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江秦亿轻咳一声:“如果没有票,我这里可以弄一点。”
安词却是耸肩:“不了。昨晚江同志送我的肉不仅仅过了嘴瘾,也让吃饱了。”
江秦亿左右看看,确认这个位置只有他们两个,于是再次提醒。
“知青点的公中最好不要交,如果想要吃肉,在知青点不好开小灶,也能去其他地方弄。野外,熟悉的村民家,都可以。”
安词若有所思:“江同志是觉得知青点的公中一定会暴雷?”
江秦亿给了这么个回答:“你们知青点的点长韦城东不简单,在混黑市。”
安词猛地看向江秦亿,瞪大双眼。
江秦亿话语很是随意:“这并不算秘密,因为他做的不算隐秘。不仅仅是倒卖,在采购物资这一块他也做了手脚,抽了一部分。他倒卖的资金来自知青点公中,只是还没有翻车所以公中一直没有空缺,但这依旧是一个大隐患。”
安词抿嘴:“如果他抽公中的钱去干私事,那所有交公中的人都是受害者。”
江秦亿勾唇一笑:“按理来说是这样的。”
按理来说是这样?那就是实际上不是这样?
公中的钱...安词想到了什么:“所有交了公中钱的人被默认是这件事的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受益者?”
江秦亿点头:“韦城东倒卖所获得的钱会抽出部分放入公中,而且是以知青点其他交公中的人的名义轮着上交。”
知青点的公中只有一个底线,并不限制交多少,每个人量力而行,只要不低于那个底线就好。
底线有,无上限,所以有人会多交。这个多交的人是谁其实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每一笔多交的钱都有可能来自韦城东的倒买倒卖的不当得利。
安词吸气,这不就是洗/钱吗!
想想知青点对不交公中的人不能吃肉的规定,有多少知青是因为受不了长时间的不吃肉所以去交了公中,成为参与者?
这个时代倒买倒卖可是会被割尾巴的,这么大的惩罚加上无意识成为参与者,怪不得知青点没人投诉举报,这是因为拉了所有人下水,牵一发动全身啊!
安词决定离知青点的是是非非远一点,所以把主意打到收购站上:“我记得有看到红薯干。”
江秦亿很意外:“你确定?”
红薯干是很多农民制作用来充饥的便携干粮,干吃很硬,口感不好,但知青点可不会出现为了一点红薯干特意泡制一碗等待第二天专门开火的小灶,如果安词买了只能干吃。
安词点头:“确定。”
简单处理的红薯干味道当然不好,但很便宜,一斤肉,一斤糕点花费的钱换成买红薯干都能买不少。
现在才72年,距离高考还有将近六年的时间,她那笔安置费和之前攒下来的钱越用越少,不能浪费。
虽然有人说吃什么都不能吃苦,但在没有找到其他挣钱法子之前她确实需要紧巴巴地过,红薯干味道再差饿极了也能咽下去。
“我知道你可能想要帮我,但我是来下乡,不是来享福的,还是要适应这里的生活。”
这是被拒绝了,并且还是完全没表明心意的时候。
江秦亿没有被打击,他觉得安词这是有的边界感,不占别人的便宜。
江秦亿点头:“行,我们去买红薯干。如果你想开小灶可以到我家,平日里我不在家,我会跟姑姑交代一下,你直接过去就好。”
“姑姑?”安词暂时还不知道江秦亿家里的情况。
“嗯,我姑姑。十岁的时候我被过继到姑姑名下,因为叫习惯了就没改口。现在姑姑家就是我家,你可以直接去那里。”
安词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慢慢瞧却发现江秦亿好像没有任何伤心?
他们去买了红薯干,江秦亿原本想说不需要买那么多,但想想刚刚才被‘拒绝’,就把话语咽回去。
过多的规劝就是干涉,这个度他还没拿捏好,最好的办法是拿不准的时候不要开口。
因为红薯干不少,安词又去买了一个框,他们这才出收购站。
江秦亿询问安词还有没有什么想买的,或者有什么其他想法,安词说要走一走,看看这个小镇。
先是把东西放到江秦亿的熟人家里,然后他们在这不大,也不繁华的街道上走着。
江秦亿有些紧张,他不仅仅去过市里,还去过安词长大的宝市,很清楚知道城里和镇上天差地别。
这个小镇与城市比不了,江秦亿绞尽脑汁想有什么地方能逛的,最后发现安词对四周的环境好像很好奇,于是带她去了镇上的大榕树。
大榕树是在一个三岔路口,正中间,一颗不知道多少岁的大榕树屹立,下边围着石桌石椅,坐着不少人。
安词果然对这里很感兴趣,径直走过去,抬头看着几乎能用遮天蔽日形容的树枝树叶。
太熟悉了,再过五十年这可榕树遮挡的风雨更多。
安词听妈妈说过,改革开放后榕树下先是小摊位起源地,后来因为新街区建立成为旧街区,然而哪怕是这样这里依旧会摆有修鞋改裤脚的摊子。
榕树脚下是大山镇的旧景,也是历史的见证。
安词想,这里有熟悉的山,熟悉的人,还有熟悉的街景,那么这里真的可能是自己所处的世界的过去。
那是不是说,她能找到更多熟悉的人,甚至是,妈妈?
安词的妈妈姓韩,名桂英,是乐江大队一户人家外嫁女的女儿。
她曾经听妈妈说过三岁的时候父母不在了,后来被姑姑卖给一户人家做童养媳,但18岁的时候那户人家发达了,取了其他媳妇。可惜她是被卖去的,就跟丫环保姆一样,哪怕到了说亲的年龄也没法脱身。
直到32岁的时候那家人又落魄了,她被那家人安排嫁给一个光棍当媳妇,那个光棍就是她爸。
她爸在她还未出生的时候喝酒猝死,妈妈被赶出去,艰难万苦之下生下她。
对于童年时候的苦难安词其实不记得多少,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睡过工厂的货篮,也住过小吃店的阁楼,后来日子渐渐好起来。
她也有更深刻的记忆,妈妈先去了爷爷家那边,可惜属于爷爷家的宅基地已经被收回,村长没松口让她们回去。
后来妈妈找了外婆家,也就是现在的乐江大队。
因为投资开厂,给村子带来利益,村长给她们特批一块宅基地,让她们有了一个‘老家’。
安词对乐江村的记忆不算坏,后来才明白家里有钱,又给村里带来好处,身边才全是好人。
但不论是否看穿这些本质,安词知道妈妈对这个她小时候并未生活过的村子很是留恋。
安词选择这里下乡正是因为对这里有好印象,也是因为不清楚妈妈现在在哪个大队哪户人家做童养媳,自然而然就选了这里。
熟悉的山,陌生的城镇,有熟悉的人,也有熟悉的大榕树,是不是代表她能找到妈妈?
妈妈67年5月出生,现在已经5岁,两年前父母双亡,应该已经被姑姑一家卖掉。
但是,这个时候,妈妈的外婆可能还在,哪怕已经不在了,应该还有人记得她!
长长的睫毛如同刷子一样颤动,细微的表情变化让江秦亿知晓她已经从深思中回神,不由得松口气。
这种站在榕树下抬头观望,一言不发的局面,着实让不懂欣赏这颗榕树的江秦亿觉得尴尬。
果然知青就是知青,有文化的人看的树跟没文化的人看的树都是不一样的。
嘶,他是不是该加快进程认字学习了?
安词转身看向江秦亿:“江同志,大队里是否有一位名为覃春妮的婶子?”
“覃春妮?”江秦亿仔细回想,最后却是摇头:“我不太清楚,得回去问问姑姑。”
安词脸上缓缓绽放笑容:“那就麻烦江同志了。”
她没有补充更多信息,比如爷爷家的大队,以及她奶奶,也就是乐江大队那个外嫁女儿的名字。
只是覃春妮一个名字还好说,作为刚到乐江大队一天的知青,偶然间从其他村民们口中知道某个婶子的名字能说得过去,但具体知道那位婶子有女儿,女儿还嫁到什么地方,甚至还知道婶子的女儿已经死去,这就不对了。
现在江秦亿没有追问为何询问村子里有没有这么一位婶子,如果再补充,他询问缘由可就回答不上来了。
直接询问江秦亿确实冒险,但那也比去村子里随便抓个村民询问好多了。
她承认她是在利用江秦亿对自己的可能存在的好感,但在有资源,有可能找到妈妈的情况下,她不介意丢掉一些良心。
为了避免出其他差错,安词又询问了一些村里的事。
“对了,能不能跟我说一说村子里的情况?比如谁不好惹?”
江秦亿果然被转移注意力:“乐江大队有一半姓江,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大姓,白姓。其他姓氏也有,不过比较少,也比较杂。不好惹的人有大队长家的儿子江家亮,白家白二狗,他们经常起冲突,打架,是村中两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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