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禄虎抄起手枪,对准华东霆。“老马是你埋的暗子!”
“终于想起来了?”
华东霆镇定自若,还是一步一步朝他过去,黄禄虎一退再退。
“老马在警察厅打杂了大半年,终于找到投靠日本人的内奸,可就在前几天,他被人捅死在旁边巷子里。杀他的人,应该从他随身的东西里找到一封信,上头写着有重要情报交接,是关于一批军火的确切信息。时间地点,就是小王爷设宴当天,在旁边的西泠印社。”
“是你布的局!”黄禄虎脑门儿上的汗冰凉。
华东霆接着说:“上头还说,南京特派员来杭,也是为了那批军火,所以,他人还没到杭州,就在半道上被炸身亡。可惜的是,那辆车根本没有特派员,你们按照信上的车牌号,炸死的是通日的卖国商人。”
人在极度紧张的时候,脑子有时反倒更灵,黄禄虎恍然大悟,叫道:“你才是真正的南京特派员!我早该想到是你,你、你是从南京来的……”
“你跟日本人都希望得到那批军火吧。毕竟,在目前的军火市场上,英法占据垄断地位,但还有两个重量级玩家,可以无视英法的武器封锁。”
黄禄虎脸上的肉都在抖。
“一个是俄国,还有一个,就是日本。俄国为北伐军提供大量武器弹药,而日本,他们大肆向各路军阀出售武器,起的什么心思,咱们都清楚。日本虽然大肆卖武器给各方,但真正重量级的武器,是绝对不允许提供给中国人的。不过,这个平衡被德国人打破了,那批军火里,有真正重量级的,日本不会坐视不管,他们收买了警察厅内部的人,打算对那批军火下手。”
黄禄虎的眼珠子快速转动:“那批军火,是假消息?”
“我想问一下,你们为什么要杀上海来的陈先生,还故意把他赶到我家附近的废弃丝厂里?”
说完这话,华东霆已经站在了黄禄虎的枪口前,枪口就对着他的脸。
黄禄虎握枪的手紧了紧,壮着胆说:“我们只是执行命令。”
“是日本人的命令吧。一石三鸟,打的一手好算盘。小林商社是在杭州的日本间谍机构,顺天时报的那个记者,是个日本间谍,我说的没错吧?”
黄禄虎把心一横:“华爷,如果我说了,你能放兄弟一条生路吗?”
华东霆双手插兜,缓缓摇头。“不能。”
“我可以将功赎罪……”
“不需要。”
黄禄虎突然目露狰狞:“那就别怪兄弟了!”
手里的扳机扣下去,枪却像个哑巴。
这节骨眼上,叶兰臣推门进来,全无半点醉态,手里拿着一个弹夹,里头的子弹都退了出来。“忘了告诉你,我这个人除了摄影,还喜欢各种器械,没事就爱拆了研究。”
就刚才,华东霆拎壶冲的时候,看着不胜酒力的叶三公子,快速将黄禄虎的弹夹卸下来,还没忘记拉一下枪栓,把已经上膛的子弹也给退出来。
黄禄虎愣神的功夫,华东霆突然动手,一把扭过他胳膊,按着他后脖颈,生生将黄禄虎的脑袋压入水池中。
黄禄虎拼命挣扎,只觉得后脖颈上那只手,铁钳似的,死死扼着他。
但华东霆却没打算就这样弄死他,把他逼到极限后,又松开手。连续这样来来回回,折磨了黄禄虎几次后,他才再度冰冷的开口。
“你最不应该的,是让人去哄骗学校里的进步学生,利用他们的爱国热情,让他们去刺杀玉璋,还想把祸水引到华家,结果白白赔进去那么多年轻生命。你说,你该不该死?”
黄禄虎连滚带爬往外头去,华东霆不紧不慢跟在他后头。
“来人,快来人!”他奋力呼救,因为呛过水,嗓音嘶哑,开口就咳嗽。
没有任何回应,黄禄虎直到此刻才猛然意识到,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楼下推杯换盏的声音,笑闹的声音,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难以置信的撞开雅间的门,两名亲信无声倒在血泊里,喉咙处干脆利落的一刀,人早凉了。
两位修面师傅握着修面用的刀子,向华东霆颔首示意。
黄禄虎踉踉跄跄的扒上栏杆,朝着楼底下一看,几十号的手下,无一幸免。只不过,没有流血,他们只是被人拧断了脖子。茶楼的茶博士,跑堂的小二,厨房里干活的伙计,掌勺的大厨,甚至账房先生,按摩师傅,表演节目的艺人们,纷纷站在楼下,朝华东霆颔首示意。
一股巨大的恐惧,将黄禄虎彻底吞噬,这是什么样的手段啊,华家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华东霆竟如此可怕!
全程没有放一枪,更没有搏斗迹象,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清剿!
靠着街的那排窗,拉了厚厚的帘子,外头无人知晓,这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时间,黄禄虎感觉自己身处地狱,那一步步朝着自己逼来的,分明就是个活阎罗!
“东霆!求求你饶我一回,我在老家,上有高堂,下有妻儿,全家老少都指着我养活……”
他腿软脚软,想给他跪下磕头,反被华东霆卡住脖颈。
“上有高堂,下有妻儿,还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更不可饶恕。”
华东霆一手掐住黄禄虎脖颈,另一手缓缓覆上他的脸,似乎不想看到他的丑恶。
双手骤然发力,只听“喀吧”一下,黄禄虎身子软绵绵往下滑,华东霆一脚将他踹飞,撞断二楼的栏杆,坠到楼下,脑浆一地。
“东家,时候快到了。”
茶博士仰面回禀。
华东霆看了看表,凌晨了,正是人睡的最香最沉,全无防备的时候。他缓缓掏出一支烟,擦着火柴,点上烟后,将火柴丢下去。
火苗闪动,火柴在半空翻转,几下之后落地。
一桥之隔的东边,日租界的一栋小楼突然爆炸,巨大的爆炸声,震得地面都在抖。火光冲天而起,让他想起昨晚的那个女孩。
华东霆扭脸问叶三:“你说,我跟她,我们两个人,一个杀人,一个放火,是不是绝配?”
叶三骇笑:“我不敢知!”
小林建和他的商社,在这一声山崩地裂的巨响中,不复存在。
爆炸的威力和动静着实不小,待到一切稍缓,华东霆走出茶楼紧闭的大门,外头天光初明,将一条街分成阴阳两半。
华东霆眯眼,沐浴在冬日的晨光里,就在他对面,那排屋子投下的暗影里,玉璋静默伫立。在他旁边,停着那辆扎眼的汽车。
“小王爷这是要走了?”他心情极佳,语气也没那么生硬。
“是啊,不过,咱们后会有期。”玉璋淡声说,“我想,我们很快又会见面。”
“你要的交代,我已经给你了。这次让你白跑一趟,白费那么多功夫,白花心思。”
“并没有白费,我也有我的收获。”
两个人同时举步,走到一条街明暗的分界处,在他们脚下,宛若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我不管你想干什么,跟什么人打交道,大清已经亡了,希望你,还有逊位的那位,认清现实,少做梦。如果还跟日本人搅和在一起,做出点什么,我不会手软的。”
“至少你现在还不敢动我,也不能动。你很清楚,你能这么硬气,那是因为你背后有华家,而华家的背后呢?那些力量来自何处,相信你和你父亲心知肚明。”
目光对视,传达着彼此的坚持,互不退让。
“既然这样,那就各尽所能吧。”
“我也拭目以待。”
片刻,两个人又极默契的转身,一个往左,一个往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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