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磷火的余烬尚未冷却,新的风暴已在化验室与档案堆中酝酿。
法医实验室内,灯光惨白。苏晓面前摆放着从约瑟夫神父(周国栋)焦尸袖口内侧提取的、相对“完好”的织物样本,上面粘附着致命的红磷混合物残留。她的操作台上,高倍显微镜、气相色谱-质谱联用仪、扫描电镜等精密仪器发出低沉的嗡鸣。
“织物纤维表面附着物,”苏晓清冷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助手飞快记录,“经能谱与质谱分析,确认主要成分为:高纯度红磷粉末、超细铝粉、以及微量的…碱式碳酸铜催化剂。成分比例与郑怀民案现场提取物高度一致。”
她将一份样本置于特殊溶剂中溶解,进行更精细的离子色谱分析。“催化剂的铜离子形态…与郑怀民案铁架残留的碱式碳酸铜,其晶体形态、杂质元素谱…完全吻合。”她抬起头,护目镜后的目光锐利,“可以确定,两起案件的致命磷火装置,出自同一人之手,使用了同一批次的原料!”
“同一个‘工匠’!”得到消息的陈默眼神冰冷。这印证了之前的判断,一个精通化学和机械的凶手在为“银环”服务,或者他本人就是核心成员。
与此同时,徐阳带领的技术中队在教堂讲经台那个致命的小孔附近取得了突破。借助超景深三维显微镜,他们在木质纹理深处极其隐蔽的缝隙里,不仅再次提取到了碱式碳酸铜的微量残留,还发现了一根长度不足一厘米、极其纤细的半透明尼龙纤维!纤维的一端,似乎有微小的熔融痕迹。
“像是…某种微型注射装置的推杆密封圈磨损脱落的碎屑!”徐阳兴奋地分析,“凶手很可能使用了一个微型化的、类似注射器的装置,将膏状的红磷混合物预先装入,然后将其精巧地嵌入讲经台内部或神父袍袖口夹层。当触发条件满足(袖口摩擦特定点),推杆动作,将混合物通过小孔‘注射’到接触面!”
这解释了装置如何被隐藏得如此完美,并能精准触发!凶手的“手艺”令人发指!
王硕的工作也取得进展。他调取了圣心大教堂周边道路的大量监控录像,运用算法对案发时段所有经过的可疑车辆和行人进行筛查。
“发现目标。”王硕的声音依旧平淡,他将一段模糊但关键的影像投放到大屏幕上。时间是案发前一天的傍晚。一个穿着深色连帽衫、戴着口罩和手套的身影,背着一个不起眼的帆布工具包,从教堂侧门附近一条小巷走出,快步消失在夜色中。身形中等偏瘦,步态略显匆忙。
“维修工!”赵虎一眼认出,“和执事描述的体型吻合!时间也对得上!”
“能追踪去向吗?”陈默问。
王硕摇头:“目标反侦察意识极强,进入老城区监控盲区后消失。面部遮挡严密,无有效生物特征。”他顿了一下,补充道,“但,在更外围的一个交通卡口监控中,捕捉到一辆可疑的银色老款桑塔纳轿车,在案发前两小时和案发后一小时,均出现在教堂半径两公里范围内,且两次都遮挡了部分车牌号。司机同样遮挡面部。”
“银色桑塔纳…遮挡车牌…”陈默立刻联想到郑怀民案中,旧仓库附近监控拍到的无牌面包车。“又是这种不起眼的‘幽灵车’!查这辆桑塔纳!全市范围内排查同类车型!”
吴芳负责的“望”字排查也有了初步结果。
“郑怀民社会关系网中,名字带‘望’字的,只有一个远房表亲,多年未联系,不具备条件。”吴芳汇报,“但在筛选三年前永鑫化工厂‘磷光剂’污染事故关联人员时,发现一个重要人物——当年负责事故善后赔偿谈判的主要律师,名叫…方明望!”
“方明望?!”陈默对这个名字有印象!当年老周牺牲前,似乎就在追查一笔与永鑫案有关的、流向不明的高额“公关费”,其中就涉及一名姓方的律师!
“就是他!”吴芳调出资料,“方明望,当年是‘信达律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专门处理企业危机公关和赔偿谈判。永鑫案后,他名声大噪,但不久就离开了信达,自己开了个小律所,行事低调了许多。有传闻说他当年在赔偿金里做了手脚,中饱私囊,但没证据。”
“方明望…”林楠迅速思考,“他是‘关键人物’?郑怀民联系上的‘望’,是他?他掌握了永鑫案的黑幕证据?那为什么郑怀民死了,他还活着?还是说…他也是‘银环’的目标?”
“立刻调查方明望现在的行踪、住址、安保情况!对他进行秘密布控!”陈默敏锐地意识到,方明望极可能是下一个目标,也可能是揭开“银环”真面目的关键钥匙!
就在这时,苏晓拿着另一份报告匆匆走进重案组办公室,神情异常凝重。
“陈队,关于约瑟夫神父…周国栋的毒理分析有重大发现!”她将报告递给陈默,“在他的肝脏残留组织中…同样检测到了慢性磷化铝中毒的代谢物蓄积!剂量和病理特征…与张强体内的慢性中毒高度相似!”
“什么?!”办公室内一片哗然!又一个慢性磷化铝中毒者!
“周国栋…前磷肥厂厂医…他也被长期投毒?!”林楠感到难以置信,“投毒者是谁?目的是什么?和‘银环’的磷火焚杀是什么关系?”
“时间点!”陈默脑中灵光一闪,“张强、周国栋都死于近期,且都死于‘银环’的谋杀(水泥封尸、磷火焚身)。但他们体内都发现了更早之前的慢性磷化铝中毒!这慢性投毒…是‘银环’计划的一部分?还是…另有人在更早之前就对他们下手了?”
案情陡然复杂!仿佛有两股阴影在交织:一股是长期的、隐秘的慢性投毒者;另一股是近期凶残的“银环”处决者!他们是同一伙人?还是两股不同的势力?慢性投毒是“银环”的铺垫?还是“银环”利用了别人投毒的成果?
“查!查周国栋(约瑟夫神父)过去三十年的医疗记录!查他成为神父后接触的人员!特别是能长期接触他饮食的人!重点排查教堂内部人员!”陈默立刻下令。罗文彬神父的身影,再次浮现在众人眼前。
“还有张强,”陈默补充,“他的慢性投毒是李大伟所为,动机明确。但周国栋的呢?李大伟不可能接触到远在教堂的神父!投毒者另有其人!而且手法类似(可能也是混入饮食),目标都是与‘磷’有密切关联的人!”
一个新的、更隐蔽的“毒师”形象出现在侧写中:长期潜伏,耐心十足,精通毒理(至少知道如何使用磷化铝),能接近受害者日常生活,动机不明(是个人恩怨?还是受雇于‘银环’?)。
“罗文彬!”赵虎咬牙切齿,“这小子嫌疑最大!他是助理神父,最有机会长期接触老神父的饮食!而且维修工是他介绍的!他刚才问话时就支支吾吾!”
“立刻对罗文彬进行深入背景调查!查他所有的社会关系、经济状况、过往经历!特别是…他与永鑫化工厂或前身磷肥厂有没有关联!”陈默眼神锐利如刀。罗文彬的不安,此刻显得如此可疑。
白板上,线索再次爆炸性增长:
同一“工匠”制造磷火装置(碱式碳酸铜指纹、尼龙纤维)。
神秘维修工/司机(影像模糊,幽灵车)。
律师方明望(关键人物,可能目标)。
周国栋体内发现慢性磷化铝中毒(新“毒师”出现?)。
罗文彬嫌疑急剧上升(接触 不安)。
旧案的磷光,新案的磷火,慢性的磷毒…一张以“磷”为脉络、交织着罪恶、复仇与阴谋的巨大网络,正缓缓浮出水面。而陈默左眉角的旧疤,再次隐隐作痛,仿佛感应到了三年前雨夜中,老周未能说出的秘密。
王硕坐在电脑前,屏幕上正打开着海州市宗教事务管理系统的内部数据库,查询界面停留在罗文彬的档案上。他的手指在键盘上悬停,目光扫过屏幕上一行不起眼的备注信息:“曾用名:罗伟”。他没有任何操作,只是几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坐姿,后背微微离开了椅背。旁边的水杯里,水面平静无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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