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彬的平静表象下,正被重案组抽丝剥茧。
吴芳的效率极高。对罗文彬的背景深挖,很快发现了令人心惊的关联点。
“罗文彬,原名罗伟!”吴芳指着电脑屏幕,“在进入神学院之前,他曾在…永鑫化工厂的前身——海州磷肥厂的行政科工作过!时间大概在十年前,工厂倒闭前几年!职位是…普通的文员!”
又一个永鑫/磷肥厂的关联者!而且是在约瑟夫神父(周国栋)之后进入教堂的!他接近老神父,是巧合?还是刻意?
“他在磷肥厂期间,与周国栋(当时是厂医)有交集吗?”陈默追问。
“档案记录很少。但工厂当年的老员工名册里,两人都在列。周国栋作为厂医,全厂员工体检都归他管,理论上肯定有接触。”吴芳回答。
“罗文彬的经济状况呢?”林楠问。
“表面看很清贫,符合神职人员身份。但…”吴芳调出银行流水,“他名下有一个不常用的银行账户。近三年,有几笔来源不明的现金存入,金额不大,每次几千到一万不等,累计约八万块。存入方式…都是ATM无卡存款!地点分散!”
ATM无卡存款!又是这种难以追踪的方式!与李大伟、郑怀民收到的钱如出一辙!
“资金来源不明…行为模式符合收受‘黑钱’特征。”林楠分析,“结合他介绍维修工(直接导致神父死亡)以及自身与永鑫的关联,他的嫌疑已经无法洗脱!”
“立刻传唤罗文彬!这次,以刑事案件嫌疑人身份!”陈默下令。温和的助理神父,瞬间被推到了风暴中心。
审讯室的气氛冰冷而压抑。罗文彬依旧穿着神父黑袍,但脸色苍白,紧握十字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他不再掩饰那份惶恐不安。
“罗文彬,或者…该叫你罗伟?”陈默开门见山,声音不高却带着无形的压力,“十年前,海州磷肥厂行政科,周国栋是厂医。你们认识吧?”
罗文彬身体猛地一颤,低下头:“…认…认识。”
“约瑟夫神父体内,检测出了慢性磷化铝中毒。剂量不小,时间跨度很长。”陈默将一份毒理报告的复印件推到他面前,“作为他最亲近的助手,长期负责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你有什么想解释的吗?”
罗文彬的瞳孔骤然放大,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不…不可能!我…我没有!我怎么会害神父?他是我的引路人!”
“那你账户里那些来源不明的现金,怎么解释?”赵虎拍着桌子吼道,“每次几千一万,ATM无卡存!是不是有人让你给神父下毒,定期给你钱?!”
“不!不是的!”罗文彬激动地辩解,眼泪涌了出来,“那钱…那钱是…是有人让我…让我定期汇报神父的情况!身体状况!还有…还有他有没有提起过过去工厂的事!特别是…特别是关于一些工人得怪病的事情!就这些!只是汇报!我发誓我没下毒!”
“汇报?”林楠敏锐追问,“向谁汇报?‘银环’?戴银色尾戒的男人?”
“我…我不知道他叫什么…”罗文彬惊恐地摇头,“每次都是不同的号码发短信指示我存钱地点…钱就在那里…拿完钱,按短信要求汇报…我…我从来没见过人!也不知道他是谁!神父他…他确实偶尔会陷入回忆,说起当年厂里有些工人皮肤溃烂、咳血…说是磷污染害的…但具体名字,他很少提,说那是罪孽…”
“只是汇报情况,就能拿这么多钱?”陈默眼神如冰刀,“罗神父,你的忏悔,听起来并不真诚。维修工是你介绍的,他导致了神父死亡。你长期监视神父,收取不明资金。现在你说你没下毒?慢性中毒需要时间,你完全有机会!”
“真的不是我!”罗文彬几乎崩溃,“神父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可能害他?我只是…只是家里困难…母亲重病…一时糊涂…收了那些钱…但我绝对没有下毒!我可以对主发誓!”他痛哭流涕,神情不似作伪。
陈默和林楠对视一眼。罗文彬的恐惧和悔恨看起来很真实,他的供述也解释了资金来源(监视费)和部分行为(汇报神父状况)。但慢性中毒的指控,他矢口否认,且没有直接证据证明是他下的毒。
“那个维修工,你怎么联系上的?”陈默转换方向。
“就…就是在那个教友群里…一个临时注册的小号私聊我…说可以修…我就信了…”罗文彬抽泣着。
“群主是谁?那个小号的信息呢?”
“群主叫‘光’,也很久没上线了…小号…已经注销了…”线索再次中断在虚拟世界。
审讯陷入僵局。罗文彬承认了监视和收钱,但否认下毒和直接参与谋杀。他的恐惧似乎更多来源于那个神秘的短信操控者(很可能是“银环”),而非警方。
“头儿,现在怎么办?这小子咬死不认下毒,维修工这条线也断了。”赵虎有些烦躁。
“他未必是下毒者。”林楠沉思道,“慢性投毒需要更隐秘和长期的行动。罗文彬虽然有机会,但他的心理状态…更像是被胁迫利用的棋子。那个真正的‘毒师’,可能更隐蔽,甚至可能就在教堂内部,比如…清洁工玛利亚太太?或者其他能长期接触神父饮食的人?”
陈默点头:“罗文彬有重大包庇和隐瞒嫌疑,暂时羁押。吴芳,深挖罗文彬母亲医疗记录,核实他是否真因经济困难被胁迫。同时,重点排查教堂所有工作人员,特别是能接触神父饮食的!查他们的背景,尤其是与化工、医药有无关联!”
“明白!”
“王硕,”陈默转向技术专家,“罗文彬提到的那个教友群‘光’,还有联系他的小号,哪怕注销了,也给我挖!看能不能找到注册IP、残留信息!还有,他收到的那些短信指令,内容恢复了吗?”
“短信是阅后即焚类的加密软件发送,服务器在境外,内容无法恢复。”王硕回答,“群‘光’的群主信息被刻意抹除,技术难度大。但…那个联系罗文彬的小号,在注销前,曾有一个非常短暂的登录IP,定位在…城东‘蓝湾’高档住宅区附近。IP是动态的,无法精确到户。”
“蓝湾?”陈默眼神一凝。那是海州市有名的富人区。
案情暂时胶着,但方向逐渐清晰:一个隐藏在“银环”背后的“毒师”长期对目标(张强、周国栋等关联者)进行慢性磷化铝投毒。而“银环”则利用这些信息,或者等待时机,以极具仪式感的磷火方式完成最后的“处决”。罗文彬是被利用的监视者。律师方明望是下一个可能的目标。
陈默回到白板前,在“毒师”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又在下方添加:
长期潜伏,精通毒理,能接触目标生活圈
可能隐藏于教堂(周国栋案)或其他受害者环境
动机:未知(个人?受雇?)
同时,在方明望的名字上画了一个醒目的红色圆圈。保护与布控必须立刻升级!
深夜,陈默独自留在办公室,翻看着三年前老周牺牲案的卷宗。现场照片中,烧焦的票据碎片上,“磷光”二字如同泣血的烙印。卷宗里记载,老周牺牲前正在追查永鑫案中一笔流向方明望律所、用途不明的巨额“咨询费”。当时线索太少,调查陷入僵局…
“磷光…磷毒…磷火…”陈默的手指划过卷宗上老周年轻坚毅的照片,左眉角的旧疤传来清晰的刺痛。“老周,你当年追查的‘磷光’,是不是就是这一切的源头?那个‘银环’…是不是也欠你一条命?”
他拿起笔,在老周照片旁,重重写下两个字:血债。
办公室角落,王硕的电脑屏幕早已熄灭。他人已离开,但桌面上,一张不起眼的便签纸边缘,用极细的笔迹写着一串看似随机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像是一个加密的坐标或指令。窗外的月光照在上面,泛着冷白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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