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薄纱笼罩竹屋时,沈清霜被一阵尖锐的金属碰撞声惊醒。她猛然坐起,撞翻了床头熬好的药碗,褐色药汁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纹路。推开门的瞬间,刺骨寒意裹挟着铁锈味扑面而来——苏映雪倚着廊柱,红绸鞭与幽冥阁追兵的弯刀正绞作一团,溅起的火星落在积雪上,腾起缕缕白烟。
“走!”苏映雪回头冲她嘶吼,脖颈青筋暴起。沈清霜这才看清,她的绷带早已被鲜血浸透,每挥出一鞭,伤口处就渗出黑紫色的毒血。记忆突然闪回昨夜树洞,苏映雪用带血的手将她的指尖按在胸口,说“这里比伤口更疼”。此刻那双眼睛里的决然,刺痛了她的心脏。
七名黑衣人呈扇形包抄过来,为首者冷笑:“少主,阁主有令,带不回活人,便取尸首。”沈清霜的手指触到袖中仅剩的银针,却在看到苏映雪左肩翻卷的伤口时猛地顿住——那里的皮肉几乎被狼牙咬烂,此刻还在汩汩冒着毒血。
红绸突然缠住沈清霜的腰肢,将她拽向身后。苏映雪的后背紧贴着她的胸膛,沈清霜能清晰感受到对方剧烈起伏的心跳。“拿着。”一枚冰凉的玉坠塞进她掌心,正是那日雪夜苏映雪留下的信物,“去千机崖,找...找...”话音未落,弯刀擦着苏映雪耳畔劈下,削落几缕青丝。
沈清霜的银针精准刺入左侧杀手的曲池穴,却听见苏映雪闷哼一声。她转头,看见红绸鞭缠住两人咽喉的瞬间,一柄匕首从苏映雪肋下透出,刀刃上泛着幽冥阁独有的青黑色剧毒。“跑!”苏映雪反手折断匕首,血溅在沈清霜脸上,温度却比苍梧山的雪更冷。
竹林深处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更多追兵正在逼近。沈清霜望着苏映雪逐渐涣散的眼神,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也是这样,将雪绒花银簪塞进她手中,说“活下去”。而此刻,她却不想再做那个被保护的人。
“接住!”沈清霜扯下颈间的雪绒花银簪掷向苏映雪,同时抓起地上的药锄横扫。银簪在空中划出银色弧线,苏映雪本能地接住,却见沈清霜将一包药粉洒向追兵。白雾弥漫间,她的手突然被紧紧攥住,苏映雪带着血的唇擦过她耳畔:“傻瓜,我怎么舍得让你死。”
千机崖的风裹挟着雪粒呼啸而来。沈清霜被苏映雪用红绸吊在悬崖边,脚下是深不见底的寒潭。上方传来追兵的叫骂声,苏映雪低头望着她,苍白的脸上却带着笑意:“记得吗?你说过,雪绒花遇水即活。”她将银簪别回沈清霜发间,“等我。”
红绸突然断裂,沈清霜坠落的瞬间,看见苏映雪转身迎向追兵,红绸如血色瀑布在风雪中翻飞。玉坠在她掌心发烫,上面幽冥阁的徽记此刻却像一颗跳动的心脏。寒潭的水灌进口鼻时,她听见崖上传来熟悉的咳嗽声,还有一声若有若无的“活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沈清霜在下游的浅滩醒来。浑身湿透的她抱紧双臂,却在怀中摸到一物——苏映雪的红绸,不知何时缠在了她腰间,布料上的血迹已经凝固,形成暗红的纹路。远处传来晨钟,她望着手中的玉坠,突然想起苏映雪把玩银簪时说的话:“你的东西,和你一样冷。”可此刻,玉坠贴着心口,烫得她眼眶发酸。
回到竹屋时,满地狼藉。药柜被劈开,母亲留下的医书散落一地,雪地上深深的拖痕直通后山。沈清霜捡起半卷《毒经》,书页间夹着的雪绒花标本早已被血浸透。她忽然明白,苏映雪昨夜强撑着起身,并非只是为了偷溜,而是在销毁所有可能暴露她身份的证据。
深夜,沈清霜蜷缩在冰冷的床榻上,玉坠在掌心被焐得温热。窗外又下起了雪,她望着飘落的雪花,想起苏映雪说“雪绒花遇水即活”,可那个教会她这句话的人,此刻却生死未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玉坠背面的刻痕,突然摸到凹凸不平的字迹——“映雪”,是苏映雪的名字,原来从相遇的第一刻起,命运就早已写下注脚。
更漏声滴答作响,沈清霜起身点燃油灯。摇曳的火光中,她展开苏映雪留下的红绸,在布料边缘发现了暗纹——那是幽冥阁地牢的地图。一滴滚烫的泪落在地图上,晕开一片深色痕迹。她握紧玉坠,对着摇曳的灯火发誓:无论天涯海角,哪怕与整个幽冥阁为敌,她也要找到那个用命护她周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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