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却刚才那温热柔软、类似于皮肤触感的东西之外,上面似乎还沾有液体,摸起来黏腻湿润。借助光线,江知琢望向指尖,明明什么都没有沾上,触感却仍旧停留在那处,挥之不去。
他蜷起指尖,最终什么也没说,赶紧推着季斯宁走了。
他不怎么怕鬼,准确来说是不怕能够看得见实体的鬼。但这玩意儿看不见却摸得着,触感还相当怪异,让他忍不住脑补出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正这样想着,不远处的门倏然发出“歘”的一声。他正神经紧绷着,被这动静吓得无声跳了起来。
季斯宁看过来之时,他又稳稳地站定了,假装无事发生。
季斯宁莫名有点想笑。
那扇门从里往外被生生撞碎,一个黑影冲了出来。光线太暗无法看清,只能通过轮廓判断,应该是和刚才他们房间里一样的组合尸体。撞开门后,尸体没有注意到他俩,头也不回地朝着走廊深处奔去了。
季斯宁拉过江知琢贴到墙边,仔细观察那处。
不一会儿后,一只脑袋鬼鬼祟祟地从屋里探了出来。
见外边漆黑一片,他又回屋拿了只花烛。拿是拿了,但还是小心翼翼地缩在门内,始终不敢迈出步子。
等了好一会儿,季斯宁终于不耐烦了,试探着出了个声:“你好?”
“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人叫声穿透力极强,刺得江知琢耳朵疼,动手揪了一下季斯宁的衣角。季斯宁了然,往前走了几步,用花烛照了下自己的脸。
红色烛光由下往上,场景显得更加诡异了。
透过微弱的光,看清俩人身上的婚服,那人叫得更大声了:“啊啊啊鬼新郎鬼新娘啊啊啊啊啊啊!”
“停!停!!”江知琢捂住耳朵,“别叫了,我们是人,正常人,不是鬼。”
那人声音顿了一下:“我、我……你……啊啊啊……”
江知琢朝着尸体消失的方向扬扬下巴:“那玩意儿听声辨位。”
效果显著,对方很快噤了声。
江知琢清清嗓子,直奔主题:“所以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个地方的?你也是醒来就到这儿了?”
那人左右环顾一阵,生怕那玩意儿再追上,拼命压低声音说:“算……是吧,我被车撞晕过去了,醒来就发现自己到了这里。”
他眼睛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见他俩看起来还算正常,终于松了口气,拍拍胸口:“所以这是地狱吗?”
“呃,”江知琢顿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那人又问:“那我们现在要干嘛?投胎转世吗?”
随即两人同时开口。
江知琢:“不知道。”
季斯宁:“先找找出去的路。”
江知琢向来效率优先,见没得到有用信息,又抓了一下季斯宁的衣角:“走了。”
季斯宁本想着多个队友多个照应,但经刚才短短几分钟的观察,也看出来这人并不靠谱,想来想去还是算了。
那人微微一愣,见他俩真要走,登时急了:“哎!等等,你们这就走了?!你们要找出去的路?带上我吧,带上我行不行!”
不等他们回应,那人已经快着步子跟了上来,一边走还一边叨叨:“你们都不知道刚才房间里发生了什么,我差点吓死!求求你们了,带上我吧,我一定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原先这人大半个身子缩在屋里,江知琢看得并不真切,只是听声音判断对方年纪不大。出来之后他才发现,这人长得还挺壮实,比他要高,比季斯宁矮一点点,长相也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完全不像是会怕鬼的样子。
看清对方身上装束后,两人双双沉默了——那是一件蕾丝女仆装。
那人见他们视线落在自己衣服上,脸颊通红,支支吾吾地解释说:“不是!我不是变态,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本来是打算换下来的,可是刚才房间里的另一个人就是这样做了,才让那东西给、给砍断了!所以我就……就……呕……”
想起方才看见的场景,他干呕几声,说不下去了。
季斯宁长相偏冷,神情略显疏离,但稍一观察就能发现是个外冷内热的。倒是江知琢,虽说面无表情,但给人感觉距离感十足。原先他是冲着江知琢说的,见江知琢不理他,他便转向季斯宁,抓住季斯宁的手臂摇晃几下:“求求你们!带上我吧!我、我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
饶是季斯宁再怎么心软,见到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晃他手臂,还是有点起鸡皮疙瘩。
他无奈地抽出了手:“问我没用,问我们队长吧。”
“?”江知琢指了一下自己,“我?”
季斯宁:“嗯。”
江知琢:“我怎么就队长了?”
季斯宁轻笑一声,想起江知琢刚才那丝滑流畅地解谜,诚恳地说:“你比较厉害,听你的。”
江知琢哑然。
蜡烛燃烧愈发地快,江知琢轻呼一口气,很快作出决定:“好吧,你想跟着就跟着吧,”没走几步,他又警惕地补了一句,“别走后面,跟我们并排走。”
“好的队长!”那人快步走到他们边上,“我叫柏瑾平,你们呢?”
“季斯宁。”
江知琢随口答了个“江”字。刚说完这话,见前方隐隐有一丝红光,赶紧抓了一下季斯宁衣角:“嘘,有人。”
季斯宁停住脚步,伸手挡住花烛发出的光线。
三人背靠着墙,小心朝着那簇红光移动。越是靠近,之前听到天花板上的声响就越发清晰。借助对方花烛的反光,他们发现前面是一扇巨大的铁门。
门前人影绰绰,起先正压低声音窸窸窣窣交谈着,顷刻间转为激烈的争吵。
“我都说了不能就这样上去,你们怎么就不听我的呢!”
一人声线较为尖细,似是因为紧张,声音显得有些抖。
“我都说了!我在墙缝里发现过纸条,说是要‘潜踪匿迹’,我们这模样这么显眼,怎么潜踪匿迹!”
第二人是个粗嗓大汉,说起话来气势十足,言语间还推搡了一下那人:“那你倒是把纸条拿出来啊!刚才结盟的时候都说过了,有什么线索第一时间拿出来,现在才说这个谁信啊?捡到的时候藏藏掖掖,现在跳出来说有这么张纸条,谁敢信你?”
江知琢原本还担心偷听太过明显,现在看来,再凑近点也无妨。
他抓抓季斯宁的衣角,季斯宁会意,往前挪了几步——只见那边一共三个人,个子一高一矮一中等,刚才说话的是高个儿和矮个儿。
这个时候,中等个子站了出来:“杨振,你把纸条拿出来看看呗。”
矮个子杨振支支吾吾:“刚才……弄丢了。”
壮汉扬起声音:“这么重要的纸条说丢就丢了?”
“我也不想的啊!谁知道这玩意儿说丢就丢了!再说了,我骗你们干嘛,你们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
“你是怎么从房里出来的?”
“我……”
“刚才你就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我是看你可怜才愿意带你,你真当我们不知道你是怎么从出来的?你让我们怎么信你!”壮汉掷地有声地说着,“弄死队友能给奖励,那我斗胆一猜,蒙骗我们是不是也能有什么特殊奖励!是不是!”
“我……我……”杨振不死心狡辩道,“可是那个时候倒计时快结束了,我只知道这么一种方法,你让我怎么办!我怎么知道还有其他办法?!”
“那我可不管,你有前科,我们信不过你。”
中等个子站在他们之间,始终不语,似是打不定主意该听谁的。
好一会儿后,他终于还是站到了壮汉那边,显然更介意杨振杀了同伴这事儿:“张哥,那现在怎么办?”
“不管他了,我们先上去吧,”壮汉冷冷觑了杨振一眼,“谁知道他在动什么歪心思,说不定正盘算着找机会杀了我们呢。好不容易找着了路,蜡烛也烧得差不多了,不上去只会更危险。”
杨振重重地喘着气,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中等个子是个没主见的:“行,那咱走吧张哥。”
说是这么说,他还是留了个心眼儿,放慢脚步,打算等壮汉先去开路。壮汉并未察觉,大步流星地迈开步子,顺着楼梯上行,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楼梯尽头的光亮处。
一秒、两秒、三秒。
三十秒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中等个子松了口气,大步大步跟了上去。
正当准备踏进光亮处时,一个球状物体“咻”地从那处飞了出来,优雅地在楼梯上几阶几阶跳跃着,最终撞到了青铜门上,发出一声巨响。
空气瞬间凝固了。
那东西滚动了一会儿,停了下来,眼珠子同正靠在墙边的江知琢直直对上,眼底饱含着尚未褪去的恐惧。
江知琢抿了抿唇。
那眼珠子直勾勾盯着他不放,并无其他动作,看起来和之前房间里的那枚眼珠子一样,纯纯挑衅。好在江知琢并不怕这种看起来恐怖、实际上没什么脑补空间的玩意儿。只浅浅看了几眼,很快移开视线。
下一秒,门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声。
只见中等个子东倒西歪地从门里摔了出来,神色骇然。还没来得及奔出几步,脖颈处倏地发出‘咔’的一声。他挣扎着想要控制脑袋,却被一股力量强行扭转,生生转了一百八十度,最终转向楼梯尽头的光亮处。
“咻”的一声,一根长矛从楼梯尽头飞出。
鲜血顺着长矛流下。
“啊、啊啊——”
“啊啊啊啊!!!”
杨振颤抖着跌坐在地,屁股往后挪了几步,扶着墙艰难起身,跌跌撞撞奔向了走廊深处。柏瑾平也吓得尖叫起来,没敢乱跑,只是躲到季斯宁身后,死死抓着他的手臂。
那脑袋转过去之时,江知琢已经料到会有事情发生,但不知怎么走了一下神,想起季斯宁小时候挺怕鬼的。
于是他没来得及多想,抬手捂住了季斯宁的眼睛。
季斯宁乍一下被抓住手臂,又被一双手捂住眼睛,吓得心怦怦直跳。察觉到季斯宁紧张,江知琢轻声安慰了他一句:“别怕。”
季斯宁呼吸一顿。
指尖传来皮肤相贴的触感,睫毛扫过手心,传来一阵阵痒。江知琢手指蜷了一下,稍微松了一松,没捂太紧。随即维持着这样的姿势,带着季斯宁小步小步挪远了些,回到原先的转角,这才松开了手。
柏瑾平也终于松开了季斯宁的手臂。
他双腿发软,撑着墙重重地喘起气来:“怎、怎么会这样,他也死了?他怎么会……”
“嗯,”江知琢说,“那人说的纸条应该是真的,等会儿我们小心点,不要轻举妄动。”
柏瑾平惊魂未定,目光落到江知琢身上,一时有点跟不上他的节奏:“江、江哥,你怎么这么淡定?”
“没有,我挺紧张的,”江知琢面无表情地说,“你们有没有发现,我们还有他们几个手上的蜡烛,长度都是差不多的。”
柏瑾平闻言一怔,看看季斯宁手上的蜡烛,又看看自己手上的:“好像是的,这有什么问题吗?”
江知琢说:“这儿这么黑,等蜡烛完全熄灭后,不仅没法找到线索,就连刚才那扇铁门的位置也很难再找到。现在见到的五根蜡烛长度相同,我和季斯宁也已经试过了,不能进入别人的房间里得到新的蜡烛,所以我猜,这个蜡烛很有可能是隐形的时间限制,而现在最重要的,是要赶紧找到离开这里的正确方法。”
柏瑾平听得一愣一愣的。
好一会儿后,他呆呆问了一句:“正确方法?比如……”
“你的同伴换下衣服后就出了事,他们没换衣服,进入铁门也会出事,所以可能得用什么特殊的方法,才能把这身衣服给换下来,才能‘潜踪匿迹’。”江知琢思忖几秒,“杨振说他是在墙缝里发现的纸条,所以我们可以先在附近找找有没有其他纸条。”
“对、对!”柏瑾平深深佩服,“有道理,江队。”
听见这称呼,江知琢莫名有点羞耻,没好气地瞅了季斯宁一眼:“别听他乱讲,我当不了什么队长。”
他又补了一句:“别叫什么奇奇怪怪的,叫名字就行。”
“呃,你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江知琢。”
“好的,江哥。”
“……”
懒得纠正什么了。
“那,我们要不要回去找找那个杨振?”柏瑾平试探问了一句,“听他这么说,好像确实情有可原,而且他还好心告诉那两个人有这张纸条,他说不定……没这么坏吧?”
江知琢撩起眼皮扫了柏瑾平一眼,眼神不冷不热:“情有可原?因为情况特殊,所以只能杀掉伙伴,你觉得他的做法没问题?”
“那、那倒也不是,”柏瑾平被盯得冷汗直冒,不敢再提这茬,又支支吾吾问了一句,“那等会要是见到其他人,可以邀请他们一起行动吗?”
“你别问了。”
从刚才开始一直没开口的季斯宁突然出声,柏瑾平微微怔愣,好一会儿才吐出一个字:“……啊?”
“你都跟了我们一路了,还没发现吗?”季斯宁挑了挑眉,“这家伙就是个独狼,要不是因为和我认识,要不是确定你没问题,他甚至打算自己一个人走。”
江知琢闻言轻轻皱了下眉。
季斯宁说得确实没错。刚才经过柏瑾平房间的时候,他特地往里瞅了一眼。确认地上有具脱了一半制服、被拦腰砍断的尸体,知道柏瑾平没有说谎,这才打算带上柏瑾平。只是对于前半句的某个词语,他并不是很认可。
“我们只是‘认识’吗?”江知琢语气认真地说,“只是认识的关系我会和你一起走?我们是因为吵架生疏了不少,但也不至于只是‘认识’的关系吧?”
他平日里比较钝感,要是放在以前,并不会在意这样小小的细节,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他就是觉得季斯宁话里‘认识’二字格外扎眼。
他眼神微微一沉,说:“你要觉得我们不是朋友你就直说。”
季斯宁一阵无语:“上回吵架是你先和我说的绝交,说没我这个朋友。”
听他这么一说,上次吵架的记忆瞬间涌现。江知琢语气渐冷,一字一顿地说:“我为什么要和你绝交你心里不清楚?你忘了我们上次是因为什么吵架?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推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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