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暖第二天还是穿了那双白袜子。
晨读时，林霜的视线在她脚踝上停留了两秒，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开。
苏暖假装没注意到，低头翻着英语课本，余光却瞥见林霜从口袋里摸出什么东西，悄悄塞进了她的课桌抽屉。
下课铃响，前排的李雯转过身来搭话："新学校还习惯吗？"
"还行。"苏暖随口应着，手指摸向抽屉。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小物件——是颗薄荷糖，透明的塑料纸包装，糖粒微微泛着青色，像是被人攥在手心里太久，边缘有些融化的痕迹。
包装纸上用黑色水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笑脸。
"哇，你居然敢收她的东西？"李雯瞪大眼睛，"上次张瑶吃了她给的巧克力，结果拉了一整天肚子。"
苏暖捏着那颗糖，若有所思。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糖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她经常这样吗？"苏暖问道，"我是说，给别人送东西。"
李雯撇撇嘴："谁知道呢，反正大家都躲着她，你最好也小心一点。"
正说着，教室后门传来"砰"的一声。林霜站在那里，手里抱着几本厚重的词典。她的目光在苏暖和李雯之间扫了个来回，最后定格在那颗薄荷糖上。
李雯立刻噤声，飞快地转回身去。
林霜慢悠悠地走回座位，词典"咚"地砸在桌面上。她伸手从苏暖指间抽走那颗糖，动作自然得仿佛那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不是给你的。"林霜说，同时用牙齿撕开糖纸，"是让你帮忙扔掉。"
薄荷的清凉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苏暖看着林霜把糖扔进嘴里，舌尖轻轻抵着糖块，在左腮顶出一个小鼓包。
"为什么是薄荷味？"苏暖突然问。
林霜转过头，黑发滑过苍白的脸颊。她的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褐色。
"因为你昨天用的纸巾是这个味道。"
苏暖愣住了。她确实有包薄荷味的纸巾，昨天擦桌上的雨水来着，苏暖的呼吸凝滞了一瞬。
上课铃适时响起，打断了这个古怪的对话。数学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宣布要随堂测验。
苏暖低头翻找草稿纸时，发现课本里夹着一张对折的便签。
上面只有一句话：
"下次买桃子味的。"
字迹工整，笔画却有些发抖。
苏暖悄悄把便签塞回书里，抬头时正对上林霜的侧脸——她正专注地盯着黑板，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放学时又下起了小雨。
苏暖站在走廊等雨停，余光看见林霜独自站在校门口。她没有撑伞，黑发被雨水打湿，软塌塌地贴在脸颊两侧。
"要一起走吗？"苏暖走过去问道。
林霜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给苏暖——又是颗薄荷糖，这次包装纸上画着个哭脸。
"给你的。"她说，"别吃。"
苏暖低头看着那颗糖，雨水打在糖纸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当她再抬头时，林霜已经走远了，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回到家，苏暖把那颗糖放在书桌上。灯光下，她发现哭脸的嘴角处有个小小的针眼。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拆开了包装——
糖块上刻着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谢谢"
字迹很深，像是用指甲一点点抠出来的。苏暖把糖放进一个透明的塑料盒子，随即将盒子放在了书桌的一角，没有吃。
窗外雨声渐大，她突然想起林霜被雨水打湿的睫毛，还有她转身时校服领口露出的一小截锁骨。
枕头下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糖好吃吗？"
苏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手指悬在键盘上方，最终还是没有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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