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不管如何他们作为臣子都要受着。
宣平侯夫妇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一直不敢提退婚的事情,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心中不怨。赔礼道歉势在必行,只是到底该如何做才好?
霍琮叹了口气,虽然不喜欢萧慕宁。可萧慕宁也是被迫卷入到这场是非当中,实在无辜。
他心中愧疚,也不知该如何再去面对萧家和萧慕宁才好。
正琢磨如何才能显示出自己的诚意,殿门忽然被人用力踹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把两人都下来一跳。
明威帝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的闯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淑妃。
他脸色阴沉可怖,嘴唇紧抿,周身都笼罩在一层寒气当中,而淑妃则是一脸的幸灾乐祸。
霍琮没想到明威帝会在这时候过来,心里咯噔了一下,自从苕儿死后,他再也没踏足过昭阳殿,此次突然带这么多人过来,绝非什么好事。
两人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明威帝看了霍琮一眼,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里?”
霍琮凛然,如实回道:“回父皇,儿臣听闻母妃近日胃口不佳,心里担忧所以才来探望。”
淑妃在一旁咯咯笑道:“肃王果然孝顺,宁愿违背皇上的旨意也要来探望姐姐,姐姐好福气。”
明威帝闻言,眉头果然皱得更深了。
德妃暗骂了声,敛裙跪在地上,道:“皇上恕罪,是臣妾思念琮儿心切,所以才让他把他叫来。”
“母妃?!”
霍琮一愣,也忙跪下,“父皇,是儿臣非要来看母妃,与母妃无关。”
他话还没有说话便被德妃一个眼神给制止了,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明威帝不置可否,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坐在了黄花梨透雕圈椅上。淑妃笑着睨了两人一眼,娉娉袅袅的也走了过去,坐在了明威帝的身侧。
德妃紧握双手,见皇上一直不叫他们起来,心里顿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霍琮也有所察觉,问道:“父皇,您今日过来可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
明威帝居高临下的扫过两人,目光最后落在了德妃的身上,眸子冷若寒霜,仿佛在看一个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半晌,他沉声道:“季英已经招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一石激起千层浪,德妃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满脸困惑的表情,“皇上何意?臣妾实在不明白您的意思。”
霍琮也觉诧异,季英一直关在天牢的底层。他曾亲自去提审,但看管的侍卫极力阻拦,便是他也没能见到人。
明威帝冷哼了声,扬声道:“把人带进来!”
不多时,两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拖着一团东西进来,像是快破布一样扔在地上。那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恶臭,衣服破破烂烂的,黑得已经看不出原本的眼色,头发散乱如同一个疯子。后背有几道被带刺鞭子抽出来的血痕,皮肉翻开可怖至极。
德妃大起胆子,仔细的盯着那人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来,又惊又怕的道:“季英?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
季英听到熟悉的声音,艰难的抬起头,泪水混合脸上的血迹淌下,喉见发出无意义的嘶吼声,已经没了人样,让人看着都觉得胆寒。
明威帝却不为所动,冷冷的道:“季英,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给朕听!”
季英动了动唇,声音尖锐到有些刺耳,好似十几天没有进水,一开口喉咙便撕裂冒血。
“是......是德妃娘娘命奴婢在苕儿的饭菜里下毒。”
德妃瞪大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她,脸色苍白,连连摇头,这种被背叛的感觉刺得她胸口一阵阵钝痛。
“季英,你从小便跟在本宫身边,情同姐妹。本宫自问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这般陷害本宫?!”
季英别过脸,不敢看她。
霍琮也愣住了,震惊过后忙道:“父皇,人不可能是母妃杀的。此事定然还有隐情,还请父皇明察!”
淑妃一脸嫌厌的掩鼻,闻言冷笑了声,不阴不阳的道:“季英可是德妃姐姐的心腹,她的话难道还能有假?”
霍琮急起来,膝姓几步,看向明威帝恳切的道:“父皇,母妃久居深宫,送到昭阳殿的东西都要经过层层筛查,她从何处得来鹤顶红这种剧毒?又是何时命季英去下的毒?季英乃是污蔑,这些细节她定然解释不清。您只需再详细调查一番,必能发现其中的端倪!”
他一直都在调查苕儿的死因,所以知道事发之前季英奉命去奉宸库取新进宫来的蜀锦了。奉宸库与养心殿根本不在一个方向,所以方才德妃说没有杀苕儿他是相信的。
淑妃闲闲的睨了他一眼,道:“药是胡太医从宫外带进来交给季英的,胡太医已经招供。至于是何时下的毒,毒又是下在哪道菜中,她的供词都与玄武司的调查相符。肃王,本宫知你心切。但如今证据确凿,你便是有心抵赖也抵赖不了。”
霍琮猛然一怔,像是被抛入数九寒天的冰湖中,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说谎最容易识破的办法就是比对细节,倘若细节一一都寻不到破绽,那十有**便是事实的真相,难道人真的是他母妃所杀?
不,不可能!
方才他母妃的神色丝毫不像作假,更没有理由要骗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他想了想,道:“父皇,儿臣觉得此事仍存在诸多疑点。儿臣询问过昭阳殿的宫人,事发当时季英去了奉宸殿拿进贡的蜀锦,一柱香便已返回。养心殿与奉宸殿不再同一方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她不可能做到。”
淑妃嗤笑了声,不以为意,“季英不是在养心殿里下的毒,奉宸殿虽然与养心殿不再同一方向,但却离御膳房不愿。她只需要在半路寻个机会下毒,时间上完全来得及。”
霍琮语塞,脸色难看不已。这件案子之所以一直没有进展,就是因为他一直没能找到证据证明季英只去过奉宸殿。
“母妃没有动机,那苕儿不过是个丫鬟,母妃何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在养心殿杀人?”
“没有动机?依本宫看,未必吧。”淑妃笑了笑,转头看向从方才起一直没有说话的明威帝。
明威帝目光阴沉,忽然开口道:“朕问你,当年照吟到底因何而死?”
德妃浑身一震,表情十分的古怪。跪在地上,视线直直的看着明威帝,似乎想从他脸色寻在些什么。半晌后自嘲的苦笑了声,始终没有说话。
霍琮焦灼,在一旁催促道:“母妃,您快说啊!”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霍琮又催促了好几遍,她才哑声道:“白氏身亡那日,臣妾确实是故意拖住皇上不想让你去别庄,但白氏的死与臣妾毫无关系!”
“朕今日去了趟郃陵,命人开棺亲自查验了照吟的尸骸。照吟死后,全身的骨头均呈暗紫色,这分明是中无痕之毒而死的征兆!”
白氏突然身亡,他伤心欲绝,不顾众人的反对偷偷将她葬入郃陵,就是为了在他死后能与白氏同穴。今日去开棺,当看到尸骨的那一刻,他的恨意已成滔天巨浪,暗暗发誓要让所有伤害过照吟的人都付出代价!
“你曾想用此毒杀掉萧慕宁,你当朕不知吗?!”
德妃垂眸,静静的道:“毒是良妃给臣妾的,良妃的哥哥镇守边关所以才有机会弄到这种西域奇毒。良妃当年恨毒了白氏,想借臣妾之手对她下毒,所以蛊惑臣妾,但臣妾并没有如她所愿!”
明威帝怒不可遏,一巴掌狠狠地拍向桌子,“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你说良妃恨照吟,难道你就不恨?!”
德妃见他双目圆睁,一幅恨不能吃了自己的模样,忽然为自己这么多年感到不值,嘴角溢出一抹冷笑。
“臣妾十六岁嫁给皇上,多年来子嗣艰难,好不容易怀上了琮儿,可皇上的心思却全在白氏身上,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后来臣妾难产,半只脚都踏进了阎王殿。臣妾在为皇上生子,可皇上你呢?!你心里还只念着白照吟,匆匆来看了臣妾一眼后迫不及待的又去了别庄!你让臣妾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明威帝心虚的移开目光,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干咳了声,“所以你就对照吟下毒?对不起你的是朕,你有不满为何不冲着朕来?”
德妃嗤笑了声,直起腰,坦荡的道:“臣妾是恨皇上,也确实想过杀了白氏那贱人。但毒不是臣妾所下,臣妾生琮儿时伤了根本,足足躺了一月才能下地,哪有精力去想别的事情?”
她看向端坐的淑妃,意味深长的道:“更何况当时恨白氏可不止臣妾一人,淑妃难道就没有动过旁的心思?”
淑妃表情一僵,笑道:“姐姐何必拖我下水?季英将当年的事都一并招了。”
“你什么意思?”德妃眉头拧成川字,不解的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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