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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旗袍

茶楼里被清了场,方才满座的茶客都要接受问询,穿制服的正是杭城保安总队的大队长黄禄虎。外面也封了门,闲杂人等一律不让进,楼里,华东霆跟玉璋相对而立,明眼人都能感觉到,一股暗流在两人之间涌动。

这两个人不对付。

阮安一时也看不出来,之前的黄包车夫到底是谁的人,他就堵在大门口,一双犀利的眼睛,时不时盯着自己。她想,此地不宜久留,恐怕已经惹上了麻烦。

“请问,我可以走了吗?”她尽量让自己显得镇静,平声问。

黄禄虎打量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华东霆的大衣,心里犯嘀咕:莫非这姑娘跟华东霆认识?以自己对这位华家大爷的了解,他绝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情种,一身闲人勿近的生冷气息,正如叶老三说的,只会惹姑娘哭。但他能把自己的大衣给这姑娘,这里头到底有事没事啊?

话说回来,一个正经小姑娘,独自一人,跑这全是男人的茶楼做什么?

“按照规定,需要接受问询,要是没什么问题,你就可以走了。”黄禄虎表面上秉公办理,实则卖给华东霆一个小人情。万一人家俩认识呢,有什么隐情。“叫个人进来,就在楼上问吧,别吓着人家姑娘啊。”

黄禄虎出门会带手下,人就在外头,进来引着阮安就要上楼。楼上有浴池,一溜雅间,阮安将手里的男式大衣往八仙桌上一搁,道了声谢,谢过华东霆好意,却问茶博士有没有针线之类的东西。

叶兰臣见状,噗嗤喷笑,弯着眼睛瞅华东霆。那意思是说,瞧见没有,人家压根不愿意领你的情,你也有今天!

例行问话的过程,保安总队的人很客气,阮安预先已经想好了说辞,要过年了,家里事情多,烦心事也多,一大早闹气出门散心,发现实在没什么地方好去,拱宸桥那边的商铺尚未开门,就先随意进来喝杯茶,等下是要去东洋人开的药房给母亲买药的。

问话的人,将她说的每一个字记录下来,问完了,拿着几页纸下去。阮安这才从里面插上门,脱下旗袍。撕破的地方有些麻烦,露出里头棉花,修补不好难看,还会惹丁婶疑心。

楼下的那几位爷,没一个是简单货色,她深知自己道行不够,那就以不变应万变,尽量躲着点。老邮差的托付她还记得,只是,要给华家大爷吗?怎么给呢?

阮安想了想,胸中有了成算,没急着动针,反而把另一侧也给剪开来。她就安坐在桌前,一针一线的飞舞,心也随着针线慢慢静下来。

穿着修补好的旗袍下了楼,华东霆等人还没走,反而摆了一桌茶水茶点,跟玉璋一行人坐着品茗。华东霆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拿着几页纸在看,由着黄禄虎跟叶兰臣同玉璋虚与委蛇,他全然不管,也不上心。

刚才阮安在楼上的时候,黄禄虎亲自问询玉璋,又找来那两名小二的东家,了解到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刚来不久,他们干活不要工钱,管吃就行,所以卖点心馄饨的老板才肯用。哪想到他们会是刺客,要刺杀的,还是一位亲王,皇上他小叔。

两个老板吓得魂飞魄散,一直跪地磕头,黄禄虎见问不出什么,让人走了。

“看来还要调查这两个人的真正身份,要给他们拍个照,发布公告,看有没有人认尸。”黄禄虎说,“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小王爷的行踪身份暴露,为了您的安全起见,在杭期间,我得派人保护您,毕竟您身份尊贵。”

玉璋四平八稳的坐着,拨了拨手里的盖碗,没作声,显然不同意。

黄禄虎还要再说,他呷了口茶后,慢悠悠开口:“大清都没了,还有什么尊不尊贵的。倒是江南世家,以华家为首,既然到了这里,不如一切就交给华家主理吧。”

黄禄虎巴不得把这烫手山芋丢出去,谁知道这金尊玉贵的小王爷,满清最后的正统王公,不好好待在北京城里,突然跑到杭州来做什么。但他觉得,肯定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只不过,他指名要华家负责他在杭州的事宜,感觉怎么有点奇怪呢,好像是故意。

一个是正统的满清宗室觉罗,一个虽然是旧臣子弟,却是身体力行推翻满清统治的人,这俩分明是冤家对头。小王爷敢把自己的命,交到对头手里?为什么?

一夜没睡,被华东霆从风月窟里拽到这泡澡,泡的他头昏脑涨,黄禄虎只想速战速决,回去搂着相好补觉。

“东霆,你看呢。”

华东霆听到黄禄虎问也不回答,却在听到楼梯木板响动时,猛地抬起眼睛。于是,两个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从他眼里,阮安什么也没看出来,他就那么极快的看了她一眼,搁下手里的纸张,一根指头在上面点了点,站起身。

“既然王爷开了口,来者是客,华家没有拒绝的道理。”华东霆叫叶三,“回去了。”

叶兰臣却看着阮安,眼睛一亮:“可惜了,这回出来没带我的相机。”

叶兰臣也是官宦世家,祖上是文臣,一门三进士,到他这里偏不爱读书,只喜欢摄影绘画,杭州城里的人都知道,叶三公子成天脖子上挂个相机,走哪拍哪。

他颇为欣赏的打量着阮安身上修补后的旗袍,“方才没发现,你这身旗袍倒是别致,哪家裁缝铺里做的?我有个表妹,最喜欢看画报,成天跟着《良友》赶时髦,又要不同于别人的样式,吵着闹着非要我给她画。我哪里懂女孩家的东西,画了几回她都不满意,正生我的气,走走走,你带我去,过年正好做几身哄她高兴。”

都知道叶三公子审美好,眼光高,他这么一说,就连玉璋都仔细瞧阮安身上。

她这身夹棉旗袍是自己画的样子,用的布料也寻常,倒是细节上与时下流行的款式不同。她也喜欢看《良友》画报,每期必买,算是打开了一扇看世界的窗口。这身旗袍也是在看过画报后,有感而画。

1926年国民政府颁布的《民国服制条例》,才将旗袍列为女性标准性礼服之一,最初是一群上海进步女学生带起的风潮。主要还是上衣下裳,短袄和长马甲合二为一,外形以直线型为主,造型简约、典雅和大方。阮安做了一体设计,收腰窄袖,因为她身量细长,穿直筒的空荡,少女的身形还撑不起来,也不怎么好看。

这身旗袍简洁雅致,细细的滚边,通体没有任何刺绣,只在盘扣上,下足了功夫。苏州织造署下辖官匠两千余人,拥有自己的缂丝场,主要承办缂丝、缂织书画,各类绣活、已织绣成型的半成品衣料等,更是皇室的“服装厂”,有的是能工巧匠。阮安的外祖父虽不如华家老太爷,官至五品江宁织造郎中,但主要负责官匠以及各类上用贡品,是以,阮安是看着各样内务府造办处彩绘图式长大的,后来她就按照那种模式画衣裳,纯属爱好。

原本旗袍的领口上是一对蝴蝶盘扣,斜襟上则做了两丛梅花,打破了两边对称原则。但她修补的时候,因为裂口太大,即便缝补好也不美观,便将盘扣拆下来,将开叉的另外一边也剪开,锁好边,将盘扣做为装饰安了上去遮挡,只为权宜之计。

阮安只当叶兰臣嘴上客套,他却真的拉着她出了茶楼。华东霆拎起自己的大衣,跟在他们身后,也不跟玉璋告辞,气得玉璋身后几人怒目。

黄禄虎见状,扣好制服,扎上皮带,对玉璋道:“小王爷,就由鄙人送您回下榻的地方吧。”

一辆汽车开过来,司机下车打开后座的门,叶兰臣绅士风度的说:“女士优先。”

阮安怕回去路上出变故,便上了车,谁想叶兰臣并没有跟着上车,而是绕过去坐在前头,于是华东霆就坐在了阮安旁边。

“裁缝铺在哪?咱们这就过去。”叶兰臣转过脑袋对阮安说。

阮安只好如实回答,这旗袍的样子是她自己画的,叶兰臣深感意外,随即便强烈要求想看阮安画的图样,非要现在就去她家拿。

“先去东边日本人开的药房。”

华东霆一锤定音,他显然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大马金刀的坐在后排,大衣搭在腿上。阮安垂眼想,他刚才看的应该是自己的问询笔录,因为她提到过要去拱宸桥东边的东洋药房为母亲买药,他在证实。

不知道为什么,阮安觉得华东霆今天一早出现在茶楼,不是偶然。

到了日本人开的西药房,老板是个矮小的日本老头,见三个人进来,一一鞠躬问安。阮安神色自若的报了药名,是治疗头痛和咳嗽的,拿着药回到车上,汽车朝她家巷子驶去。

车内空间逼仄,华东霆身量高大,占据大半地方。随着车子颠簸或者刹车,他的肩膀时不时蹭过阮安。一路上他再不说话,阮安也沉默,安静的看着车窗外。街面上这个时候人多起来,卖各样年货的摊子支在马路两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使得汽车开不快,这一路显得格外漫长,即便他不说话,也给人一种压迫感。

也许因为他上过战场杀过人吧。关于华东霆的传闻,阮安并不陌生,不管她想不想听,丁婶每次买菜回来,都要附带各种八卦。

要不要干脆把老邮差的东西交给他呢?

原本她想,华家如今的家主还是华老爷,要是很重要的东西,那必然还是交给华老爷才对。既然答应了老邮差,她就务必把事情办好,这才算对得起他的托付。

还是趁着过年,她送个帖子过去,专门把东西交给华老爷稳妥。

打定了主意后,阮安就一直保持着沉默,直到车子停到巷子口。

巷子狭窄,汽车无法开进去,华东霆率先下车,将白色衬衫的袖子放下来,大衣还是拎在手里。这么冷的天气,他似乎不畏寒,站在车门旁边等阮安。看来不让他亲眼看到她进家门,他是不会走的,这个人的心思很重。

“原来你住这里,倒是离我们两家不远,就隔着一条河,过个桥的事。”叶兰臣也下了车,“看来咱们有缘。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呢?”

“阮安。”

隔一条河,是两个世界。

阮安不说客套话,就在前面带路,走到一半就听见从自家方向传来激烈的争吵。母亲撕心裂肺的吼叫,伴随着砸东西的声音。

“滚!都给我滚出去!你们家的人,没一个好东西,全都是烂了心肝肺的王八蛋,给我滚出去!”

阮安顾不上还有外人,快步进门,就看到天井里一片狼藉。她的大伯父,两个姑母和姑丈,指着母亲数落。

“瞧瞧你现在什么样子,抽大烟抽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家里就剩下这点产业,早晚都被你烧光!你怨恨世济抛弃你,依我看,他当初娶了你这种女人才是倒霉!什么都不会干,家也不会打理,就知道享福,坐吃山空!要不是你爹能干,又对世济有恩,凭我家世济的才学容貌,能看得上你?”

说话的大姑母做旧时打扮,靛蓝色如意镶边宽袍大袖,凤尾裙底露出两只尖尖粽子般的小脚。她看阮安母亲,满脸鄙夷。

“再说,世济跟你和离,也没亏了你。他娶了南洋巨富的女儿后,不是还给过你们一笔补偿?要不是他给钱,就凭你这个抽法,一杆老烟枪,金山银山都得烧光!”

小姑母接腔道:“说的一点没错,你当我们爱上你家门呢,空气都比别处差些,这个味儿呀,进门就顶人一跟头!”说着她掩鼻打了好几个喷嚏。

丁婶气的发抖。“你们还讲不讲理,要不是姑爷背信弃义,停妻另娶,我家小姐怎么会受刺激,又怎么会抽上大烟?”

“放肆!这里哪有你一个下人说话的份!”大伯父重重一顿手杖,将眼一瞪。

阮安的大伯父年过五旬,乡绅打扮,端着架子,讲话也拿腔拿调。一年前,他们从苏州乡下老家来到杭州,这些年的中国充满动荡与变革,北伐战争的爆发和工人农□□动的兴起,导致许多土豪乡绅都跑到城市避祸。上海、浙江和江苏各地相继成立农民协会,爆发农村大革命,阮家在苏州乡下的老宅,田产土地都没了,他们隔三差五找上门,就是看上了阮安手里的丝厂和商铺。

“这里没有什么主子下人,在我家里,她想说什么都可以,不爱听就走。”阮安开了口,语气冰凉。

大姑母一双细眉顿时飞起:“阮安,怎么跟长辈讲话呢?还有没有教养!”

“有个那样的疯妈,能有什么好教养。”小姑母插嘴。

阮安克制着怒意,冷冰冰的说:“原来姑母也知道要有教养,不如多要求要求自己,再管别人。”

“你!”两个姑母眼看要气炸,两个姑丈赶紧给大伯父使眼色。

大伯父清了清嗓子,慢声说道:“阮安啊,你回来的正好,你母亲这个人讲不通道理,她身体不好,我们也不怪罪,但是你要拎得清。不管怎么说,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筋,眼下时局复杂,国不国、家不家,哪里都是一锅稀粥。你们孤儿寡母的,尤其是你一个姑娘家,又要上学,还要照管家里的营生,没有自己人做帮手哪能行。你要记得,你姓阮,是我们家的血脉,这个永远改不了,过两年你也该嫁人了,没有宗亲做靠山,总归是不行的。”

大伯父的话音未落,华东霆跟叶兰臣从大门外露出身形。两个人早就到了,开始没好意思露脸,毕竟是别人家的家事。叶兰臣本来想叫华东霆干脆先离开,怕阮安一个姑娘家脸皮薄,被两个外人,还是男子,听到家里这些腌臜事,到底是不体面。可华东霆半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就杵在大门旁边听。

直到后头,叶兰臣听不下去了,咳嗽一声。大伯父瞧进来两个青年男子,看着就气度不凡,没敢造次,只得暂时偃旗息鼓。

“哦,既然阮安有客人,那我们就先走了。阮安啊,你要把伯父的话听进去,放在心上,伯父不会害你。”

“大哥,咱们这就走啦?”小姑母不甘心。“阿昌跟百兴的事还没说呢,马上又是一年,总不能还让他们闲着无事可做。大姐你看……”

两个姑丈想打理丝厂和堆栈,几个表兄想进店铺,说是帮忙,学点东西,但阮安一年来就是不松口,姑母这才着急。

大伯父摆摆手,大姑母恨恨看着阮安,见她那身旗袍,脚上一双皮鞋,愈发看不惯。“这穿的是什么?不中不洋不东不西,不男不女不娼妓不良家的,真是出妖!”

忘记说了,很久没来这里游泳,小绿江里应该没有人认得我。特意选在六一发文,希望大家看文快乐,它也能茁壮快乐成长~~存稿颇丰,每日可更,放心入,大胆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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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旗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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