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正国没有说出深层次的原因，或许是自卑，又或许是爱而不得。
陈琴，沈叙白的母亲，沈建明的夫人。
周正国抓起杯子狠狠砸向墙壁，随后扯开领口的纽扣，喉结上下滚动，二十年前的画面如镜花水月，但回忆起来，全是痛苦可悲。
1988年的深秋，梧桐叶铺满了大学校园的小径。
周正国攥着勤工俭学挣来的钱，在饰品店门口徘徊了整整半小时，才咬牙买下那枚珍珠发卡。但回到教室，他却只敢站在活动室门口，看着陈琴伏在钢琴上弹奏《月光》，发间别着一枚靓丽的珍珠发夹，正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
“正国，这是我未婚夫沈建明。”两年后的同学会上，陈琴亲密地搂着沈建明的胳膊，无名指上的钻戒刺得周正国睁不开眼。沈建明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都是成功企业家的派头，他笑着搂住陈琴的腰：“早听说陈琴大学时有个忠实听众，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周正国握着杯子的手微微发抖，那时的他在食品厂当学徒，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床搬面粉，这次来同学会还是因为有人说陈琴会来，却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毕业后的日子像被放进了绞肉机。
周正国在城中村的出租屋里啃着冷馒头，用学徒的手艺慢慢积累，着手创业，每天对着策划书反复勾画。他曾在财经杂志上看到陈琴出席慈善晚宴的照片，她穿着定制礼服站在沈建明身边，笑容优雅而疏离。
“沈总，这是我们的合作方案。”1998年的春天，周正国站在沈氏集团气派的前台，手心的汗浸湿了文件夹的边角。前台小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沈总正在陪陈小姐挑婚纱，您改天再来吧。"玻璃门映出他寒酸的西装，和走廊尽头沈建明牵着陈琴远去的背影。
深夜的办公室里，周正国盯着电脑屏幕上沈氏集团的财报，指节在键盘上敲出急促的声响。
陈琴结婚那天，他躲在婚礼现场的角落，看着沈建明亲吻新娘的额头，珍珠发卡被白纱取代，就像他未曾说出口的爱情，终究被现实碾碎。
转机出现在2002年的行业展销会上。
周正国偶然得知沈氏即将签下一笔价值千万的面粉采购合同，这将是沈氏进军华东市场的关键一步。他站在展馆的落地窗前，看着沈建明和陈琴并肩与外商交谈，这样的画面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后来，他假意寻求合作，里应外合，成功将沈氏拉下台。
“正国，求你放过建明！”事发后的第三天，陈琴突然出现在他的办公室。她穿着素色连衣裙，眼神里满是惊恐和哀求，“你知道建明不是这样的人。求求你放过沈氏，沈氏不能垮啊！”
周正国握紧抽屉里的珍珠发卡，金属边缘刺痛掌心。
陈琴的眼泪落在他的办公桌上，晕开了沈氏集团的破产清算报告。十多年的暗恋，五年的蛰伏，此刻都化作唇边一抹冷笑："陈琴，你当年要是回头看一眼，今天的局面或许就不一样了。"
沈建明跳楼的消息传来时，周正国正在签署收购沈氏的文件。他握着钢笔的手顿了顿，继续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
窗外的天空阴云密布，正如他二十年来压抑的心情，终于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但周正国一直没有陈琴的消息。有人说，她因为沈建明跳楼，受到刺激，然后疯了。还有人说，她被陈家送到国外散心。
月光透过窗户的缝隙洒进来，在周正国脸上投下交错的阴影。他想起陈琴最后一次见他时的眼神，那不是愤怒，而是一种深深的失望。这种失望比任何恨意都更让他难以释怀，就像一根刺，永远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所以，这么多年，他即使结婚生子，但陈琴永远扎在他心底。
夜深了，周正国丝毫没有睡意，陈琴的身影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沈叙白在医院待了两天，直接回了沈氏。
助理站在办公桌前，汇报周正国的行踪，顺便提到锦食斋的情况。这两天，锦食斋的盈利额逐步上升。
沈叙白转动着手中的钢笔，嘴角扬起一丝弧度，镜片后的眸光带着几分自豪，仿佛在说：不愧是我的人。
看到沈叙白拿起手机，助理识趣地离开。沈叙白直接给拨了电话，但无人接听，听筒只传来单调的忙音。
沈叙白蹙眉又拨了几次，始终无人接听。他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晚晚”，随即给孟鹤舟打。
“阿姨，晚晚一直不接电话，我有点担心。”
电话那头传来厨具的轻响，孟鹤舟笑了笑：“晚晚啊，她去申城了，昨天有美食交流会。”
“申城？”
“对，这两天她一直忙，从发布会开始，正好去申城散散心。”
……
沈叙白挂掉电话，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然后直接订了一小时后去申城的票。
此时的申城，冬风卷着细雪掠过大地，落地窗外的江边蒙上一层朦胧白雾。
孟晚推开“暖屿”的木门，咖啡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角落里，穿红色毛呢大衣的王可正冲她使劲挥手，发梢戴着白色发夹。
“终于见到真人啦！早就在江源嘴里听过你的传奇事迹！”王可的眼睛亮晶晶的，热情地拉着孟晚坐下，“锦食斋在你手里起死回生，这本事简直绝了！”她说话时睫毛忽闪，带着少女特有的灵动，和孟晚平日里接触的人截然不同。
孟晚被这份直白的热络感染，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我叫你晚晚吧。”
孟晚点了点头。
“晚晚，你知道我和江源怎么认识的吗？”像是看出了孟晚的不自在，王可准备从两人都认识的江源入手。
孟晚摇了摇头。
王可抿了口咖啡：“那时候我在甜品店打零工，江源天天来买草莓挞，后来我才知道他是美食主播。对了，晚晚，你有喜欢的人吗？”
孟晚不知道问题怎么就跳到这儿了，眼神怀疑两件事情的必然联系。
“就是，我好奇，你漂亮又有能力，会是什么样的男人拜倒在你的裙下？”说完，她又自顾自地说：“应该会有很多人爱慕你。”
孟晚摇摇头，“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会吧，男人的眼光不行啊，我今天见你第一面，就想上手，和你搂搂抱抱。”
孟晚差点呛到，慌忙用纸巾擦拭嘴角。
王可撑着下巴调侃：“晚晚，你是真不懂自己的魅力，还是故意在我面前藏拙？”她突然凑近，指尖几乎要戳到孟晚的鼻尖，“你看这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像含着一汪化不开的春水，笑起来的时候啊，连我这个女人都要被勾了魂。”
孟晚往后仰了仰，耳尖泛红：“你别打趣我了......”
“谁打趣你！”王可直起身子，夸张地张开双臂，“还有你这皮肤，白得像刚出炉的糯米糍，我要是男人，肯定天天想凑过来咬一口！更别说你举手投足那股子优雅劲儿，往这儿一坐，整个咖啡馆的灯光都成你的陪衬了。”她单手托腮，作势要流泪，“老天爷太不公平，怎么能把美貌和才华都塞给同一个人？”
孟晚被逗得笑出声。
话题不知何时转到了感情观。王可托腮回忆：“江源最打动我的，是他记得我随口提过的每一件小事。”她翻出手机里的照片，某次加班到深夜，桌上突然出现的一束向日葵，卡片上写着“给我的小太阳”。
“晚晚，你喜欢哪种类型的男人？”
孟晚握着咖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热气氤氲在她泛红的脸颊边。她原来想随便敷衍几句，但王可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她，她下意识开始回忆，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碎片——
沈叙白总是记得她不吃辣，不吃香菜，每次点餐都会特意叮嘱；在锦食斋遇到危机时，会默默地送资源，送方案。
“大概是……”孟晚垂眸搅动着咖啡，勺子碰撞杯壁发出清脆声响，“是那种温柔又坚定的人吧。遇到困难时能撑起一片天，却又愿意蹲下来听我讲那些琐碎的烦恼。”
王可眼睛突然瞪大：“等等！这不就是偶像剧男主设定？”她兴奋地拍桌，“还有呢还有呢！”
“会尊重我的选择。”孟晚声音不自觉放轻，想起沈叙白高中时默默陪着她，支持她接手锦食斋时，说下那句“你的梦想，我来护航”。他从不会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却总能在她迷茫时给出恰到好处的建议。
“细节控！”王可突然指着孟晚手机壳上的小雏菊贴纸，“就像江源会记得我随口说的花，你的理想型肯定也会注意到这些小细节！”
“额……”孟晚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心跳却不受控制地加快。
王可突然狡黠地笑起来：“晚晚，你耳朵都红透啦！”她凑近压低声音，“老实说，刚才描述的这些特质，是不是都能在某个神秘男人身上找到？”
孟晚慌乱地喝了口咖啡掩饰窘态，她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从何时起，自己心中完美伴侣的模样，竟和沈叙白完全一致。
“但最近我有些困扰。”孟晚皱眉，想起和沈叙白之前的电话。
王可立刻坐直身子，像只竖起耳朵的兔子："快说快说！是暧昧期推拉太折磨，还是他突然态度变冷淡了？"她双手托腮，满脸写着"我超会解决感情问题"的自信。
孟晚指尖贴在脸颊上，冷热交集，轻声道："我……我总觉得他有些事情瞒着我。"
王可的八卦雷达瞬间拉满，身体前倾几乎趴在桌上："瞒着你？不会是商业机密？感情问题？还是......"她突然压低声音，"家族秘辛？"
孟晚摇摇头，不知道怎么说。
咖啡馆的玻璃门被猛地推开，裹挟着寒气的风卷着雪粒灌进来。
江源跺了跺鞋底的积雪，红色围巾上还沾着细碎冰晶，远远就朝王可喊：“可可！你要的限量版咖啡豆我跑了三家店才买到！”
王可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蹦起来，把八卦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天呐！爱死你了！你下班还去帮我买咖啡豆啦！”她小跑着迎上去，接过咖啡豆时还不忘在江源脸颊上飞快啄了一口。
孟晚看着这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秀恩爱，原本沉闷的心情也被感染得轻松了些。
她悄悄把手机塞进包里，屏幕上有沈叙白的未接来电，还有未读的消息，还停留在三小时前。
他说：“等我到申城，有些事想当面和你说”。
孟晚有些疑惑，他来申城了吗？
～其实两人是双向奔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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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困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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