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思远瞪大了双眼，唇上的吻青涩又认真，带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他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和树林里面那次的吻不同，这次两个人身上都暖融融的，没有冰冷的雪地，没有剧烈疼痛的伤口，一切触感都能够轻易感知到。
屋内烛火噼啪跳动几下，敛烟闭着双眼，能够清晰感受到厉思远越发粗重的呼吸声，她后知后觉有些害羞，正当她打算后退一些的时候，忽然被一只宽大的手轻轻扣住，加深了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厉思远才放开了敛烟，他垂眸看着被自己吻的有些迷离双眼的敛烟，抬手摩挲了一下她柔嫩的脸颊，随后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哑声道：
“……昨日我收到探子的信，我们之前遇到的贾大壮已经将消息散播了出去，你知道是谁去探查了么？”
敛烟将小脸轻轻靠在他肩头，想了一下：“除了想要军饷的将士们可能会去，其他的……可能就只有真正偷漏军饷的人了。”
厉思远微微皱眉，沉声道：“有一队大西族的人去了。”
敛烟从他肩上抬起头，惊讶道：“我还以为会是……”
厉思远点点头：“我们两个应该猜的是一样的，当年你父亲被伍家诬陷贪墨军饷，军饷的来源却始终没有查到，我还在想或许伍家和这次军饷缺失有关系，但却没想到牵扯出了大西族。”
“大西族怎么会有我们的军饷？难道他们的人已经渗透到了我们军队的内部？”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敛烟只觉得心中大骇，若当真让大西族的人连军队内部、皇宫里面都渗透了，那东华国岂不是岌岌可危？
厉思远的脸色也不好看，显然也料想到了这种可能，他轻轻将敛烟垂下的发丝拨到耳后，道：“所以我需要回兵营亲自审问，还会亲自递信回宫。”
“你、你要走？”敛烟抓紧厉思远的衣袖：“刺杀你的人呢？你独自一人回去，我不放心。”
厉思远反手握住敛烟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轻轻摩挲：“放心，山平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明天一早我们就在这里汇合后离开，那些刺客……”
他神色一冷，道：“……也是大西族人。”
敛烟一愣，大西族的人为什么要杀厉思远？值得他们大动干戈刺杀的对象难道不应该是伍骞北或是两位皇子么？
“我要离开军队送你来的时候，便让人给宫里递过信向圣上禀明此事，而宫里有权力知道这件事的，除了陛下以外，只余三位殿下。”
敛烟捂住嘴：“你、你的意思是说……三位殿下或许和大西族有勾连？但……这也太……”
厉思远摇摇头：“这也都是我的猜测罢了，所以现在看来情况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峻，所以我要即刻回京向圣上禀明这件事，也要和三殿下商量对策。”
敛烟低下头，她知道厉思远此次是非去不可了，她轻轻摆弄着厉思远衣服上的系带，小小声道：
“我也想跟你去。”
厉思远捏了捏她的脸颊：“这么危险你去做什么？你且安心在这里和家里人在一起，等到事情平息后，我会来将你们接回去。”
“这次……”
厉思远声音有些低沉：“京城怕是也已经不安全了。”
*
在石村的第三日清晨，趁着所有人都还没有起，敛烟便将厉思远亲自送到了村口。
石村有一条采矿人经常走的小路，顺着这条小路走上山，就可以绕过下面的“死亡谷”。
单听云赶工了两整天做出了一套羊毛衣，又忙活一晚上烤了许多馕，包在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里面，让敛烟送给了厉思远。
原来那匹已经在死亡谷走失了，昨日山平来的时候替他带了一匹新的马，敛烟此时正依依不舍地看着厉思远将包裹装在马上，走失的那匹马是厉思远经常喜欢带着的枣红马，甚至给它起了个名字，叫红孩儿。
新来的这匹黑马和厉思远不太相熟，脾气似乎还有点暴躁，在厉思远装包裹的时候不耐地用前蹄刨着地。
“……你回去的时候一定注意安全。”敛烟盯着厉思远安抚地拍着黑马的头，细细嘱咐着，语气里满是不舍。
两个人才说开没多久就又要分别，这一去京城就有半月，又要处理如此棘手又凶险的事情，也不知道再见面是什么时候。
厉思远转过身将敛烟头上罩着的兜帽系的更紧了一些，轻轻用双臂环住她，温声道：“放心吧，三殿下他虽然不受陛下重视，但他在朝中势力繁多，心思缜密，我相信这次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倒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北地天寒，少出来走动。”
敛烟闷闷地嗯了医生，双手紧紧抓住厉思远胸前的衣服，不想松手。
山平在一旁轻咳一声：“大人，该走了，再不走的话让其他人看到敛小姐就不好了。”
厉思远点点头，最后一次拥抱了一下敛烟后，跨上马和山平二人飞奔而去。
敛烟在石村度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虽然天寒地冻，但是有母亲和弟弟的陪伴，日子似乎也没有那么难熬。
因着怕暴露身份，自从厉思远离开后两个人就没有通过书信，也不知道京城的事情解决的如何了，厉思远有没有危险？
敛烟盯着窗外白茫茫的雪海想出了神。
单听云看到女儿惆怅的模样，知道她这是犯了相思病，她走到敛烟身后替她编辫子：“今日外面天气不错，石村附近的阿达县今天有大集，大西族热爱壁画和矿石颜料，所以这边的集市也都会有许多画具，娘带你去逛一逛选一套，你平日里就可以画画解闷儿。”
来了这些日子，敛烟虽然白日里为了掩盖身份不能出去，但也大概知道，石村是西北边境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村庄，里面的人世代以狩猎和采矿为生，再往北走，便是距离边境非常近的阿达县。
阿达县再过去一座小山，便是黑铁军驻守的边防城墙，外面就是大西族的领地，奇特的是，过了阿达县没多久，雪景便会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片沙漠戈壁，天气也会逐渐转为炎热，所以一般要穿越两个地方，都会带上两套衣服。
据单听云说，这似乎跟什么“海拔”有关，但敛烟也听的很是懵懂。
白日不能出去对敛烟这种喜好外出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一听见自家娘亲说要带自己出去，敛烟的眼睛瞬间亮起来，但很快想起来什么，为难地皱紧眉头：“可是我白日出去，若是被人发现了怎么办？黑铁军的人应当都认识我。”
单听云眨眨眼：“无妨，娘给你做了口罩和假发戴着，保管让别人认不出你。”
对于娘亲嘴里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奇物件敛烟已经习惯了，等到她看到娘亲掏出来的东西后，又觉得很神奇。
单听云边替她装扮边说道：“若是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允儿的夫人便是。”
敛烟对着铜镜瞪大眼睛：“允儿还没到说亲的年纪吧！再说了，他万一有心上人怎么办？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单听云“啧”了一声：“哎呀没事！让你弟弟牺牲一下！到时候不行就再和离嘛，不怕不怕。”
就这样，在外打猎的敛承允在不知不觉间多了一个名为柳如烟的夫人。
阿达县的大集就在离石村不远处，前后贯通几十里的大集，如今已经是中午时分，热闹非常。
摊位各式各样，有卖西域特色小吃的，有卖西域风格的小玩意儿的，甚至还有直接卖矿石的。
敛烟沿街一路走一路看，由于大西族人钟爱绘画，他们以前都是在岩壁上画画，后来入主中原后学到了用纸笔作画，如今也保留了这样的习惯。
所以沿街的摊位里面也有不少卖画具和颜料的，加之原本西北矿石多样，所以这里的矿石颜料竟比京城的样式还要多上许多。
单听云买了一些吃的，敛烟买了一副画具，她对色彩的要求高，挑了一路的颜料都没有遇到合适的，正在思考要不要买一盒凑合一下算了，就听见旁边传来了粗声粗气的叫卖声。
“哎！都来看看啊！今天上山新采的白矿磨制成的稀有颜料！都来瞧一瞧看一看了啊！”
叫卖的人看着年纪很大，但声音浑圆雄厚，看着身子骨就很硬朗。
他的摊位很小，只拿一片草席铺在地上，颜料也只是拿着几个不起眼的石盒装起来，但周围却围满了人。
敛烟听到旁边有人窃窃私语：“白矿？那真的很是稀有了，据说大西族只有皇室才有资格用呢！”
说话的是个女子，她和伙伴窃窃私语着，她旁边的伙伴忍不住上前看了一眼石盒里面的白色液体状颜料。
“啊？为什么？这看着和普通颜料差不多啊？”
“ 我也只是听说，你知道他们大西族很喜欢作画，是因为最开始建立大西族的人是一种神仙，大西族语里面叫画灵，据传是诞生于壁画之中，他们的图腾就是画灵的画像。”
“虽然不知道画灵真的假的，但是他们的图腾你也见过，就连打仗的旗子上面都是！所以他们皇室特别喜欢用白矿做与画灵有关系的画，这白矿制成的颜料神奇就神奇在，等到它干涸以后，就会消失不见。”
女子的伙伴听到她这么说，觉得有些可笑：“可是这颜料干涸以后就看不到字了，还有什么必要作画呢？那不是一会儿就没有了？”
女子神秘兮兮地道：“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喜欢用白矿画自己的神仙，这白矿虽然干涸后就会消失，但是用火把点燃达到一定的温度，就会显现出来，你瞧，这不就是神仙显灵了么？”
两个人唏嘘了一阵，周围的人也竖着耳朵听了半天，都表示确实很神奇，但一问价格，那老头张口就是五十两白银坚决不讲价。
刚才那女子原本很感兴趣，结果听到价格后嗤之以鼻：“你这颜料珍奇是真的珍奇，但是啊我们买回家做什么？画了就没有了，我们又不需要神仙显灵，价格还这么贵！”
围观的人群走的走散的散，眨眼功夫老头的摊位清冷起来。
老头从鼻子里面冷哼出声：“哼，没有眼光……”
他正欲低头收拾东西，一抹白色的衣裙撞入他的眼中，他抬起头，就看到一个白发少女站在面前，笑吟吟地问道：
“大叔，既然大家都不买，不如将这盒颜料分开便宜点卖我？”
敛承允：为我花生！！[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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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白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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