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瑶发现谢云洲的意图时,愣了好半晌,“你想干什么?”
“我抱你去卫生间。”
“大可不必谢云洲同志!”姜瑶大惊失色,“男女有别知不知道!你出去帮我叫护士就行,我谢谢你祖宗八辈。”
“……我是说,护士来了抱不动你,我先把你抱进卫生间,然后喊护士。”
“也行。”姜瑶一秒冷静下来。
谢云洲俯身抱她,提前打预防针,“会有些疼。”
“没事没事,我不怕疼——!”
事实证明嘴硬没用,打脸永远不会迟到。
姜瑶嗷嗷乱叫,疼得止不住掉眼泪,谢云洲不说一句废话,干脆利落抱她进卫生间,轻手轻脚放椅子上。
“忍一忍,我去喊护士。”
“好。”姜瑶眼泪汪汪点头。
护士进来以后吓一跳,“谁让你下床的?不疼吗,想上厕所用尿盆啊,至于下床受这一遭罪吗?”
姜瑶勉强笑笑,额上都是冷汗,在护士的搀扶之下艰难上了厕所。
再度回到床上,她身上不少纱布已然浸透了血迹。
“不行,要换一下纱布。”
护士二话不说去取操作盘,给姜瑶重新包扎,涉及到**地方,谢云洲要避嫌,不得不出去守着门口。
二十分钟过后,护士出来,看了眼面色冰冷的谢云洲,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一顿。
“病人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她伤成那样,不许下床大幅度动作,再有下次给她垫尿盆!”
“………”谢云洲沉默不语。
见他不应声,护士又看他一眼,听说姜瑶的手术费住院费都是他负责交的,用了不少好药,一共三十多块呢。
就连干部领导专用的单人病房,也是他拿了退伍军官证出来,医院领导满脸震惊,当场就给批了……
难得碰上一个有良心舍得花钱的男人,还是退伍兵呢,可惜了,是个地主崽子。
护士心绪复杂,想了想,又道:“你们两个没领证吧,你是男人,照顾她到底不大方便。她不是知青吗,身边总有一块下乡结伴的女同学吧,你喊个女同学照顾她,比你方便省事。”
提到这个,谢云洲更是别默不语。
得知接下来两天不许下床,姜瑶的心都凉了,“死了算了,不活了。”
说这话的时候,谢云洲正在旁边收拾搪瓷饭盒,当即饭盒啪的一声放到桌上,“你再说一遍?”
他脸色陡然变得阴沉,望向她的眼里满是冰冷,寒气刺骨。
姜瑶下意识缩缩脖子,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啊,就因为她说不活了?
想了想,她一时没敢说话。
谢云洲收回视线,冷着脸继续收拾碗筷,“护士说我不方便照顾你,让我帮你喊一个女同学——”
“对对对,”姜瑶迫不及待打断他,十分赞同的样子,“你照顾我确实不大方便,你不是还要去扫大街吗?不好耽误你,你帮我去前沟岔大队随便叫一个女知青,她们应该愿意来的……”
话赶话说了一连串,怕不是早就想着把他支走了?
谢云洲冷笑,“先前担心我丢下你不管,现在又巴不得让我走了?”
姜瑶脸色纠结,那不是,她忘记上厕所这回事了嘛。
总不能次次都去喊护士帮忙,一次两次就罢了,次数多了,人家也会嫌烦得慌。
姜瑶心虚,小声嘀咕,“我没有想赶你走的意思,是真的、不方便啊。”
“没什么不方便的,”谢云洲面不改色,“你现在让我避嫌没用,过两天你伤口结了痂,要想全身上下不留疤痕,除了抹膏药,必须要我帮忙。”
姜瑶没听懂他的话,一脸懵,“帮忙?”
“比如这样。”说罢,他瞄她一眼,弯下腰,手掌心贴上了她的后颈肌肤。
那一刹那姜瑶微微颤抖,只觉有什么东西从后颈钻了进来,宛若滚烫热流,又宛若一股势如破竹的气劲,迅速冲刷她的经脉流向四面八方。
不知怎么,姜瑶晃了晃脑袋,沉沉的困意突如袭来,仿佛拉着她下坠深渊,闭上眼睛前她惶恐无助地望他一眼。
他俯身亲吻她眉间,声音很是温柔,“乖,没事的,好好睡一觉。”
那之后姜瑶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这一觉她睡得前所未有地沉,轻松舒适,只觉浑身上下的疼痛和疲倦统统散了去,像天地间自由自在的一只小雀。
恍恍惚惚间,姜瑶仿佛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梦里男人身披铠甲手握长枪,单膝跪在她身前,“我心悦公主。”
……
再度睁开眼,梦境悄然悄逝,不曾在她脑海里留下一丝痕迹。
姜瑶一觉醒睡恍若隔世,心脏空落落的,她歪了歪头,看向病房窗外。
天边落日余晖,晚霞漫天。
不等她发呆,脑袋忽然挨了一记轻拍,眼前出现男人年轻英俊的一张脸。
姜瑶愣愣地看着他。
谢云洲弯腰俯下身,见她刚刚睡醒一双眸子湿湿怯怯的模样,不由轻笑,“可算是醒了。”
睡了整整一个白天。
姜瑶有点回不过神,嗓音慢吞吞的,“你干了什么啊,当时,当时我就觉得暖乎乎的……”
谢云洲没应声,反而问她,“怎么样?这一觉睡醒感觉好些了吗?”
姜瑶下意识感觉了一下,微不可查地动动手指,岂止是好些啊,她身上都不那么疼了,酥酥麻麻的。
“谢云洲!”她嗓音难掩激动。
见她明显不那么难受,谢云洲心情好了不少,叮嘱道:“这是我的秘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我不说,我一定不说。”
但姜瑶还是忍不住激动,望了一眼关上的病房门,小声问:“这是不是内功啊,我记得大暴雨那天,你背着我淌水,你还会飞……”
她差点忘记这回事了,他会飞!
谢云州笑了笑,想也不想道:“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深山老林,想怎么飞就怎么飞。”
“哇。”姜瑶欢呼,激动地要命。
轻功诶,这是小说古代大侠才能有的轻功,谁小时候没有一个江湖大侠梦呢?
没想到真的有!
姜瑶嘴里叭叭的,“我能学吗?”
“不能。”
“为什么不能?我可以吃苦的!起早贪黑站桩练功都可以!我可以的!”
谢云洲无语望她,“这东西看根骨,看天赋,万里挑一都不一定能成。”
姜瑶不服气,“我根骨不行吗?”
“不行,很差。”
“。”
“谢云洲你侮辱人。”
“……”
姜瑶身上不疼了,自然也就不那么病殃殃了,活力满满,吃嘛嘛香,香香甜甜的小米粥喝了一大碗。
很快,问题来了,她又得上厕所!
大晚上去喊护士帮忙,谢云洲不乐意,“我帮你。”
“不行不行。”姜瑶极度抗拒。
他冷哼一声,“我说过,你让我避嫌没用。你身上要想不留疤痕,后续治疗必须我辅助帮忙。”
姜瑶大概知道他怎么辅助了,就是那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内力嘛。
她无所谓道:“那你给我辅助嘛,我不介意的!”
谢云洲似乎没想到她答应地这么快,“你认真的?”
“嗯嗯,我认真的,我答应了。”
“那你现在上厕所,何必抗拒我帮忙?”
“?”
姜瑶黑人问号脸,“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谢云洲顿了顿,只能解释:“早上那招只是前菜,人体的奇经八脉遍布全身,为了保证效果,我需要顺着脉络给你引导功力……”
姜瑶眨眼,“说点我能听懂的。”
“……差不多要摸遍你全身。”
姜瑶懵了懵,“这,这不能隔一层衣服吗?”
他低下眸没说话。
姜瑶只觉脑子里嗡嗡嗡地响,一团糟,那不就是她不但要被看光了,还得被他顺着那什么奇经八脉梳理?
不行,这绝对不行!
姜瑶眼泪都下来了,“我不要留疤,谢云洲你是不是故意骗我,你找借口占我便宜?”
这句话出来,谢云洲当即冷了脸,目光阴沉,“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
姜瑶怔愣,陡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伤人,“我——”
不等她补救,男人站起了身,利落道:“我去喊护士。”
“喂,喂,谢云洲!”
不一会儿,值夜班的护士打着哈欠赶来,看模样,显然和白天絮絮叨叨的护士不是同一个人。
谢云洲面无表情抱姜瑶进去卫生间,他避嫌,护士帮忙搀扶。
姜瑶身上不那么疼了,尽量不大幅度动作,这一次从卫生间出来,意外地没有撕裂伤口出血。
护士也有些诧异,“奇怪,这才一天,伤口恢复地不错啊,你身体底子好?”
“是,是吧。”姜瑶含糊过去。
护士离开以后,病房里的气氛安静地令人可怕。
姜瑶轻轻地喘了一口气,目光忐忑地看向坐在床边的谢云洲。
她自己清楚自己的伤势,虽然表面看着一如既往,但不那么疼了,也不容易撕裂出血。
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的状态好太多了,而这一切,都是谢云洲带来的。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想跟他道歉,“谢云洲……”
然而谢云洲却不给她机会,冷漠收拾东西,看了一眼窗外黑沉沉的天色,“太晚了,我不方便在你这里过夜,外面有医生护士值班,不必担心夜里有人闯进来。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姜瑶知道他生气,但没想到他如此生气,急着喊,“谢云洲,谢云洲。”
谢云洲不回头,走到门口的时候停顿了一下,“对了,明天早上我会拜托家属院的婶子过来照顾你,你住院这些天有她陪护,我就不来了。”
不来了,什么叫不来了?
姜瑶彻底懵逼,“谢云洲!”
谢云洲自始至终不曾回头,砰的一声用力关上门,闭了眼保持冷静。
他是被姜瑶气到了,她进城的这几天,他对她好不好她心里不清楚?
到现在她对他仍然存着防备和警惕心,他能理解,但难免失落生气。
夜里,谢云洲没有离开医院。
医院走廊有长椅,他坐长椅上,看一眼姜瑶住的那间病房,闭上眼守了一夜。
早上七点整,医院里的人渐渐多了一些,医生和护士陆陆续续也来了,上班的上班,查房的查房。
谢云洲这才放心离开。
回到公安家属院,他去房间翻出一包红糖,第一时间找到楼下邻居。
要找人帮忙照顾姜瑶,当然不能随便找,必须性子好,本性善良,有耐心。
谢云洲想了一圈,家属院楼上楼下他都认识个大概,家里有小孩没人照顾走不开的,要出去上班的,干活的……
想来想去,只有楼下吴婶那家合适。
谢云洲去的巧,一家四口刚吃完饭,桌上碗筷乱七八糟。
老太太坐中间,吴婶坐旁边,另外还有两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年约七八岁,正抱着大海碗埋头舔得香喷喷。
看见谢云洲,两小孩眼睛锃亮,脸颊上婴儿肥肉嘟嘟的,沾着碎菜叶子,“谢叔叔。”
谢云洲抬手,摸了摸圆溜溜的脑袋。
吴婶连忙起身招呼,“谢公安,你坐,坐,吃饭了没?锅里还有菜粥呢,给你舀一碗。”
“不用。”谢云洲开门见山,把手里的红糖拿出来,“嫂子,这包红糖给您,我想拜托您帮我一个忙,去医院照顾一下姜瑶。”
“哎呀给什么红糖,不就是去一趟医院吗,嫂子刚吃完饭,这就去。”
吴婶性格爽朗,风风火火地就要拆了围裙,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谢云洲拦她,“嫂子,我话还没说完,我照顾姜瑶到底不方便,接下来几天都要拜托您全天陪护。”
说罢,他给了一张大团结和五斤细粮票,“还要您辛苦帮忙给她带饭,她若是吃不惯,医院食堂有病号餐,她想吃什么就给她买什么。”
钱和票拿出来,屋里的一家子都愣了。
吴婶搓搓围裙,有些为难,她是寡妇,家里的男人也是公安,前两年在火车站追击歹徒丢了命,留下一家子相依为命。
好在公安局体贴照顾,因公牺牲给发放补贴,月月都给发十块钱,又给农村户口的吴婶安排工作,是局里的后勤干事,算是闲差,一天到晚没什么事,工资不高一个月十八块。
这么下来,一家人的日子紧巴巴,但能过得下去,两孩子也没养得瘦歪歪。
老太太看了又看谢云洲手里的大团结,推搡道:“圆圆他妈,你放心去医院,孩子有我看着呢。”
吴婶还在犹豫,她要上班,虽然闲着没事干,但一直不在工位上说不过去。
不过,临时去医院帮忙照顾姜瑶几天,事出有因,和同事打个招呼应该能行。
“那行,谢公安,这事交给我你放心,我一定办好。”
谢云洲松口气,没忘记叮嘱道,“嫂子,辛苦您帮忙带饭,瑶瑶她吃不惯粗粮,一会儿我送些米面下来。”
“不用不用,家里有呢。”吴婶收了钱和票,哪里还能再收他的粮食。
谢云洲没再多说,上二楼,把正在刷牙洗漱的徐景瑞从水房里逮了出来,“你粮柜让我看看,我急用。”
“……”
徐景瑞默默收了牙刷脸盆,回到宿舍,打开上了锁的破旧粮柜。
谢云洲蹲下身,眉头紧皱,不大满意地看了一圈,灰扑扑的面袋子,咸菜罐子,七八个鸡蛋……
“怎么这么乱?”大少爷隐约嫌弃。
徐景瑞没好气,“你管我粮柜乱不乱呢,要什么,快说。”
“有干挂面吗?”
徐景瑞任劳任怨翻找,“算你运气好,我平时舍不得吃,刚好剩两把挂面。”
“少废话。”谢云洲催促。
徐景瑞白眼,“你会煮挂面吗你,这是给医院里姜瑶带饭吧?要不要我帮忙?”
“不用,我找了楼下的吴婶,她厨艺好。”
“?”
徐景瑞大惊失色,“你压榨我还不够,又雇了一个厨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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