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之谷那染血的震撼与柱间近乎自杀的牺牲,如同投入命运长河的两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最终改变了忍界奔涌的方向。仇恨的坚冰在绝对的力量与绝对的牺牲面前,出现了裂痕。千手与宇智波,这对纠缠千年的宿敌,在无数族人惊愕、茫然、疲惫又带着一丝微弱期盼的目光中,第一次放下了指向对方的苦无。
木叶隐村,如同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在柱间磅礴的木遁与斑那依旧冰冷、却不再充满毁灭意志的永恒万花筒注视下,从焦土与废墟中拔地而起。巨大的火影岩雏形初具,俯瞰着这片伤痕累累、却又孕育着新生希望的土地。象征着“火之意志”的树叶标记飘扬在新建的房屋和训练场上空,带着一种近乎虚幻的和平气息。
花颜站在熙熙攘攘的街道旁,看着千手和宇智波的孩子们穿着相似的忍者学校制服,带着好奇和一丝戒备,试探着靠近、交流。深蓝色的族服依旧穿在身上,但上面那些洗不净的血污和硝烟气息,似乎被这新生的风稍稍吹淡了一些。她脸上依旧清冷,眼中却少了些战场磨砺出的锋锐,多了些难以言喻的复杂。和平……真的降临了吗?那个用泉奈的血、父亲的命、以及柱间那惊世骇俗的一刀换来的和平……
然而,属于她的“家”,却并未迎来真正的春天。
母亲的身体在长期的忧思和战场消息的煎熬下,早已不复当年。木叶建村带来的短暂慰藉,并未能完全抚平她失去丈夫、失去泉奈(在她心中,那个温暖的孩子早已死去)的伤痛。更令人意外的是,在父亲战死沙场数月之后,母亲竟被查出有了身孕。这个迟来的、带着巨大悲伤烙印的生命,如同命运残酷的玩笑。
木叶新建的医疗部,弥漫着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气息,明亮宽敞,与宇智波族地那阴暗压抑的医疗室截然不同。但此刻,花颜却觉得这里的空气比战场更加令人窒息。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双手无意识地紧握,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留下月牙形的白痕。清冷的面容绷得紧紧的,目光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产房大门。
门内,是母亲压抑的痛呼,是医疗忍者沉稳却急促的指令,还有某种仪器发出的、规律却令人心慌的“嘀嗒”声。门外,只有她一个人。深蓝色的族服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泉奈……父亲……
花颜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飞。如果泉奈还在,他一定会紧张地来回踱步,用他那温暖的笑容和蹩脚的笑话试图安抚她。如果父亲还在……这个念头刚起,就被一股尖锐的痛楚打断。父亲看不到了……他再也看不到这个即将出生的、他可能都未曾知晓存在的孩子。他倒在了木叶建立前的最后一场战役中,为了守护族人,为了一个他可能永远无法理解的“未来”,流尽了最后一滴血。他的尸骨,或许还埋在那片不知名的焦土之下。
“啊——!” 产房内传来母亲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呼,随即被一声嘹亮而充满生命力的啼哭彻底覆盖!
花颜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又骤然松开!她猛地站直身体,身体因为紧张和激动而微微颤抖。
门开了。穿着白色医疗服、戴着口罩的医疗忍者走了出来,额角带着汗珠,眼中却带着一丝疲惫的欣慰。
“宇智波夫人情况稳定。”医疗忍者的话让花颜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了一半,一股巨大的、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袭来,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是个男孩,很健康。”
男孩……弟弟……
花颜几乎是踉跄着冲进了产房。浓重的血腥味混杂着新生儿的奶香扑面而来。母亲躺在洁白的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头发被汗水浸透,黏在脸颊上。她虚弱地闭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仿佛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但她的嘴角,却带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属于母亲的温柔弧度。
在她身旁,一个小小的、被柔软襁褓包裹着的婴儿,正闭着眼睛,小嘴无意识地蠕动着,发出细小的哼唧声。他的皮肤红红的,皱巴巴的,像一只脆弱的小兽。
花颜的脚步停在床边,目光贪婪地、小心翼翼地落在那个小小的生命上。这就是……她的弟弟。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新时代里,母亲拼尽全力诞下的新生命。一种混杂着巨大悲伤和难以言喻的温柔情绪,如同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房。
她缓缓伸出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婴儿温热柔软的小脸蛋。那触感,像电流一样瞬间传遍全身,驱散了医疗室的冰冷和心头的阴霾。
就在这时,母亲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目光还有些涣散,但很快就聚焦在花颜脸上,又缓缓移向襁褓中的婴儿。她的嘴唇动了动,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
“花颜……看看你弟弟……”
花颜点点头,喉咙发紧,说不出话。
母亲的目光长久地、充满无尽爱怜地凝视着怀中的婴儿,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某个遥远的、再也无法触及的身影。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浸湿了鬓角。
“他叫……”母亲的声音带着哽咽,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告慰亡灵的决绝和寄托,“……镜。宇智波镜。”
镜……
花颜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一面映照着逝者,一面映照着生者的镜子。是父亲未竟的守护,是母亲深沉的思念,是宇智波一族在新旧交替中挣扎求存的象征,也是……她作为姐姐,必须用生命去守护的、最后的血脉羁绊。
她抬起头,望向窗外。木叶村的灯火在夜色中次第亮起,勾勒出和平的轮廓。但那灯火之下,是无数像她父亲一样倒下的亡魂,是像泉奈一样被仇恨撕裂的牺牲,是像母亲一样背负着巨大悲伤前行的幸存者。
她轻轻握住母亲冰凉的手,又低头看向襁褓中熟睡的宇智波镜。小小的生命如此脆弱,又如此充满希望。在这片名为“木叶”的新生之地,旧日的血泪尚未干涸,新生的故事却已悄然翻开第一页。而守护这个新生的弟弟,守护这份用至亲鲜血换来的、脆弱的和平,成了她——宇智波花颜——在失去泉奈、失去父亲之后,必须背负起的、新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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