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节,京都依照往年也办起了灯会。周负雪原应待在宫中的,可惜太子许了他的差事,这小祖宗干脆也不急着回,先斩后奏在外头溜达。
嘿嘿,上辈子没体会过的,这辈子还是能体会一下的!
周负雪兴致勃勃的,左看看右摸摸,在人群之中穿梭,身后随从心中都惊出一把汗,生怕这小祖宗出了什么事。燕明烛今日随军打马回京,周负雪让人去递了帖子,叫他在灯王那儿来寻自己。
前世隐情难觅,周负雪此刻也只能剥茧寻丝,慢慢探索。但是好不容易回来了,周负雪可绝不容许他与燕明烛再耽搁一世,今夜他便想好了要同燕明烛诉说心意。
周负雪脸上扣了个狐狸头面具旁人看过去只看见半截白皙的下巴连带着修长的脖颈。少年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白色的狐裘披在身上,毛茸茸的短绒毛簇拥着少年俏白的脸,身量修长说不出的风流意味。高高的花灯堆积成塔形,周负雪盯着灯塔顶上最漂亮的那盏花灯,势在必得。
燕明烛顺着人群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俊俏的少年修长的手或者灯柄,提着华美的花灯,盈盈的灯光倾洒而下,少年的发丝都好像镀了一层暖黄色的光。燕明烛几乎要看呆了。
而此刻少年似乎发现了燕明烛,空闲的手摘下狐狸面具,拿着面具轻轻扬着,笑意盈盈的朝他招手。燕明烛轻松地听到自己胸腔中扑通的心跳,太大声了,怎么也止不住。他不由自主的上前,直到被花灯的提柄顶住,这才回过神来。
周负雪眉眼含笑将手中的花灯递给燕明烛,确定他握好之后抓住他的手,带着人逆流而跑。燕明烛下意识地跟随他,拥挤的人群之中,两个少年犹如逆流而上的鱼一般破开人群。
燕明烛眼里、心里似乎都只有面前的那一个人,他几乎是呆愣着的被人拉着跑的,此刻就连时间的流逝在他的脑海中都变得不明显了。
周负雪在一个偏僻的巷子停了下来,回头一看拥挤的人群把跟在他身后的尾巴都堵住了。
没有人了,此刻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明烛!”
燕明烛此刻眼神之中只有笑得灿烂的少年,周负雪漂亮的桃花眼中仿佛有星子闪烁,他看着他,跳动的心脏奔腾。
“……我心悦你!”
“殿、殿下莫要捉弄臣!”,燕明烛胸口剧烈起伏,几乎是在听清周负雪这句话的一瞬间便扭过头,不敢再看他。
他害怕他听错,他情愿他听错。
周负雪却丝毫不在意他的不信,向前走两步,伸手轻轻那么一推,那么健壮的男人就好像芦苇一般随风而倒。燕明烛僵硬着身躯被周负雪按在小巷的墙上,他盯着他,眼睁睁的看着俊秀的心上人踮起脚尖,亲上他。
燕明烛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克制着自己,不要反客为主,他僵硬着浑身的肌肉紧绷。可周负雪却像是熟练极了一般,轻松的挑逗他。
殿下……为什么会对亲吻那么熟练?
小巷外隐约依稀听着有人声,人流涌动上元灯节人人欢喜,巷子里却有一对野鸳鸯。
停下来分开的时候,两个人都轻轻的喘着气,燕明烛感觉自己像是要疯了一般,这是美梦还是噩梦,反正绝对不应该是现实。
他的殿下,金尊玉贵的小殿下,他的心上人,那片纯洁无瑕的月光竟也慷慨的照射在他的身上。
“殿下……”,燕明烛的声音颤抖。
周负雪此刻耳尖红了个透,只不过昏暗的巷子中,对面的人又不敢看他自然也发现不了。前世他们互通心意的时候燕明烛身体已然溃败了,所以他们什么也没做过,拜了天地的夫夫居然只能亲亲抱抱。
周负雪努力压下心中的悸动,努力装作平静的样子,道:“你我本就有婚约,我亲一亲我未来的皇子妃才没关系。”
“……殿下,臣配不上你。更何况那纸婚约,不过是权宜之计。”,高大的男人声音有些沙哑,语音低沉。
“我说过不要再叫我殿下。”,周负雪上前,修长的手点在燕明烛的唇上,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好哥哥,再犯我就亲你,你说一次我亲一次。”
“嗯……”,周负雪的尾音拉长圆圆的眼睛像猫一般狡黠,“明烛,若是想让我亲你又不好意思的话,也可以多说说~”
“我没有……负雪,何人带坏了你,如此、如此轻狂……”,燕明烛根本不敢抬头再看,嗓音干涩,垂着头像鹌鹑一般。
“没有人带坏我,我想这么做,我便这么做。我心悦你,发乎情,止乎……好吧,可能没止住。我要你正视我的感情,他们都被我甩开了,今夜之事不会有第二人知晓,你不必担忧。倘若、你愿意,那婚约我会让他成真。”,周负雪语调平淡,原本还有几分稚嫩气的脸庞,在此刻倒是多了几分凌厉。
燕明烛有些许呆愣的看着他,这样的殿下是他未曾见过的,明明应该感到无奈或者几分羞恼,可他的心却越跳越快,喉间干涩。
“明烛,你不喜欢我吗?”,周负雪话锋一转,笑意盈盈地问着,见燕明烛不肯张嘴,他向前威逼而去。一人进,一人退,直至退无可退。燕明烛几乎是虔诚的看着周负雪的眼睛,他的眼里只映着意气风发的少年,听着对方一字一顿的逼问。
“还是说你讨厌我?”
“绝不,我绝不讨厌你。”,燕明烛语气中带了几分焦急,话几乎是追着周负雪的话头所出。
“不讨厌就行了,这个世道多的是盲婚哑嫁,感情可以培养,反正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心悦你。”,周负雪大大方方的说道。
“我……殿、负雪。”,燕明烛在周负雪灼灼的目光下艰难的改口,有些艰涩道,“您、你要想好,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有些人会当真的……”
“我的真心自有时间证明,倘若我愿意踏出这一步,明烛我不希望你退缩。我把他们都甩开了,不会有人知道今天我们的谈话,你好好想想。”,周负雪坦诚道。
“……是。”,燕明烛垂下头,周负雪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能听到闷闷的回答。
周负雪满意的看着燕明烛收下他的花灯,他们两个又逛了一会儿,直到随从匆匆赶来,护送者周负雪回宫。燕明烛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几乎是木讷,他只是将那花灯的提柄捏得很紧,像是什么极其珍贵的物品一般。
燕府——
“舍得回来了?”,燕相在燕明烛的院子里等他,高坐主位烹水泡茶。
“嗯。”
“花灯是小殿下给你的。”,燕相泡了两杯茶,眼神才落在自家儿子身上,叹了口气,“坐过来吧。”
院子里的下人早已禀退,此刻这儿只有燕家父子二人。
“往日里是我太注重你兄长,忽视了你。也不知道你何时起了这妄念,至今也断不掉,这是为父的错。”,燕相的语气平静,“但是燕家世代为臣,陛下对我有赏识之恩,天恩浩荡已是我等荣幸,九死亦难报恩。我不求你报恩,只求你莫要做这霍乱天家的罪人。”
“……”
“你是命好,恰巧合了小殿下的命格,可莫说当今、如今的东宫也见不得你将小殿下带入歪道。所谓婚约,不过是一张废纸,你这孽障居然动了心。”,燕相说到这手中的茶盏重重磕在桌上。
“为君父的臣子,我见不得你霍乱宫闱。殿下是金枝玉叶的贵人,万千宠爱集一身,你能给出的爱何其浅薄,于贵人眼中何其可笑。为父,我亦劝你早断了这念头。就算你能哄得殿下与你两情相悦,可有朝一日他抽身而去,你呢?要做怨妇苦苦挽留吗?你若是个女子或是个文弱的狡童苦苦哀求、涕泗流尚且可能有几分美色……”
燕相打量了一下高壮的燕明烛,又看了看因为这些日在外奔波差事被晒得发黑的面庞,脑海中想象不出来自己这个孩子怨妇的模样,沉默半天,只道:“会很丑的。”
“……嗯,我知道。”,燕明烛沉声道。
“断了这个念头吧,你和殿下没可能的。”
“断不了。”
燕相自以为自己通情达理,有点及面劝说的有条有理,还以为今日能够斩断逆子的妄想,结果这一句“断不了”直接气的可怜的老父亲火冒三丈。燕相在心中反复重复:儿女都是债,不要和讨债鬼过多计较。
重复几遍之后还是忍不了,燕相一巴掌拍在厚实的楠木桌上,手心生痛,脑袋也气得晕乎乎,忍不住大声吼道:“你是猪脑袋吗?!这么简单的权衡利弊也权衡不了吗?习武把脑子洗没了?”
“发乎情,止不了。能克制的、能抛弃的话,我早抛下了。”,燕明烛声音闷闷的,面色也带了几分惆怅,“我又何尝不知我对殿下的爱慕可笑,我的妄想不合时宜……”
“唉……你自己掂量,能断就断,不能断也给我藏好了。我不是迂腐的人,你不想找女子,男子也可,但是天家的人我们配不上。”,燕相叹息一声,最后再警告一回。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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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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