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闻眸色微沉，淡淡笑道：“张大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
“小侯爷说笑了，探查消息本就是我玄武司的看家本领。若是没有这一技之长，我玄武司如何能在朝堂上有一席之地？”
谢闻看到他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试探之意，勾了勾唇，丝毫不惧。放慢语速，声音清朗的道：“张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张翀见他还有如此气度，不由的有些钦佩，便也不再隐瞒。
“此前皇上命玄武司彻查小侯爷遇刺一案，我经过几番周折带人找到了那些刺客。从刺客口中得知想杀小侯爷的竟然是谢老夫人，委实是让我吃惊不小。”
张翀顿了顿，意有所指的撇了他一眼，才道：“祖母杀孙，世间罕闻。出于好奇，于是我便往里深查了一番。这一查，倒是让我查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谢闻道：“哦？愿闻其详。”
“在老夫人派出刺客之前，城阳侯府死了一个嬷嬷。那个嬷嬷与老夫人相伴五十载，听说被人掐断了脖子，尸体还被挂在了门上，死状凄惨。那个嬷嬷曾数次进言，想让老夫人杀掉小侯爷，免留后患......”
谢闻侧首看着他，神色平静还带着微微笑意，只不过眼中却没有半分温度。
“张大人还查到了什么？”
张翀一笑，接着又道：“近月来京城大案频发，先是鸣玉坊出现拐卖案，继而又牵扯出魏贤明和德妃娘娘，前些天养心殿还出了一桩命案。这些案子看上去毫无关系，但我却发现这背后似乎都与小侯爷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窦丛猛得抽出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剑刃上闪着寒光，极为锋利，只要在往前进一寸立即便能划开他的脖颈。
“窦丛！”
谢闻叫住他，不疾不徐的道：“不可对张大人无礼。”
“主子，这个人不能留！”
窦丛眼里迸发出杀意，死死地盯着张翀，不给他任何可以逃脱的机会。
谢闻却不以为意，“张大人若是想与我们为敌，今日也不会来此见我了。”
窦丛愣了愣，狐疑的看向他。
张翀闻言勾出唇角，伸出两指，漫不经心的推开架在他脖子上的那把刀，道：“小侯爷英明，张某确实没有与小侯爷作对的意思，张某今日来只是想与小侯爷说一句话。”
“哦？”
“皇上已知天命，朝中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是肃王和献王。但肃王愚善性软，不够果决。而献王刚愎自用，樗栎庸材，难堪大任。小侯爷则与不同，你善谋多智，他们两人都不是你的对手。”
谢闻哼笑了声，没有理会他的吹捧，道：“如此说来，张大人是想选我？”
“识时务者为俊杰，下官也是在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更何况皇上已将玄武令赐给小侯爷，下官自当为小侯爷鞠躬尽瘁。”
张翀抱拳，一边盯着他的反应，一边弯腰行礼。
谢闻一笑，抬手示意他起来，道：“好，张大人的话我记住了。”
“那下官便不打扰了，先行告辞。”张翀满意的又行了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见他走远，谢闻嘴角一直挂着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
玄武司不同于其他地方，里面的人都隐藏在暗处，武功不弱又知道朝中许多大臣的辛秘要闻，所以寻常的都不敢轻易去招惹他们。
这样的一群人，仅凭一块令牌是不可能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
谢闻本想寻个好些的时间再想办法让他们为自己所用，不料张翀倒自己找上门来了，真是让他省了好一番力气。
玄武司上下加起来虽然不超过两百人，不过只要用得好，这两百人便会是一把锋利的刀，让朝野上下都为之一颤。
......
朱雀大街上人声鼎沸，摩肩接踵。卖花的小贩已经不见了身影，一个年轻的货郎挑着雪白的叮叮糖从街头走来，一路走，一路大声的吆喝。
“叮叮糖，叮叮糖，吃了不想娘~”
清脆的敲击声响遍半条街，在墙角斗蛐蛐的小孩们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后立即丢掉手里的狗尾巴草，争取相嬉闹，跟在货郎的身后叽叽喳喳。
一辆乌木素绸的马车缓缓从他们身侧驶过，旁边的大人手疾眼快的拉了一把，生怕他们冲撞到马车上的人，只因为他们已经看到车上挂着一块“肃”字的令牌。
霍琮端坐在车内，垂眸思索，面色阴沉冷峻，整个车厢都处在一层压抑的阴霾之下。他将方才发生的事情又在脑海里快速过了一遍，想到了几处十分可疑的地方。
首先，最为可疑的便是季英。季英是他母妃的心腹，一直以来对他母妃都是忠心耿耿。他母妃一倒，季英也难逃一死，没道理会忽然反水。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多半是霍璋拿住了她什么软肋，逼迫她哪怕是死也不得不背叛他母妃。
其二，到底是谁杀了苕儿？从如今的局势来看，最有可能的便是霍璋所为，然后利用苕儿的死大做文章。不过以他对霍璋的了解，霍璋根本不可能将事情做到如此周全，以至于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其三便是白照吟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相信他母妃没有撒谎，但白照吟中无痕毒而死显然是事实。难道除了他母妃，还有其他人手里有此剧毒？
想想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良妃就有很大的嫌疑。
一切的源头都直指向了当年白氏的死，看来只有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才有可能解开所有的谜团。然而现在最急迫的却不是寻找真相，而是季英。
如果他没有猜错，霍璋应该很快便会将季英灭口。
想着，他朝车外喊到道：“冯程。”
马车外响起一个男子的声音，“属下在！”
“派人去盯着季英，如果有不对的地方立即想办法将她救出天牢。”
车外的人闻言顿了顿，久久都没有回话。
霍琮皱紧眉头，疑惑的问：“怎么了？”
冯程为难的道：“回王爷，献王对咱们早有防备。上次您命属下在天牢里安插人手，属下派出去了三个人，全都折在了里面。”
霍琮一愣，“怎会如此？”
“献王身边有一个谋士，名叫许訇，颇为厉害。他似乎是早就料到咱们会派人进去，只短短两日便将人全部找出。季英被关在天牢的最底层，属下可派人再潜入进去，但若是想将人带出来，恐怕......”
霍琮沉默下来，眉头拧在一起能夹死一只苍蝇。没想到事态竟发展到如此糟糕的地步，这个麻烦了。
正苦恼间，外面的车夫忽然长“吁~”了声，勒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帘子外顿时响起冯程的声音，“王爷，是萧家二公子。”
霍琮掀开帘子往外一看，果然看到萧芳洲立于马前。他身侧一袭销金云纹直裰，外面是玄色织锦鹤氅。面冠如玉，神情凝重如染霜雪，引得旁边的行人纷纷侧目，都在猜测这是谁家的公子。
霍琮不知道他是何来意，道：“请萧二公子上车。”
“是。”
不多时，车厢微微晃动，萧芳洲裹着满身寒意进来，坐在了他的旁边，拱手道：“萧芳洲见过肃王殿下。”
“免礼，不知二公子今日来找我所为何事？”
他与明珠是青梅竹马，所以以前和萧芳洲见过数次，但远不如萧淮之来的熟悉，故而交情也不深。
萧芳洲也不打算绕弯子，直明来意，“德妃娘娘被废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京城，不知肃王殿下有何打算？”
霍琮脸色难看至极，心绪更是乱做一团。从他出宫到现在还不到一个时辰，消息传的如此之快，可见霍璋已经是等不及要昭告天下了。
“今日的事情实在蹊跷，我准备先从季英身上着手。”
萧芳洲看了他一眼，有些意外他竟然会如此信任他，道：“王爷，敢问德妃娘娘是否真的杀了苕儿？”
“母妃没理由这么做，我相信不是她所为。”
萧芳洲沉眸，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臣便知道该怎么做了。臣与刑部侍郎是昔日同窗，可趁机帮王爷将季英救出天牢。”
霍琮愣住，颇为吃惊的望着他，半晌才哑声道：“我还以为宣平侯府不会插手此事。”
萧家一直以来都保持中立，要不是后来赐婚也不会被迫卷入到他与霍璋之间的争夺中来。自从出了萧慕宁中毒的事情后，萧家虽没有过多追究，但他自问萧家不会再帮他，所以才如此惊讶。
萧芳洲抬了抬下巴，神情闪过一丝不悦，“我是为了我妹妹。”
霍琮胸口微微发疼，“明珠她.......”
车内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古怪，萧芳洲的眸色很冷，一字一顿的开口道：“在肃王殿下的眼中，难道我妹妹慕宁不值得我为她奔走谋划？”
霍琮神色一僵，十分的尴尬。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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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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