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先生之后有什么打算?”
曾行沉默片刻,这个问题他仔细考虑过。
一旦失去周炀这个身份,他在这里没有户籍,没有档案,连最基础的身份证明都无法补办,完全就是一个黑户,稍有不慎,还会被当作偷渡者遣送或拘押。
他也很清楚,谢与书不会没有调查过他,不可能放任一个来历不明的人接近自己的弟弟。可偏偏,谢写书在查不到任何痕迹的情况下,明知他身份成谜,仍默许他的存在。
他看向谢与书,颇有些无奈道:“说实话,我现在急需一张身份证,但想要合法取得,恐怕有点困难。”
谢与书眼底波澜不惊,声音清润如泉:“倒还真是巧了,我可以帮你办一张。”
他略一怔,用开玩笑的语气询问道:“不知道谢先生帮别人办一张身份证的费用是多少?”
“免费,”谢与书抬眼望来,唇角微扬,风度俨然,“算是我送的见面礼。”
顿了顿,语气温和却不容忽视:“只是礼尚往来,我想与曾先生再做一笔交易。”
若问那些钱权在握的上位者最怕什么,那无疑是死亡。
他们之中,有人身居高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有人富可敌国,财富堆叠如山。
但是,在死亡面前,任何人不过一缕青烟、一捧黄土。于是他们越是登高,越是掌控一切,就会越恐惧那不可掌控的死亡。
古有秦始皇寻访长生不老药,终抵不过黄土一抔,魂归蒿里;今有巨贾权贵,藏身于后,延请顶尖医学团队,研究基因编辑、冷冻大脑、数字意识上传等,只为延续生命。
但这些,至少还在法律的明面之内。
真正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些藏在阳光之下的暗流,见不得光,却堂而皇之地存在。
代孕在灰色地带游走,明码标价,俨然成了一门精密的生意;地下黑市中,器官如货物般被编码、冷藏、运输,一颗心脏的成交价,抵得上普通人半生积蓄。
更有甚者,罔顾人伦,以医疗科研为名,行人体实验之实。
大约五年前,中层圈子里开始有人暗地里为实验室非法提供实验对象。
他们在各种娱乐场所游走,利用自己富二代身份诱骗普通家庭的孩子,特别是那种单亲家庭,父母离异又缺钱,还未踏入社会,总是非常容易轻信他人。
这个世界的阶级歧视很严重,金钱和权力掌握在极少部分人手中,他们只需要花点钱打通关系,便可以轻易躲过法律的制裁。
“所以你想让我做卧底?”曾行听完后猜出来了对方的目的。
谢与书已经查出了为实验室非法贩卖人口的人——周炀表哥,叶熙恒。
周炀母亲与叶熙恒父亲是亲兄妹,不过因为周炀从小残疾的缘故,他从未与叶熙恒见过面。
而如今曾行的身份最为合适,以表弟身份接近叶熙恒,调查实验室的具体位置。
“可我不会演戏,很容易露馅。”他连时井那关都过不了,更别谈什么卧底任务。
“别担心,我哥已经为你请了专业老师。”谢与景像一只顽皮的精灵般突然冒出来,他肩膀上飞着一只彩色纸鹤,那仿佛是他灵宠一般,形影不离。
谢与景转身坐在他哥旁边,目光带着一丝玩味盯着他:“一定教会你怎么在短时间内做一个合格的卧底,不,是做一个合格的周炀。”
谢与书:“曾先生如果答应,待事情结束,除了报酬,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答应你一个条件。”
曾行望着眼前二人,容貌虽截然不同,可神态间流露的气质却如出一辙,举手投足间透着难以言喻的相似,让他有种将要踏上一条‘贼船’的错觉。
甩掉脑海里奇怪的想法,他目光沉静地望着谢与书,缓缓开口:“我想知道,你执意寻找那座研究所,真正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不相信谢与书是因正义感爆发,想要揭开那层遮羞布,将那些见不得人的肮脏交易公之于众,与他的交易,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谢与书坦然迎上他的视线:“那里有一样东西,对我至关重要,我必须拿回它,你不用担心,它不会危害到任何人,我以谢家的名义起誓。”
谢与书坦坦荡荡,任由曾行审视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谢与景看着曾行消失在转角,侧首看向他哥:“哥,那样东西到底是什么?连我都不能说吗?”
那语气透着毫不掩饰的委屈,从小对自己事事坦诚、从不设防的哥哥,第一次对他有了隐瞒,心中难免泛起一丝被冷落的不满。
谢与书沉默看着谢与景,目光柔和而深沉,半晌未语。
他取出一方素净的手帕,俯身,指尖轻托对方下颌,用帕角细细拭去谢与景脸颊上那点未干的朱砂墨。
声音柔和,几分叹息,几分无奈,哄道:“小景,有些事情我会慢慢告诉你。”
周炀死而复生,重获一副健全的身体,不出意外,在周家举办的宴会上,周炀将以周家次子的身份出现在大众视野:自小体弱,被送往国外治疗,直至如今痊愈方才回国。
这意味着留给曾行的时间只剩下半下个月左右。
不过谢与书办事效率很高,两个小时候后三个专业老师已经准备就绪,开始轮番上阵魔鬼训练。
第一个老师,演员的自我修养,怎么做好一个好演员。
第二个老师,卧底的自我修养,怎么做好一个好卧底。
第三个老师,周炀的自我修养,怎么做好一个好周炀。
这第一个能理解,后面两个是什么鬼?
他内心忍不住吐槽。
好在三位老师专业正经,没有废话全是干货。
谢与景有时画符画累了,便跑过来旁听,充当临时演员,偶尔被曾行拙劣的演技逗得哈哈大笑。
第四天,曾行接到了叶熙恒的电话,邀请他今晚去会所。
他根据地址来到会所,旋转门无声滑开,水晶吊灯的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好似撒了一地碎钻。
目光瞬间被正前方吸引,那是一条巨大的、通体透明的水族箱,它嵌入墙壁,足足有两层楼高。
一只体长约三米的灰鲭鲨正无声地巡游,
“怎么不进去?”一道清冷的男声自身后响起。
他转身,叶熙恒正迎面走来。
对方穿着一身蓝色西装,线条流畅,剪裁精美,面容温润,带着一丝谦谦公子的形象。
叶熙恒在他旁边站定,微微仰头,灰鲭鲨独特的月牙形尾鳍正摇摆着。
“这是我花了不少力气捕抓的。”叶熙恒语气愉悦轻快,仿佛在谈论一件艺术品,而非一头凶猛的海洋掠食者。
“第一次见它时,它刚刚杀了一头鲨鱼,自己也伤得很重,可即使拖着残躯,逆着涌流,也依然要主宰生死的意志,漂亮得令人心折。”
叶熙恒忽然侧过头,灯光在他眼中投下细碎的光:“你喜欢吗?我送你。”语气自然得仿佛在送一件无关紧要的物品。
曾行眼神微动,多亏昼夜不停的训练,使他的身体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很快扬起嘴角,声音带上恰到好处的无奈笑意:“谢谢表哥,不过我可没有这么大的鱼缸,我想它更喜欢这里。”
叶熙恒笑意不减,往前走了几步,才回头看向他:“一起上去,今天需要你帮忙。”
在曾行之前的认知里,诡界原住民根本不可能发现所处世界的异常,鬼魂之说只存在于故事里。
尽管真实存在,但是它们本身没有实体,触碰不了任何东西,对人类造成的伤害也是微乎其微。
但是很多情况不能一概而论,就好比谢与景。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这里的鬼比穿越之前遇到的更具有攻击力,对人的影响更大。
时井在学校长廊遇到的溺鬼就是如此,想必那个因为情感问题自杀的男生,也是被鬼勾了魂,溺水而亡。
而现在,可能除了谢与景,叶熙恒也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不寻常之处,甚至以此为自己谋利。
电梯门缓缓打开,来到会所地下一层。
叶熙恒戴上一副普通墨镜,率先踏出去。
长长的走廊回荡着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这里灯光偏暗,越往里走,那股刺鼻的腥臭味越明显。
走廊终点,竖立着一扇漆黑的木门,木门上刻满了繁复的纹路,晦涩难懂,像某种符文,隐约可见几个被反复刻划的、类似眼睛的符号,空洞地“注视”着前方。
无论是门上的纹路,还是门缝中溢出的屡屡黑气,皆透露出门后的东西绝不简单。
叶熙恒递给他一串朱砂手串:“戴上这个,如果应付不了,就砸碎它立马出来。”
他心中生出疑虑,但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
接过手串戴上,他一进去,仿佛身处由森森鬼气筑成的冰窖,刺骨的寒冷瞬间侵袭他的全身,还未来得及看清里面的布局,一股阴气袭向脑门。
他迅捷闪躲,黑气自地面缠上他的小腿,令他无法动弹。
缺了半颗头的恶鬼张着血盆大口,嘶吼着扑来,暗红腐烂的脑髓暴露在外,面孔扭曲抽搐,眼白占满整个眼眶,瞪着不知死活的闯入者。
“啊——”
恶鬼离曾行仅仅几厘米的距离,却骤然被弹开,撕心裂肺的惨叫响彻整个房间,伴随着皮肤被腐蚀的滋滋声。
缠着曾行的黑气也在恶鬼被弹飞那刻缩了回去,仿佛慢一秒,小命不保。
他看着躺在地上的恶鬼已经奄奄一息,刚往前迈了一步。恶鬼惊恐地瑟缩后退,显然对刚刚遭受的痛苦有了阴影。
他没再往前,只是蹲下来,目光落在恶鬼腥臭灰败如同尸蜡的皮肤上,那一层薄薄的皮肉之下,似有什么活物在蠕动。
他拉开门出去。
叶熙恒偏头看了一眼里面的情况:“搞定了吗?”
他点头:“嗯,它好像受了重伤,已经不能伤人了。”
他看着叶熙恒走进去,精准面向恶鬼的方向,拿出一个小葫芦瓷瓶,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把恶鬼收了进去。
叶熙恒是怎么知道周炀可以驱邪伏鬼的?
他很清楚,周炀没进入他身体之前,连鬼是真实存在的都不知道。
直到走出会所,他依旧没能想出答案。
兜里的手机发出震动,他拿出来看了一眼,陌生号码,直接划开接听键,举着手机放到耳边:“喂?”
时念焦急无助的声音传过来:“周炀,周炀你别挂电话啊,我好害怕,我好像被变态盯上了。”
他挂电话的动作顿住,当然不是因为时井的话。
自从他提出分手后,对方一到晚上就会准时给他打电话,如同之前和周炀每晚必不可少的电话粥,他只好把人拉入黑名单。
对于叶熙恒为什么知道周炀有驱鬼能力的问题,他好像有了一个离谱但合理的猜测。
来源于百度:灰鲭鲨是一种鲨鱼,以其凶猛的性格和迅捷的游速在鲨鱼世界中独树一帜,有手足相残的习性,会吃掉鲨鱼妈妈子宫中发育不好的同胞。
感觉我还是更喜欢写曾行和时井的互动,就像上卷,完全以他们的感情为主,剧情很少。下卷有了剧情,感觉自己脑子不太够用了,不过是自己写的大纲,当然要写完了,想给他们一个完整的结局。
嘿嘿,这本还没写完,就已经在思考下本写什么了[捂脸笑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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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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