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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鱼鱼鱼

这一声显得太过突兀,周围的人齐齐转头来看,面摊老板接过钱,莫名其妙的看了看钟融,又莫名其妙的走开。

……

转头的那一刻钟融就知道自己错了。

对面的确是程铖,这家伙坐在人堆里也显得扎眼,一件深棕色的夹克外套,半臂T恤的领口露出不知道什么吊坠的黑绳,底下一条深色牛仔裤,长腿交叉搭在桌下支架上,看不出昨夜的颓丧,显得随性又有型。

左手边坐着另一个男生,其实如果不是钟融目的性太强的话,大多数人第一眼应该先注意到的是他,因为那人跟周围的人群像是有壁,第一眼扫过去可能会把他错认成女孩,后脑松松垮垮扎起一个小揪揪,穿着一件白衬衫,也是松松垮垮解开上面两个扣子,颈间挂着相同的黑色编绳。也许染了发,阳光底下看是一种较浅的亚麻褐色,不是特别高,比程铖要矮一点也瘦一点,但是很白,钟融自己已经算是偏白的那类人了,夏天里军训,皮肤晒红了褪下来,没过多久还是白白嫩嫩的。但这个人就像是雪堆出来的,光打在皮肤上能看见跳动的青绿色的血管,眉毛也淡,眼神清炯,眉梢眼尾细长而上挑,像海报里的山下智久。

钟融觉得自己之前应该见过这个人,但不记得是在哪里,小城市里很少能见到这样的人,这个男生的长相也绝对不是见过一面就会被忘记的,可是,真的想不起来了,大概这具身体里承载的回忆太多,像是曝光过度的照片,大处都有个轮廓,放大来看细节却满是噪点。

不妙的是,对面除了程铖和不知名的大帅哥还有若干个看起来很能打的甲乙丙丁某,如果他们决定要给自己一点教训的话……虽然自己心理上已经奔三,但体力上肯定是没有胜算的,就算把27岁的钟融叫十个过来也是没有胜算的。

这边没有了下文,程铖歪头,越过对面飞机头嶙峋的脑袋,带点询问又满不在意地看过来。

气势这种东西,在看清对面的人我力量悬殊之后已经彻底消失殆尽。斟酌了半天,钟融试图糊弄过去:“呃……哈……哈哈,哎哟程铖还真是你啊,刚刚听着声音还挺像……啊!我是不是声音太大把你们吓着了?没事儿吃好喝好,吃好喝好,我这,我就先走了。”

程铖不置可否,路边的自行车就在眼前,钟融错开眼想赶紧走过去。刚走过桌角,旁边一个长着满脸痘痘的黑皮壮汉伸出手把人拦下,眼神在钟融和程铖之间逡巡一会儿,不耐烦的开口问“你谁呀你?”

钟融微微睁大了眼睛,倒不是被对方的体型吓到,他实在没想到这么一个身高看起来直逼一米九,块头比他两个还要大的人一开口声音居然跟公鸭嗓重合。

像是看透了钟融的惊讶,公鸭嗓面上浮现出恼怒的神色,正待发难,程铖慵懒地起了个身,像是刚刚看到这里还有个人,惜字如金道:“租我家房子的,什么事?”

毫无疑问最后一句是冲着钟融问的。

这话说的很微妙,没说同学,也没说朋友,而是租房子的,虽然确实这时候两人也算不上朋友,但是这么一说显得两人很不熟的样子。

钟融有股闷闷的郁愤,好像进谏的忠臣被皇上疏远,自己都跑到行宫别苑准备慷慨上书了,结果皇上蒙着眼睛在酒池肉林追着妖妃调笑,还透过黑色网纱眼罩问你是哪位?其羞辱程度不亚于纣王带着妲己在比干面前大烧宗祠族谱。

思路一转,钟融心想那就不要怪自己行使一些租客的权利了,于是十分理直气壮的说:“我屋里的灯!说好换个灯管的,现在还没换呢,万一今天晚上又坏了怎么办?”

程铖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旁边的公鸭嗓先开了口:“哎,你这人事儿怎么这么多?该你的是吧?”

钟融也不理他,理直气壮的看着程铖,其实也没想着真给人喊走,就是有点气不过他刚刚说的话,也可能还带点看不惯他跟这些人在一起。

不过看起来程铖也确实没有想走的意思,一点儿当做没听见,转过头跟旁边那位闲聊起来。

没礼貌。

钟融转身,身后复又归于嘈杂。

走出去没两步,只听见一个男生在后面喊道:“真走啊铖哥,好歹吃点再走呗。”钟融扭头看过去,说话那人身量不高,长相很精明,只是眼睛总是不安分的瞟来瞟去,给人一种心术不正的观感,是刚刚讲故事的傣子。

见程铖还真站了起来,傣子又出言留道:“别呀铖哥,你这走了……这小子又不急,要不我把他按这儿,咱慢慢吃。”

钟融突然感觉自己的后颈有些凉,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两步。

“该说的早都说了,本来也不饿,你们吃吧。”应该是注意到这边的小动作,程铖似笑非笑的把腰里挂着的钥匙递给旁边的人,朝钟融走来。

程铖和坐在他旁边那男生的关系很近,至少给钟融的感觉是这样,可以说整张桌上程铖只信任这个人,只是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也是这样。

男生伸手接过摩托车的钥匙,细瘦腕骨处悬系的红朱砂手钏晃荡两下,对上钟融的目光,一双桃花眼轻轻眨了眨。

真的是,非常漂亮。

暴雨之后难得的晴天,但相城的春天并没有书里所说的什么草长莺飞春江水暖,破开的冻土化成稀泥,经过暴雨的冲刷流窜到街道,一脚就是一个烂泥印。晴天一身灰,雨天一身泥,这是钟融对这个城市最深刻的印象。

程铖没有骑车,他也不好蹬自己的自行车,仔细避开坑洼公路上每一个泥坑,已经落后了前边的人一大截。

午后人少,白杨道上两个影子被阳光缩的很短,一米八还是一米七都平等地只剩脚边黑黢黢的一坨。

不过,还是能看出来前面那坨更长一点,一点点。

其实不光是身高,程铖好像什么都比同龄人好一点,姥爷是艺高的老校长,德高望重,七中不少老师都眼熟,从小就画的一手好画,艺术天赋也高。更不用说人长得还好看,刚转来七中的时候引得年级里的女生好一阵骚动,三班靠近楼梯,那阵子每次下课的时候都能看见一帮女生三五成群从门前面走过去,一会儿打个水一会儿下个楼,其实都是趁机来偷看程铖。

不过很快女生们就发现他也不经常在学校,三次有两次都跑个空,连句话都说不上,后来大家也就习惯了,旷课、缺考、在年级大会上被点名批评,哪次全校通报少了他的名字才叫人奇怪。漠不关心,我行我素,从来不去想做错事的后果,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在……自毁前程。

他自己是怎么想的呢?跟今天中午吃饭的那群人一样吗?觉得这是个性是特立独行吗?真是,傻透了。

不过,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颗石子轻轻滚在程铖脚边,两秒后第二颗直接砸在程铖头上。

前面的人微微侧过头,满带疑惑。

钟融开口,然而从喉咙里冒出的不是预料之中的质问,而是,刚刚吃下的番茄鸡蛋面。

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弯下腰,天杀的,钟融觉得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直视番茄鸡蛋面了。

脚步声陡然转近,钟融撑着最近的一棵白杨树不断冒冷汗,生病受寒,刚刚又吃的太满,这会儿胃里正在翻江倒海。

脚步声停下,一张帅气的脸在眼前放大,程铖的眼窝深邃,睫毛很长,带着些担心盯着人的时候很有蛊惑力,钟融看了这张脸一眼,下一秒更加辛苦的呕了出来:“呕……”

程铖:“……”没惹你吧。

修长的手掌自然地搭上钟融的后背顺着脊柱轻拍,掌心的温热透过轻薄布料传到后背的肌肤,钟融下意识的畏缩了一下,背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接着更加轻柔地拍上去。

“好了……行了。”半晌钟融缓过气来,一张纸巾从旁边递来,随口道声谢,很嫌恶的撇开头走出好几步坐到马路牙子上。

“啧”程铖跟过来“自己吐的还嫌恶心。”

钟融无力还口,初春的阳光不牢固,悄悄探了会儿头又缩回云层。明明不是很热的天气,额头上却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温热柔软的手掌再次贴上额头,掌缘遮住钟融半边眼睛。

“干吗?”钟融试图拿手去抓,被另一只手轻轻打下来。

程铖试了试温度,戏谑道:“发烧呢学霸,难怪没在学校。”

钟融没好气道:“是啊我跟老张请病假了。你呢?逃课就为了在这儿约架?”

“嗯?”程铖无奈笑笑:“不至于吧,除了你们,七中哪个学生出门是要打招呼的?我是没走什么‘正规渠道’,也不至于跟一顿人吃个饭就是在干坏事吧?”

“哼”刚刚想要审问的气势已经全无,钟融脸色发白,胃部还在一阵阵的痉挛,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也从胃里嘴里钻了出来,现在正飘在头上津津有味俯瞰自己的狼狈,灵魂怎么会在胃里呢?可是为什么他现在大脑里一片空虚。

想不起来别的什么,只有塔楼上年轻人的身影显得清晰,那是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同样的单薄、无措,曾经用相同的眼神看向他,谁都没想到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或者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苹果如何一点一点被虫蛀完,西瓜什么时候烂到瓤里。对,不关他的事,但是如果那天他也能像这样多说一句……

钟融在心里冷哼一声,干脆直接开口:“明天在水库口,你们想堵谁?还别给人打废喽,他怎么惹你了至于你下这么大狠手?你知不知道现在未成年人打架犯法也是要负刑事责任的?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你家人想想吧?”

钟融想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不好看,语气应该也是凶狠的,带上说教的意味,他也不想这样,可是胃部一阵阵的抽痛让他失去所有的耐心,甚至想把自己所有的不顺、过去的一切全部怪在程铖头上,是呀,谁能说他没有错呢?

可是事实上,学霸虽然语气恶狠狠,但忍痛皱眉的样子实在没什么攻击力,程铖愣了愣,虽然不知道对方犯了什么大病,连带着昨晚和今天都是奇奇怪怪的多管闲事,该不会真是把脑子给烧坏了,但看着对面咬牙忍耐的模样,他还是放缓声音解释道:“明天,我们去水库口,是去……捞鱼。”

钟融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道:“骗谁呢?捞鱼说什么别给人打废了。”

“这……”程铖无奈解释道:“找鱼小六借的渔网渔具,我说的是……别给人把鱼竿渔网什么的搞废了,不至于我省略几句就是要杀人吧?”

“喂”,程铖突然靠近,“以前没发现,你这么爱管闲事就算了,没想到还这么不信任人呢。”

钟融一时无言,其实他是不相信的,只是程铖说的直接,一下把他噎住,再加上其实自己也是心虚的,踟躇半天也找不出什么话来说。

对峙就是这样,一旦有一方犹豫,天平就瞬间倒向另一边。

程铖的眼尾狭长又微微下勾,睁大起来看人的时候很有些无辜可怜,占了便宜又顺势反问道:“你以为我是要找谁?”

“……我,呃”钟融不自觉往后仰,一时尴尬得连胃里的不适也顾不上,胡乱攀扯起来反正不能怪到自己头上:“……不,不是,你们不去上课跑去捞鱼?还有给人家取的什么外号啊?鱼鱼鱼的,你自己听听这好听吗?”

程铖收起促狭坐好,慢条斯理的提醒道:“明天周六啊大哥。鱼小六家皮卡坏了,狄稍开车借渔网过去捞鱼虾,网到的一半给鱼小六,剩下的送去狄稍那边。”

“狄稍?”钟融应该没听过这个人名,但是下意识的想起坐在他旁边那个长发帅哥。

程铖的眼神没有躲闪,淡淡看他一眼,答道:“发小”,想了想又加上一句:“他们家开饭馆的。”

原来如此。

是这样吗?

容不得钟融接着追问,身边的已经伸着懒腰站起来:“怎么样,解释清楚,可以走了吧学霸?”

一双手伸到面前,钟融犹豫了一下起身摇头:“我不跟你一起走了,我请了病假回家,得往那头。”

程铖笑着看了他一会儿,提醒说:“是吗?可是房间里的灯还没换呢,万一今天晚上又坏了怎么办?”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钟融不敢对视,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接着道:“不急吧,反正我这几天也不在,要不,等我过段时间自己换也行……”

“哦,自己换也行啊”程铖的话里还是带着笑意,钟融生怕他接着问下去,但话头在这里就戛然而止,最后只是提醒一句“骑车当心一点。”

分开后各走各的一头,钟融仍觉言犹未尽,却没别的好说。胃里吐过之后还在一阵阵的泛酸,白杨树道枝秃叶黄往前延伸不尽,前面的人腿长步阔没有回头,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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