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他们的门就被急促敲响。
紧接着传来黄茉莉惊慌的叫声：“姐姐，宋朝哥，外面有怪物！”
门被打开，外面人腿都有点软了，死死抓着门把手，说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我刚刚去拉窗帘，就看到玻璃外面有怪物趴在上面。我不知道它现在还在不在。它有尖牙，长得特别吓人。那些乘客说的是真的，我们怎么办啊？”
吴谓从另一间房里出来：“这就是你说他们会乖乖照做的原因啊？”
寂未没搭话，回身到窗前把窗帘拉到尽头。
“另外两个人呢？”宋朝问。
黄茉莉的注意力还在那只怪物对她的强烈冲击上，完全没注意到宋朝说的什么。
鬼魂往里看了眼，有些无奈：“那个大叔吓晕了，女孩还好，起码意识是清醒。”
“它们已经进来了。先把晕了那个带过去，然后逐层排查，避免有遗漏的。”寂未从桌子上拿起什么放进口袋，走到船舱结构布局图前看了眼，然后转头看向宋朝，“手机，拍照。”
黄茉莉稍微缓过来些，有些害怕：“姐姐，你是说要去剧院吗？我们真的要去吗？要是不去会怎么样？”
“嗯。要去。不知道，可能会死。”
她语气平静得没什么起伏，却把听到的人惊得瞪大了眼。
可能是察觉出对方的恐惧，她朝黄茉莉看过去，罕见地出声安抚：“放心，不会有事。”
干巴巴的一句话，听起来毫无营养，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可靠。
吴谓看着黄茉莉唰白的脸色，看热闹似的对宋朝说：“她这安慰人的方式还挺特殊。”
宋朝只是笑了下没应声，拍好照片后把手机递给寂未：“距离广播说的时间还有25分钟左右。”
寂未接过手机，随意翻了几下，对他说：“你把这几个带去剧院，从一楼开始排查，正好到四楼，在剧院门口等我。”
“你们不进剧院吗？”吴谓很快反应过来。
她眼皮不抬，话语淡然：“想知道不听他的会发生什么。”
吴谓听完，沉默片刻，默默朝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见识了，见识了。”
他算是开眼了。
“我跟你们一块儿！”黄茉莉立刻道，生怕他们把自己丢下，“感觉只有你们身边是安全的，别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面啊。”
黄茉莉看不到吴谓，没那个胆子自己待在剧院里。
寂未瞥她一眼，没反对。
“那……”站在一边的鬼无可奈何地发出申请，“也带我一个？”
“给你。”寂未转过身，把簪子递给宋朝，“如果有危险，朝着它们的喉咙扎。”
这群怪物有没有心脏未可知，就算有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还是扎喉咙最简单。
宋朝看着她手里的东西有些犹豫，没有去拿：“那你怎么办？”
“我有办法。”她说着，抬手将簪子丢给他。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怪物追逐着船上的乘客，把他们逼入剧院才肯罢休。乘客只以为是这些怪物不敢进剧院，把这里当成了庇护所。
半个小时后，除他们之外的整船客人都已经坐在剧院的椅子上。
“距离演出开始还有五分钟。应到156人，实到152人，倒计时300秒。”
这次的广播声里的电流声更加明显，仿佛时间太久导致的老化，每句话后都带着沙音。
黄茉莉看了下四周，不自觉拽住寂未的衣袖，小声嘀咕着：“不就咱们三个了吗，它是不是数错了？”
寂未：“没数错。”
黄茉莉：“不可能，不都一间一间屋子找了吗，怎么可能还有落下的。”
寂未瞭她一眼：“不是告诉过你吗，有鬼。”
黄茉莉：“……”
女孩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人，寂未感觉到拉着自己的胳膊僵了一下。
黄茉莉还是不愿意相信，看了看四周，问她：“姐姐，你认真的吗？”
对方显然是懒得废话，对她的问题已读不回。
她只能眼神求助宋朝，希望寂未只是在骗她。
宋朝对上她的眼神，无奈笑了下，表示非常遗憾：“她从不诓人。”
黄茉莉眼睛一下子就闭上了，恨不得就这么睡过去。
想想前边发生的事，她猛然意识到有这俩人很多话都不是对她说的，这下她差点没背过气去，恨不得在寂未衣服上扣个洞出来把自己给绑死了。
吴谓看她这个反应，忍不住道：“我哪有那么吓人啊。”
“我很吓人吗？”他又去问宋朝。
宋朝摇头，站在自己的角度上回答：“还好。”
黄茉莉听见这话，眼睛眯了个缝，生怕被谁听见似的：“他一直跟着我们？”
“小姑娘，我可听见了。”吴谓侧头凑到她面前想吓唬她，可惜人家根本看不见他。
寂未终于答话：“嗯。”
黄茉莉再次沉默。
这答案还不如不答呢。
他们安静下来后，耳边的倒计时愈发急促，透着股叫人胆颤的寒意。
“239秒——238秒——237秒——”
剧场外的氛围因为吴谓的存在没那么可怕，里面的人却坐立不安，每个跳转的数字都仿佛是他们生命的计时。
“老子凭什么等在这！这到底什么破船，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装神弄鬼，给老子滚出来！”
有人受不住这样的煎熬，从椅子上跳起来破口大骂。
其他人纵然和他想的一样，此刻也是害怕居多，不敢多说什么。整个剧院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很轻的啜泣声，听得人更加不安。
男人见没有人回应，愤愤不平地踹了椅子，朝门外走去。
倒计时还在继续。
“滚开！别挡老子道！”
寂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甚至都没看他一眼。
这男人块头很大，看起来一拳就能给她们打吐血的样子，黄茉莉有些害怕地扯了扯寂未的衣袖，想要让她给点反应。
“聋吗你？！老子让你滚听不见啊！”男人说着就要伸手去推她，手伸到半空却被攥住，他几次用力想要甩开，却还是叫人死死拽着，动弹不得。
男人顺着那人的胳膊看过去，那个拦着他的人很瘦，自己的块头有他一个半的，现在却被人钳制得连胳膊都抽不出来。
“有话好好说啊，怎么还动手呢。”吴谓轻啧了声，“知道你害怕，知道你焦虑，但也不能拿人家小姑娘出气不是。”
宋朝轻轻笑了下，礼貌道：“这位先生，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被隔在手臂后的那个人缓缓抬起视线，毫无情绪地扫他一眼。
男人见不占优势，声音略小了些，却还是很凶：“松手！”
“外面的情况你心里应该也清楚，目前来看这里是最安全的。”
对面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那个神经兮兮的广播让我们来这儿，你觉得会是什么好地方吗！什么狗屁最安全，我不走难道在这里等死吗？！”
宋朝还想说什么，被寂未给拦住，甚至侧开身给男人让出条路来。
“你可以去赌一把试试，看看是你的命硬，还是它的牙硬。”她漫不经心地往后看了眼。
身后是聚集成堆的怪物，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这里，只要有人敢踏出剧院一步，它们就会扑上来把人撕咬分食。
男人看到这场面，身上惊出一层冷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寂未瞥向他，提醒道：“不过命只有一条，你也只能赌一次。”
“那也不能在这儿等死啊！”男人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彻底崩溃，抱着头放声大哭，“我还有爹娘要养，还有老婆孩子等我回家呢！我不能死！”
“倒计时5——4——3——”
计时进入尾声，宋朝也顾不上别的了，拽着男人的胳膊把他按在距离最近的椅子上。
“演出即将开始，剧场内应到156人，实到152人。未到达人员将会被锁入海怪基地。”
男人踩着最后的计时回到剧场，宋朝松了口气，转头和寂未对视。
舞台帷幕拉开，音乐声诡异荒诞，在无数倾落的纸片下，这场演出的主角正式出场。
与此同时，堆叠在台上的纸片突然有了灵魂般朝立在门口的三人一鬼扑来，视线被雪白遮挡。
纸片飞掠过后，原本站在那里的几道身影消失不见。
剧场里每个人看到这一幕都是说不出的惊恐，有对他人处境的担忧，但更多的，是怕下一个遭遇这些的会是自己。
那个被宋朝按回椅子里的男人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眼前，生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相较于他们，消失的人就淡定多了。
纷飞的纸片消失后，入目的就是一望无际的黑。
黄茉莉下意识去抓身边人，发现那只胳膊还在自己手里，心里松了口气：“这是哪里啊？”
“人家刚才不是介绍了吗，海怪基地啊。”吴谓扬扬扇子，试图尝试把眼前的黑暗给扇散。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想问这是干什么的地方。”黄茉莉说完，突然意识到什么，“等等！”
她紧贴着寂未：“谁在说话？！”
一时间，大家都没吭声。
吴谓惊奇道：“你能听见我说话了？”
黄茉莉：“你是谁啊？！”
吴谓：“我是鬼啊。”
宋朝拍了下身边那只鬼，道：“行了，把人吓晕过去你管啊？”
“稍微松点手行吗？”寂未几次尝试都没能让胳膊脱身，感觉快被勒得不过血了。
黄茉莉坚决不松：“不行姐姐，我怕！”
被她死死缠住的人满脸无语，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不该带着这俩一块儿。
灯光亮起，光线不算刺眼，他们很快就适应过来。
寂未在灯亮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胳膊解救回来。
“你能看见我吗？”吴谓立刻凑上前来。
在发现这鬼长得并不吓人，自己的处境也不危险后，黄茉莉长长舒了口气，但鉴于刚才他对自己的恐吓，她没好气道：“我又不瞎。”
“惩罚为什么会被定在这里呢？”宋朝观察着四周，有些想不通幻境主人的用意。
他们被困在一间屋子里，周围全部被玻璃围住，玻璃后是什么他们根本看不见，也并没有所谓的海怪出现。
寂未仔细打量周遭的环境，最后停在玻璃前，轻轻敲了下，还是毫无反应。
黄茉莉坐在地上，自顾自地嘀咕：“没想到小时候爷爷给我讲的故事是真的，我还以为是他编的呢。”
站在玻璃前的人转头看她：“什么故事？”
“海怪啊，说我要是不听话就会有海怪来抓我。”黄茉莉心情有些低落，“这种故事太多了，什么大灰狼，狗熊的，谁会想到是真的啊。”
宋朝问：“你爷爷的工作也和海有关？”
黄茉莉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像这种故事大都会根据自身的工作和生活进行加工，所以才会产生各种不同的版本。
“不过他已经不在了。”女孩轻笑了下，缓缓垂下视线。
听到她这么说，几人不由得一愣
吴谓：“……”
这怎么还戳到人家伤心事了呢。
寂未微微蹙眉，还想再问，却听到玻璃后传来轻微的低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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