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乐江大队两霸，其中还有一个是大队长的儿子？”安词有些无语：“大队长不管吗？”
江秦亿说得很直白：“为了制衡白家，江家的人不会觉得江家亮做的有什么不对。”
安词一听不由得咧咧嘴，她之前说知青点是小江湖，所以大队是个大江湖？
“好的，江家亮和白二狗，这两个人我记住了。”安词忽而想到一件事：“昨天我们到达知青点的时候听说大队在处理树林那边的争执，是什么事？跟他们有关?”
江秦亿不由得看向安词，脸上，眼中，都有惊讶。
所以她猜对了！
安词确实猜对了，江秦亿沉思一会组织语言：“树林那边是因为翻地的事起了争执。细节不太清楚，听姑姑说隔壁家覃大婶带着外孙女去那边干活，外孙女的工分被白二狗那痞子抢了。村子里其他人觉得白家这而是欺负江家，因为覃大婶死去的丈夫姓江，她离世的女儿哪怕外嫁，依旧姓江，所以她外孙女哪怕不姓江依旧是江家血脉，于是演变成白家欺负江家老弱事件，是村子里两家大姓之间的冲突。这种事如果处理不好可能对大队内部的团结不利，所以生产队长去找大队长，由出面处理。”
安词心中一跳：“覃大婶？”
江秦亿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想了想，摇头：“我从小就叫她覃大婶，至于她的名字是不是覃春妮我并不清楚。”
安词一顿，貌似不经意询问：“哦，那覃大婶的外孙女多大了？叫什么？”
“五岁，叫韩桂英。”
安词定在原地。
安词已经顾不得会不会被江秦亿发现端倪：“韩桂英？五岁？她爸爸是不是红旗公社天孚大队的？”
江秦亿果然起疑，皱起眉头：“我不清楚这些具体信息，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打听一下。”
安词猛地回神，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那就麻烦江同志了。”
说着也不等他回应抬脚就往前走，因为心中的激动占了上风，她埋头向前，步伐很快。
江秦亿原本还想着好好拿捏一个度，不过多干涉，也不询问安词的秘密。
但是现在，听到安词那么笃定地说出其他公社和大队，回想起覃春妮这个具体的名字，以及安词对韩桂英那孩子的反应，他终究还是忍不住追上去开口询问。
“安知青是因为认识这里的人，所以才到乐江大队下乡？”
他是记得的，安词在火车上说过她更改了下乡地址所以不能肯定自己最后下乡的大队是不是乐江大队。
所以，是特地更改了下乡地址到乐江大队？
安词停下，咬紧唇，一言不发。
她的逃避带着倔强，那是一种‘我不说你就不知道真相’的执拗掩饰。
哪怕被发现她也不再找补，这说明乐江大队，覃春妮，韩桂英，亦或者是她们相关的人或者事对安词来说很重要。
她以前来过南市？
或者，她认识韩桂英的父母，甚至韩桂英的父母可能对她有恩，亦或者其他渊源，所以才更改下乡地址到乐江大队？
想到自己把她从水里救出来，当天晚上她虽然浑浑噩噩，但不能否认第二次见面的时候她是真大方，好像要把自己身上的钱和票都掏出来报答救命之恩一样。
如果韩桂英父母对她有恩？
所以在知道韩桂英父母不在之后她更改下乡地址？
不对不对，先不提韩桂英父母两年前就已经不在，单单是她自杀又忽然想通这件事就说不过去。
而且韩桂英的父母应该都是农民，甚至不像他有机会跟着师父去外省出差，可能一辈子都没出过南市，怎么就认识远在宝市的安词？
想着这些的江秦亿忽而注意到安词已经用牙咬住嘴唇，被咬住的地方泛白，好像要破掉一般，看得人胆颤心惊。
江秦亿连忙说道：“不想说就不说了，我不是有意打听你的秘密。”
他又说：“关于覃大婶和她外孙女韩桂英的事，我会先去打听一下。”
打听一下，如果她们家关联的人有特殊情况，就不能排除安词是敌特的可能。
如果她们家上上下下都是农民，那么安词是敌特的可能性就很低。
毕竟没有特殊背景和特殊才能是不会引起敌特的注意。
安词松口气：“谢谢。”
除了谢谢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江秦亿已经在怀疑她是敌特。
安词倒是放松下来，开始继续看这个不大的小镇。
一些路是后来没有的想来经过整改。榕树那边倒是没什么变化，那镇子的整改应该是以大榕树为中心做规划，后来因为镇中心位置不够大，所以把新街区转移到其他地方，热闹也被分走。
现在看这些地方，着实稀罕。
江秦亿对镇上很熟，一些七拐八拐的地方他都去过，轻车熟路。
安词跟在后边转，满是好奇。
好奇这个时代的农村，好奇这个时间的大山镇。
他们经过供销社，看到陈卫红和吴永亮正在选购东西。
没有上前，默默离开。
走着走着安词忽然停下，江秦亿顺着她的视线看去，是废品站，那个牌子写的他不认识的三个字应该就是‘废品站’。
江秦亿询问：“有什么要买的？”
虽然他不觉得城里来的知青们会买那些东西，但万一就是没钱，所以想去淘一淘呢？
安词可是连红薯干都愿意吃的人。
安词摇头：“就是在想里边会不会有箱子柜子这些东西。”
“没有。”江秦亿的回答是否定的：“废品站的车一回来就会有蹲守的人上去找，损坏不算大的东西立马被他们买走，剩下的都是没法再用的。尤其是那些柜子什么的，加一块板，加几颗钉子就能弄好的，是不可能剩下。而对于我们乡下来说，如果实在不到没法修补的地步是不会把东西丢弃。”
聪明的人真不少，废品站淘东西修修自己用或者跟人换东西也不算投机倒把，所以这里一直有人蹲守。
安词一听觉得也对，没有时间蹲守收购站的车的她跟那些二手货无缘。
他们又逛了一会，回到大榕树下。
大榕树下有特意凳子，能让人歇歇脚。
为了避嫌他们离得比较远，这个距离对目前的他们来说倒是不错。
在大榕树下待了没一会，吴永亮和陈卫红来了，两人都拿着竹筐。
安词忽而开口：“如果是装普通东西用的筐，是不是用藤来编织更适合？”
竹子太硬，用来装农作物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用来装衣服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感觉还是藤编更适合。
虽然藤编也有竹藤，但用的是竹子的嫩枝叶，比这些竹制品要软上不知道多少倍。
如果她没记错，未来藤编也是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江秦亿看向她：“有专门做藤编的公社，不过不是我们县，那些东西甚至跟茶叶一样成为出口商品，所以除了他们本地，外边比较难遇到。至于自己编织，如果是心灵手巧的手艺人倒是有可能做到，但我们公社大多学的都是用竹子编制，藤编的手艺应该没有那么好。”
安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因为是一门手艺，而且还是其他县下的公社吃饭的手艺，所以肯定不会外传，而是师徒制。
听江秦亿的话，这可是出口其他国家的东西，那肯定被牢牢宅在手里，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随便学了去？
好在她也只是感慨一声，也没有真的西想要藤编制品。
他们说话间吴永亮和陈卫红已经到他们跟前，陈卫红笑脸红扑扑的，一看就很兴奋。
心情好的安词难得打趣：“这是买到好东西还是有其他好消息？这么开心。”
陈卫红眼睛雪亮：“我们买到棉花了！”
这回答，着实让安词意外，不由得看向吴永亮提着的筐，可惜没看到什么。
陈卫红兴奋地跟她说：“是运气好，也是售货员看我们买的东西不少记住了，知道我们是下乡知青，所以多问了两句，这才把今早上剩下的一点棉花给我们了。”
棉花，布这类紧俏货刚到供销社就会被有关系的得到消息人第一时间过来买走，后边到了的人要买到还真就看运气。
今天到货的棉花是去年种出来的旧棉花，也亏得现在三月份，不需要厚被子，所以钱和票紧着其他东西买，这才让陈卫红捡了漏。
陈卫红还说这些棉花要用来做一床薄被。
“也是被子，只是不盖在身上而是放在凉席下做床垫。昨晚上明明很累的，但因为床太硬我一直睡得不舒服，如果垫上一床我就能睡个好觉了。”
安词沉默，江秦亿也沉默。
安词知道，北方和南方在一些日常是有壁垒的。
比如两广学生宿舍都是床板上铺一个席子就睡觉，而北方就不习惯这样，这样的南北差异曾经惊到很多人。
哦，现在惊讶到江秦亿了。
不知为何安词就是想笑。
惊讶的江秦亿重复陈卫红刚刚的话：“用棉花打一床被子，放在席子下面？”
陈卫红点头，那双眼睛里满是兴奋。
吴永亮终于开口解释一句：“我们比较习惯睡软床。”
江秦亿恍惚间点头：“哦对，木板床确实挺硬的。不过，在下边铺一床被子不热吗？”
他回神，很是诚恳地说：“南方的夏天很热的。”
陈卫红卡壳一瞬，然后又问：“可上边不是铺了凉席吗？”
哪怕是安词也被她的反问弄沉默了。
那是凉席，但不是真的会降温，夏天睡上去也不会让人凉快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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