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天刚蒙蒙亮。
姜瑶起了床,见身旁早早没了谢云洲的身影,不由松口气。
昨晚她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拗不过脸皮厚的狗男人,只能退让一步,让他和她同床共枕睡了一夜。
一整个夜晚谢云洲规规矩矩,最多便是搂着她的腰,两人抵着脑袋相拥而眠。
还别说,这样的感觉不赖,一晚上她睡得前所未有地踏实。
也不知谢云洲什么时候离开的,应该没让知青院的人发现吧?
姜瑶穿好衣服,一脸忐忑地出了门,就看见知青院众人纷纷忙着洗漱,刷牙的刷牙,洗脸的洗脸。
“姜知青,早上好。”有人打招呼。
“早上好。”
打过一圈招呼,姜瑶彻底放下心来,端着搪瓷缸,去找隔壁的贺建军借热水。
“贺大哥,你暖壶里还有开水没?”姜瑶站门口呐喊。
“有!”
不等姜瑶进门来提,贺建军连忙下床,主动把地上的藤编壳暖水壶拎到她房间。
“小花,暖壶里的热水你尽管用,我洗漱过了,暂时用不着热水。”
“谢谢。”姜瑶笑了笑,顺便把书包里的红花油翻出来给他。
“差点忘了给你,你们让我进城帮忙捎带的红花油,我买回来啦,可是都过去半个多月了,你们还用得上吗?”
贺建军苦笑,“当然用得上,上山打石头不是一般的累,每天晚上回了知青院,大伙儿胳膊那块都是肿的……”
姜瑶闻言叹气,心想李队长安排活计确实不大合理,这帮知青下乡前都还是学生呢,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可惜姜瑶爱莫能助,没什么好的办法,她自己都要大清早起来上山打猪草呢。
贺建军接过红花油,一共三瓶,花了一块五。
姜瑶没忘记把捎带的其他东西拿出来——头绳、宽边草帽、一双军绿色解放鞋。
贺建军瞄一眼,顿时了然,“这是给田静她们捎带的?”
“对,”姜瑶看着这些东西脸色发愁,想了想,干脆道,“中午下午我都没事,中午我去新村大队给她们送一趟吧。”
贺建军道:“你一个人不安全,我跟你一块去。”
姜瑶下意识摇头拒绝,“不用,中午我在大队路边等一等,如果有顺路去新村大队的驴车我就去,没有就不去了。”
这乡下来来往往的驴车还是值得信任的,赶车的老大爷都是熟脸孔,况且坐驴车的人也不少,彼此之间都能有个照应。
决定了这件事,姜瑶便去麻溜洗漱,洗漱过后便是上厕所。
从公厕出来,姜瑶整个人都麻木了,浑身冰凉面色惨白回到知青院。
看见她脸色不对劲,贺建军吓一跳,“怎么了,没事吧?”
“没,没事,厕所里有虫。”
说完这话,姜瑶忍不住抹眼泪,她什么都能忍,唯独这个茅厕环境忍不了。
绿头苍蝇满天飞就算了,还有蛆!
更吓人的是,那是公厕,队上的其他人都能去。
方才姜瑶去女厕的时候,正巧撞见一个六七岁的黄毛小丫头蹲在厕坑上,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喊疼。
这年头的小孩养得糙,上山下河折腾,泥地里打滚,又经常喝井水生水,因此肚子里容易有蛔虫。
有了蛔虫便要吃打虫药。
那小丫头就是吃了药,拉了什么可想而知。
姜瑶想起那一幕仍然头皮发麻,回到房间里,抹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哭,许是越发觉得自己倒霉。
从智能马桶到两块破板,从干净明亮的卫生间到绿头苍蝇满天飞的露天旱厕……
听到房间里传来压抑哽咽的哭声,满院的知青都傻眼了。
“怎么了这是?”
得知来龙去脉,堵在门口的知青们狠狠沉默,别说姜瑶会被吓到,他们很大可能也会吓得不轻。
有人咳了咳,干巴巴地安慰姜瑶,“这有什么,咱们北京城的胡同厕所里,也没少见那些虫啊。”
“得了吧赵小六,那是你常见,我们化肥厂家属院的公厕可没这种情况。”
“就是,化肥厂的厕所干净着呢,每天都有人打扫卫生。”
“哈哈,赵小六他家附近的厕所,一下雨,整条街上都是屎水,狗都不乐意踩过去。”
“别胡说啊你!”赵小六生气。
“要我说,还是咱们化肥厂家属院的厕所环境好,上头连着水龙头,水一开,哗啦啦地全都冲干净了。”
“哎,想想还是城里好。”
知青们本意是想安慰姜瑶,结果话赶话,越说越惆怅。
眼瞅着氛围渐渐沉重,贺建军眼角抽抽,没好气地骂,“闭嘴吧你们,一会儿还要上工呢,都给我切菜烧水做饭去。”
如今大队支部的临时食堂已经解散,上头给知青发放了补贴粮,又给搭建了灶台,吃饭都是自己解决。
贺建军驱散门口看热闹的一众知青,安慰姜瑶道:“小花,别哭了,回头我弄些草木灰,撒到公厕里面去。书上不是说了吗,草木灰能消毒杀虫,以后虫子什么的便都看不见了。”
姜瑶顿了顿,这倒是一个办法,“那要多撒一些草木灰。”
“一定!”
不等贺建军继续安慰,门外传来一声呐喊,“小姜姐姐,你收拾好了没?我们一块上山打猪草。”
是狗蛋的声音。
顾不上多说,姜瑶连忙起身,拎着背篓拿着小镰刀,跟着狗蛋葱葱出门。
贺建军喊她,“小花,你没吃早饭。”
姜瑶头也不回地喊道:“没事我不饿,中午回来再吃。”
上山的路上,狗蛋看了又看姜瑶隐隐发红的眼圈,“小姜姐姐,是不是知青院有人欺负你,你跟俺说,俺给你出气。”
姜瑶噗嗤一笑,“没有人欺负我,知青院就剩我一个女生,大家对我都挺好。”
“那你眼睛怎么是红的?”
“……可能昨晚没有睡好吧。”姜瑶随便搪塞过去。
一上午姜瑶都在山上打猪草,干一会歇一会,劳逸结合。
倒不是姜瑶故意偷懒,她大概真的患有“草盲症”,到现在仍然不能辨认常见的那几样猪草,只能跟在狗蛋后头捡漏。
姜瑶割着猪草,悲伤地想,她可能不大适合打猪草。
临到中午快要下山的时候,狗蛋背着沉甸甸的背篓过来了,眸光亮晶晶的,小声道:“小姜姐姐,我给你打猪草。”
姜瑶脸色不大自在,当然不会忘记两人的约定,动作飞快地给他塞了一块糖。
狗蛋咬着糖,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两人对视一眼,极有默契地落在队伍后面,接下来狗蛋割的猪草,统统落进了姜瑶的背篓里。
远在树上目睹了这一切的谢云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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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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