不会离他而去?

魏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担忧,但他想守住这个秘密。

若是那个与他有过鱼水之欢的人找上门来,他再想办法打发了便是。

总之,不能叫薛庭松知道.

薛庭松明白魏昱的想法,但他清楚自己对魏昱的感情。

早已超过了对手、友人、甚至是知己的界限。

尤其是那夜过后,他明白,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喜欢除了魏昱之外的任何人了。他,已经栽了。

若是旁人中药,便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管。

但这个人,是魏昱。

是他在年少时,唯一喜欢的,心上人。

于是他学着收敛少年脾性,学着那些文雅公子的做派,就想叫魏昱能多瞧他几眼,能明白,他的心意。

就这般,蹉跎了十二年。

“那夜你中药,床榻上的人,是我。”看着魏昱呆愣望着自己的模样,他叹了口气,终于说出了当年的“真相”。

而魏昱,也终于明白,薛庭松醉酒时的那句:“提了裤子就不认人了”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魏昱倾身,亲了亲面前人发红的眼尾,珍而重之:“抱歉,是我对不住你,害你苦等了这么多年……”若他当初能将薛庭松认出来,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白白苦熬了这十二年?

多年心结,一朝得解。薛庭松再也抑制不住那满心的委屈难过,什么云淡风轻,什么温润自恃,在魏昱面前,他永远都只是那个缠着人比试,最后输了比试,又输了心的少年。统统都只是害怕被拒绝的伪装与掩饰。

“你不知道,那次我被你按在榻上行事的时候有多疼……我是喜欢你,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你就……我嗓子都哭哑了你都不放过我……”

“是我的错。”魏昱将人紧紧抱着,笨拙如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抚,只能一下下地轻拍着薛庭松的背。

薛庭松只伏在他肩头委屈了一会儿,便抬起了头,说不难过是假的,但比起为了过去而伤怀,他更在乎如今。

“阿昱……”

他唤道,声音还带着点儿哭过的哑,配上一身大红的喜服,朱若南山竹,直要将人的视线连着心一块儿勾走了。

“嗯,我在。”

魏昱感受到他的动作,环在人身上的手松了几分。

薛庭松一抬头,果不其然地撞进了魏昱满是愧疚的目光中。

忽的唤了句:“魏郎君。”

直引得魏昱心间一窒,声音也沉了:“嗯。”

薛庭松见他这反应,反倒是有些懊悔了。就因着这事,他的洞房花烛夜,要没了?

“夜深了,我们……”说到这时,薛庭松仰头,在魏昱的唇上呀了一下。

极具引诱的暧昧,便是再傻,也能明白其中意思了。

但魏昱还是犹豫着,方才薛庭松红着眼睛的模样犹在忆中,他怎么能再……

“怕你疼。”魏昱的话和他的人一样直白。

“我不疼。”薛庭松说着,主动解起了魏昱的腰封。

他们都已不是懵懂无知少年,多年的等待与蹉跎,庭松郁郁,终有花开。

“我不会。”依旧是这个回答。

而魏昱,也确实是不会,成婚前为了今夜,他看了些荤话本,可真正到了薛庭松面前时,他又半分施展不出来。

“我教你。”薛庭松轻笑了下,眼尾似有春光泛开,几点桃花似的红,揉碎了,漫在他的脸上。

“抱我。”他说。

魏昱照做。

“亲我。”

魏昱也照做。

“替我褪衣。”

魏昱仍旧照做。

直到床幔落下,带着淡淡香味儿的香膏在肌肤间散开,薛庭松披散着墨发,勾住了魏昱的脖颈,凑近了,悄悄说了句话。后来的事,便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魏昱一向是薛庭松说什么,他便做什么,无论什么事,都一样。

薛庭松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便紧咬了牙关,连声儿也不敢泄。直到实在受不住了,才紧紧攥着凌乱的衣角,哼出几道不知是苦是乐的调子。

窗外的竹枝摇曳着,霜色的月光掺杂其间。大红的灯笼高挂檐上,片片烛辉将门上的火红喜喜字映得分明。

后来的日子依旧如往常那般,平常却又沁着微甜,暧昧化成了直白的爱意,喜欢一个人,也再不需要掩藏。

“阿昱,我们明日去钓鱼吧?”薛庭松放下习字的笔,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几步出了门,对着在院中练剑的魏昱喊了一句。

枝桠上的桃花顺着吹过的风,落在了魏昱的身上,曾经不苟言笑的少年如今已是一派剑术大师。这两年,他们游历了不少地方,还碰到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也不乏有擅剑的江湖游侠,就像话本子里说的那般,不打不相识,结交为友,举酒放歌。

薛庭松一时被走来的魏昱迷了心,暗道:我家郎君就是俏。

“身子不难受了?”魏昱伸手在他额上探了探,担忧是真的,打趣也是真的。

薛庭松脸色一顿,瞪了他一眼,声音却乖的很:“早就好了。”

这事也确实是怪他自己。

半个月前万花楼办了一场比武,拔得头筹者可同万花楼的花魁春风一度,值得一提的是,这次比武是在湖中的漂筏上举行的。

薛庭松对和花魁春风一度并不感兴趣,就是想试试湖上比剑是什么滋味儿。恰好魏昱被他叫去买吃食了,他就自顾自上了漂筏。

前几场还算轻松,像是找回了年轻时的意气风发。

可奔着花魁来的豪杰也不少。

薛庭松一个不小心便失足落了水,说来也不亏,那人可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剑师,外号“逍遥剑”。曾经还以一己之力,灭掉了一个门派。

魏昱赶来时就看见了在水里慢慢往岸边游的薛庭松。

赶紧下水把人捞了回来。

薛庭松原本不会凫水,后来有一次落水被呛,才硬着逼着自己学会了。

如今凫水的动作都有些生疏了。

魏昱也没想到,自己就离开一会儿,他的庭松就跑湖里去了。

“冷。”薛庭松被魏昱抱在怀里,小声嘟囔了句。

许是因为两人已经成了婚,薛庭松也不再藏着掖着,什么都喜欢展现在魏昱面前了。

魏昱不忍心说他,只叹了口气,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自己的心上人,自己疼。

回去后,薛庭松就得了风寒,一连几日都被魏昱束在屋里,每日汤药伺候着。

直到今日,才算是彻底好了。

似是怕人不答应,薛庭松抬头,在眼前人的唇边落下一个吻。

眼中闪烁着笑意,语气像是在撒娇:“魏郎君。”

魏昱最扛不住的,便是薛庭松这副模样。他伸手,一下将人按进怀里,把

人圈起来亲了个够,这招还是他跟着萧还学的。用,也确实是好用。

薛庭松被魏昱亲得没了力气,下一刻,又被人给打横抱了起来。耳边传来男人温柔又动人的情话:“你想做什么,我都依你。”

只叫他心都软了一片,勾住魏昱的脖颈便贴了上去。

**的荒唐过后,便是一场两人的垂钓之行。

西子湖的青翠依旧如十几年前一般,曾经的对手,如今的知心人。

薛庭松用了十二年,甚至更久,同自己也搭了进去,才钓起来魏昱这么一条鱼。

魏昱十二年前咬走了鱼竿上的诱饵,十二年后主动咬了钩。

“以前觉得日子慢,想叫你早些察觉我的心意。如今我只求日子能过得慢一些,同你一道儿白头。”薛庭松抓着上钩的鱼,放在了竹筐里,忽的感慨似的来了一句。

魏昱一个用力,也钓上来一条,放进了筐里。听见薛庭松的话,眸光微闪。

又听身旁人说了句:“好久没吃过你烤的鱼了,魏大郎君,我有点儿馋了。”

“我帮你烤。”魏昱是个实干派,转手就掏出了打火石,但眼下正是茂春,找不到枯枝,便一手拎着筐,一手牵着薛庭松往来时的路走,加了句:“回了客栈再帮你烤。”

引得薛庭松笑出了声儿,却又下意识将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攥紧了些,上挑的眼眸中是清澈如水的欢喜,说话时也忍不住将目光放在魏昱的身上:“我心悦你,魏郎君。”薛庭松知道魏昱喜欢这个称呼,便常常这么唤,几乎每次都是不同的调子。

魏昱的目光落到他青色的衣角上,唇角微微上扬着,他不傻,他也明白喜欢是需要回应的,没有叫喜欢的人剃头担子一头热的道理。

“魏昱,此生钟爱薛庭松一人。”

有清风拂过,吹开三里桃花,西子湖的水波荡漾着,摇晃的绿绦下藏着对交颈的鸳鸯。

后来,薛庭松吃上了魏昱亲自烤的鱼。

后来,他们搭着伴儿,一同度过了几数个春秋。

山水依旧,经年的大雪划过光阴的罅隙,庭院内的竹枝更复一年青翠。皑皑霜雪下,他们一同白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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