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依晓的去世,温景然已经记不太清了。
那次被温明诚抓回温家,周依晓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温明诚不解释祁峰,但周依晓拿命相抵,温明诚才同意祁峰留在温家。
但大家族肯定不会让不是自己血缘关系的人进入温家,所以祁峰只能住在佣人的房间。
温景然作为哥哥,陪着祁峰一起住。这个举动,让温明诚勃然大怒。
明明是温家大公子,却被温明诚早早送到了国外。
连带着祁峰。
温明诚不给祁峰生活费,知道温景然会养祁峰,把温景然的生活费也减了一半。
所以,温景然在国外一边上学,一边打工。
两年后,周依晓走了。温明诚对外宣称是生病去世的,只有温景然知道,周依晓受不了被温明诚圈养在家里,最后郁郁寡欢。
周依晓临走的时候给温景然打了个电话。
十年前,电话接通,周依晓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泡在水里的闷意。
温景然用力握紧手机。
“景然,”她先笑了一声,声音里裹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祁峰……还好吗?”
“挺好的,昨天刚考完试,说想攒钱给你买条围巾。”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然后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像是她在擦眼泪。
“别让他攒了,”她的声音忽然清晰了些,带着点固执的认真,“让他好好上学,别学你……把自己搞得太累。”
温景然想说“我不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哽咽。
他想起最后一次见她,是被温明诚塞进车里前,她站在二楼露台上,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子,像株被圈在花盆里的野草,眼神空荡。
“景然,”她又开口,声音轻得像要飘走,“温家那座房子……太暗了。你带着祁峰,别回来。”
电话里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
温景然突然慌了,对着听筒大喊:“妈,你在哪儿?我让祁峰跟你说句话!”
“不用了。”她的声音忽然定下来,像终于找到了落处的羽毛,“我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
嘟嘟的忙音钻进来时,温景然还维持着举电话的姿势。
后来祁峰跑过来拍他的背,问他怎么了,他才发现自己满脸都是水。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那个电话拨出时,周依晓已经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嘴角含笑。
其实,他对孟晚的感情是后知后觉的。
周依晓走后,他失去了对生活的希望,不想回到温家。
那时候,他抽烟喝酒泡吧。一次醉酒,他失手打翻了多肉,花盆碎了,但里面的多肉没有坏。
他蹲下去,手被玻璃划破。然后想起了孟晚,她坚定,自信,阳光。
她肯定不希望自己救下来的朋友变成这样,堕落,不求上进。
从那以后,温景然变回了曾经的自己,努力上进,用实力证明自己,让温明诚主动邀请他回到温家主持大局。
所以,他回来了,以最好的姿态回来了。
但没想到,见孟晚比预想的时间早一些。
“孟晚姐,听说锦食斋现在已经成为青城的打卡地了。”祁峰惊喜地说。
“谈不上什么打卡地,就是守着老店,做点大家爱吃的东西罢了。”
这次的三人约,大多数是祁峰在说话,温景然偶尔插几句。
最后他们把孟晚送回家才走。
青城的过年气氛很浓,红灯笼早早就挂满了老街的檐角,风吹过,穗子随风摇曳,像谁在低声数着日子。巷口的糖画摊前围满了小孩子,老师傅手腕一转,糖浆瞬间变成一条鳞爪飞扬的龙,引得一阵欢呼。
孟晚和孟鹤舟提了想和沈叙白一起过年,她没说什么,让她带点好吃的过去。
沈叙白和孟晚说,先陪孟鹤舟守岁,不用着急陪他。
他一直在家,任何时候想过来都可以。
大年三十,孟晚陪孟鹤舟和孟妮吃完饭,心不在焉地坐在电视旁,她想等零点一过,立即跑路。
孟晚挨着孟鹤舟坐下,窗外的烟花已经零星亮起,在天上炸开一朵朵光。
孟鹤舟忽然叹了口气:“以前总盼着你们长大,真长大了,倒觉得这屋子空得慌。”
孟晚心里一软,刚要说话,孟鹤舟拍了拍手背:“去找叙白吧!看你坐也坐不住!”
她被戳中心事,脸颊微微发烫:“哪有……”
话没说完,被孟鹤舟笑着打断:“眼睛都往门口瞟了八回了,当我老糊涂呢?”
孟鹤舟抬手理了理她耳边的碎发,“去吧,他一个人在家,肯定想你了。”
窗外又窜起一串烟花,金红的光透过玻璃落在孟晚脸上。
她忽然想起小时候过年,孟鹤舟也是这样站在门口,看着她和孟妮举着灯笼跑向巷口,嘴里喊着“早点回来”。
“那我明早回来陪你一起包饺子!”
孟晚拿起手机准备走,“哐哐哐”收到很多祝福。
【wjr:新年快乐,孟晚。今晚的烟花……挺好看的。祁峰专门买的大烟花,要是你在这儿,应该会更喜欢。】
【雪娇长不大:我美丽优雅大方的晚晚小姐,新年快乐!祝你和沈大帅哥幸福美满,也祝你早日赚大钱包养我!】
【祁峰:孟晚姐,新年快乐,天天开心!PS:今年我放的烟花巨好看!下次邀请姐姐来看!】
还有锦食斋的员工和大学同学。
她简单地回复了一句:新年快乐,诸事顺遂!
孟晚很意外,因为沈叙白没有发祝福。她有些疑惑,心里闷闷的。
一会儿她要好好质问沈叙白。
从家里出来,巷子里的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晃,影子投在青石板上,忽明忽暗。零星的鞭炮声从远处传来,带着点闷闷的回响。
孟晚裹着围巾,刚走到巷口,天空突然一声巨响,一个男孩很一个女孩的身影浮现在眼前。
下面还有一个字母。
W。
孟晚摇摇头,刚要往前走,手机震了震。
是温景然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照片。
也是天上的W。
孟晚很疑惑,温景然也住在百川街?
她没理,打了辆车,往沈叙白家走。
与此同时,温景然和祁峰等在孟晚家楼前的一片空地。
这是祁峰给温景然出的主意,目的是给孟晚一个惊喜,也给他一个机会。
祁峰踮脚看向楼上:“哥,你说晚晚姐看见了吗?我特意让烟花师傅多加了两秒引线,保证她出门就能着。”
温景然没说话,手里还攥着没放完的烟花,火星子在冷夜里明明灭灭。
他望着孟晚家的方向,路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个没说出口的问句。
刚才他看见了孟晚,也知道她要去找沈叙白。
祁峰还在旁边絮絮叨叨:“没事哥,这才刚开始呢!等会儿我们再放个更大的,把'喜欢'两个字也放上去......”
温景然抬手按住他的肩膀,声音有点哑:“算了,回去吧。”
孟晚一直没回复,温景然知道她在拒绝。
其实温景然想多了,孟晚根本没想到这件事。
出租车拐过百川街的路口,孟晚从车窗里往后望了一眼。
巷口的灯笼还在风里晃,夜空里的“W”还很亮。
司机师傅随口搭话:“刚才那烟花挺特别啊,还放字母呢,估计是哪个小伙子给姑娘表白吧?”
孟晚笑了笑,“应该不是,是弟弟对哥哥的爱吧!”
“上面不是一个女孩和一个男孩?”
“额,可能是弟弟捣蛋吧!”
司机师傅“哦”了一声,转着方向盘笑:“现在的年轻人感情真好,我家那小子,跟他哥说话超不过三句就得吵架。”
车在路上平稳的行驶。
司机师傅又问:“女娃儿,你是要去哪?大晚上的。”
孟晚望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蹭了蹭围巾边缘,轻声道:“去男朋友家。”
话音刚落,就听见司机师傅爽朗地笑起来,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难怪急着赶路呢,这大过年的,小情侣凑一起才像样。”
他转方向盘拐过路口,语气里满是热络,“看你这模样,男朋友肯定也一表人才。大过年的,祝你们俩甜甜蜜蜜,来年顺顺利利!”
孟晚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嘴角上扬,轻声道了句“谢谢师傅”。
车窗外的烟花还在断断续续地绽放,暖黄的光映在她脸上,把女孩的娇媚展现的淋漓尽致。
停下车,司机师傅还特意多叮嘱了句:“上去吧,外面冷。小年轻好好过年,新年快乐!”
孟晚点点头,冲司机师傅挥了挥手。
然后开心地跑上了电梯。
沈叙白家的密码是她的生日。
孟晚推开门,结果家里一片漆黑。
她心里咯噔一下,摸索着按下玄关的开关,灯瞬间亮了。
沈叙白蜷在沙发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毯子,脸色透着不正常的潮红。
“阿叙?”她放轻脚步走过去,手背刚贴上他的额头,被烫得缩了缩。
沈叙白缓缓睁开眼,声音嘶哑:“你来了。”
一句话搞得孟晚有点想哭。
如果她不来,沈叙白就是一个人过年,生病都没有人陪着他。
“你怎么不早和我说?”孟晚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卧室走,“退烧药在哪?我去拿。”
“抽屉里有。”沈叙白望着她的背影,眼底浮起暖意。
“我以为你今天晚上不来了。”
“说什么傻话。”她走过去把药和温水递到他手里,语气硬了些,“说了要陪你,就一定会来。”
沈叙白接过水杯,仰头吞下药片,喉间滚出一声低哑的笑:“怕你想在家陪阿姨一起过年。不舍得走。”
“我妈把我赶出来的。”孟晚蹲下身,帮他把毯子掖好,指尖不经意碰到他露在外面的脚踝,和额头两个温度,凉得像冰,“她说你一个人,让我赶紧过来。”
沈叙白的目光落在她发红的眼角,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
他的掌心很烫,动作却很轻:“辛苦你了。”
辛苦她这么晚还来陪他!
辛苦她心疼他!
“宝宝,你今天穿的真好看。”沈叙白直勾勾地盯着孟晚。
孟晚蹲在地上,不知道话怎么就到这儿了。
“好好说话,烧糊涂了?”
沈叙白没动,目光还落在她身上。
她穿了件米白色的毛衣,领口别着颗小巧的珍珠扣,下面搭着一条黑色紧身牛仔裤。
身材高挑,臀腿优越。
沈叙白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更低哑:“没糊涂。”
他的目光很沉,顺着她的领口往下,落在牛仔裤包裹的曲线,然后又落在她泛红的耳垂上。
“起来吧,地上凉。”他往旁边挪了挪,拍了拍沙发空位,“过来坐。”
孟晚没动,蹲在原地仰头看他:“就不。”
嘴上犟着,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挠了下,刚才他那一眼太直白,让她有点慌。
沈叙白低笑一声,笑声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格外好听:“怕我吃了你?”
“谁知道你烧糊涂了会不会做什么傻事。”
沈叙白抬手拉了她一把,“宝宝,想不想明天赖床?”
孟晚被他拽得一个趔趄,撞进了他怀里。鼻尖滚烫。
“你干什么?”她挣了挣,没挣开,反而被他拉得更近了些。
沈叙白的目光落在她微张的唇上,哑声笑:“明天不用早起给任何人拜年,不用包饺子,不用应付亲戚。”
他的指尖顺着她的手腕往上滑,停在她毛衣的珍珠扣上,轻轻碰了碰,“就我们俩,睡到大中午。”
孟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刚要反驳,就被他滚烫的呼吸扫过耳廓:“想不想?”
他的声音太沉,像裹了层蜜糖,把“赖床”两个字说得格外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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