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谢舒和叶婉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发现温宁真坐了一夜。
温宁转头看向她们。
谢舒说先回趟家，然后去上班。指了下傅文，示意等人醒了就去医院找她。
二人换好鞋，轻轻打开大门，又轻轻把门关上。
应该是安眠药起了作用，不然谢舒和叶婉的动作再轻，傅文也会醒。
温宁揉了揉眉心，仰头靠在沙发背，闭眼眯一会儿。
傅文睡得很沉，像婴儿一样。
温宁看向电视，九点整。要去医院，必须起来了，轻轻摸傅文的头。
傅文恍惚片刻，坐了起来，蹲在地上给温宁揉腿。
“不能再这样了。你……”
温宁抓着沙发，忍着腿上的酸麻：“没事。”
“你现在的表情就跟被凌迟一样。”
“真没事。”
傅文不再说话，情绪低落。
温宁摸上她的脸颊，说：“缓一缓就好了。”
“就算你的腿没事，你能不睡觉吗？我知道是我的问题。我不想你这样迁就我。我……”
温宁捂住她的嘴：“时间不早了，收拾一下去医院吧。”
温宁没让傅文吃东西，水也不能喝，有些检查需要空腹，直接开车去医院。她能感觉出傅文还是有些抗拒，在被她拽着走。
到了精神科，谢舒已经打过招呼，护士见到温宁马上给加号。
傅文付了钱，坐在候诊区等着。叫号，进去，很快就出来了。
“谢医生说她已经大致了解我的情况，给我直接开了CT、核磁共振、脑电图这些，说是要排除脑部疾病病变。还有血常规什么的一堆检查，排除其他疾病的可能。让我赶紧去，有的结果出来慢。等做完检查，再回来做些问卷测验什么的。”
温宁没有惊讶，却犯难了。傅文没有医保，这些检查要花不少钱。她想帮傅文，但知道傅文不会接受，还可能伤了傅文的自尊心。
两个人站在自助机前，傅文按照提示点击，看到金额犹豫了。
屏幕在倒计时，不付钱，画面就会返回。
“这些真的都要做吗？”
“对，都要做。”
傅文点开手机，看了几次屏幕，打开付款码，凑过去扫码。自助机开始打印单子，咔咔响。
温宁把单子扯下来，看过上面的项目，有了规划。带傅文去各个地方，赶在医院中午休息前把出结果慢的项目做完了。
做检查的间隙，傅文收到王安发来的微信，说他这几天会做好剪辑，然后给王哥审核，再发上去。他要能独当一面，请傅老师给个机会！
王伟给温宁打了电话，得知她正带傅文看病，放下了心。直言昨晚被傅文吓傻了，也是喝酒喝蒙了，没想到应该跟着她们，把傅文丢给了她一个人，很自责。最后请她能多照看傅文一段时间。
王伟是和王安计划好了，想让傅文暂时待在温宁身边。不管是治什么的，温宁好歹是个医生。
王伟又给傅文打了电话，让她保证这几天就待在温宁那，不然他刚办完入职就马上辞职。
还能怎么办，难道要看着师兄和杨慧吵架？杨慧不会再容忍师兄，以她的性子，即便怀孕也很可能会闹到离婚。
傅文放下手机，陷入沉默。
温宁听到傅文讲电话，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去医院食堂吃饭吧。等下午上班了，再去把剩下的检查做了。”
傅文被牵着去了食堂，接过温宁递来的餐盘。打完饭，安静吃着。
有人过来和温宁打招呼，以为她是一个人吃午饭，坐在对面的傅文是拼桌的。不一会儿的工夫，来了好几个人，男女都有。温宁微笑回应，礼貌的和对方说几句。
傅文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专注于吃饭，动作机械。
谢舒来了，都知道她厉害，那些人赶紧走了，没人再过来。
“他们就是工作量不饱和，还不够累，没事老来烦你干什么？你也是的，保洁阿姨都能跟你像亲人一样聊两小时。”
“你工作量饱和，快吃饭吧。”
谢舒问她们做完哪些检查了，顺不顺利，都是温宁在回答。
“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我去医院外面抽根烟。”
看着人离开，温宁放下筷子，露出疲态。
“叶婉跟我说，傅文应该是枕着你容易入睡。傅文是能睡着了，可你怎么办？这样下去不行。”
温宁垂眸喝水。
“你要试着让傅文能躺在床上正常睡觉。实在不行，你买个抱枕什么的。买个柱形枕，就买和你的腿差不多尺寸的，有加热功能的，给傅文枕着。”
温宁想了想，在手机上点来点去，选了次日送达的，下单。然后和谢舒商量下午的规划。
二人分开后，温宁给傅文打电话，问她在哪。傅文不清楚具体位置，就是在医院外面，像公园的地方，有石桌石凳。温宁知道是在哪了，路过自动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
傅文靠坐在石凳上，仰头看天，嘴上叼着根烟。手上拿着湿了的纸巾，上面有烟灰和烟蒂。旁边坐着一个年轻小伙儿和一个老头，也在抽烟。其他人都离他们远远的，不想吸二手烟。
温宁走过去，坐在傅文身边。
小伙儿和老头打量着她，既是好奇，又是觉得女人长的很漂亮。
温宁让傅文喝点水，傅文摇了摇头。
“T恤和牛仔裤合身吗？”
傅文今天穿的是温宁给她买的衣服，她的衣服都脏了，实在没法穿。
傅文点了点头。
温宁把矿泉水放在旁边，头靠在傅文的肩上。
“我累了。让我靠一会儿。”
“这里离停车场不远，你去车里歇一会儿吧。”
温宁已经闭上了眼睛。
傅文把烟按在纸巾上，包住，握在手心。
小伙儿和老头走了。
有风吹过，带来一丝舒爽。树荫下，两个女人依偎在一起，过往的人都会多瞧上一眼。
“温宁，你太累了。你先回去吧。下午我自己去就行。”
等了一会儿，继续说：“师兄给你打电话了吧，我会在你那暂时住几天。我不会跑，等看完病就回去。”
温宁闭着眼，轻声说：“不行。”
“为什么？”
“你要是不做那几项检查怎么办？”
“我已经付钱了，怎么会不做？”
“可以退钱。”
傅文看了温宁一眼，说：“你想多了。我是没有医保，要是之前，我不会做这些检查。赵佳给师兄打钱了，师兄把钱都转给了我和王安……”
温宁挽住她的胳膊，靠得更舒服些：“别说话，让我歇一会儿。”
傅文不再说话，像雕塑一样一动不动。
下午医院上班了，温宁带她把检查都做了。回到精神科，点当日复诊，取号。
一直到候诊室没几个人了，傅文才出来，主动把单子递过去。
当看到确诊是焦虑症和抑郁症，温宁竟松了口气。
谢舒出来，见温宁手上拿着确诊单，询问傅文可不可以跟温宁说她的病情。
傅文点头。
“我初步判定傅文不是精神分裂。没有脑器质性疾病，也没有其他疾病。”
旁边没人，谢舒还是压低声音，点了下单子，说：“我给她开了药，会产生失眠，情绪波动等副作用，你拿到药可以看一下。”
温宁会意。
“副作用会随着适应逐渐减轻。你也知道，人对药物的反应会有不同，如果出现严重或持续不得缓解的情况，我再调整。我还开了一种安眠药，可以适量吃，但最好是通过其他方式缓解失眠，比如运动。”
温宁点头。
“如果对诊断还不放心，可以做基因检测，进一步确认。我的建议是可以先不做，观察一段时间，定期来复查开药，同时进行心理咨询。”
“现在得抑郁症的人很多，不用太担心，好好治疗，慢慢调整，会好起来的。即便是重度抑郁症，也可以治愈。焦虑也会慢慢缓解。”
这话是说给傅文听的。
谢舒无比亲切，说：“傅文，你要好好配合我哦。你的内心很强大，会没事的。”
傅文点了下头。
谢舒眼睛一转：“说到配合，就从给我做一顿饭开始吧。你是不知道，我只能吃到你做的剩菜，真是太可怜了。”
傅文笑了：“我去买菜。晚上想吃什么？”
“排骨！”谢舒双眼放光。
傅文去付钱取药，让温宁直接去停车场。
谢舒见人走了，换了表情。
“傅文的情况不太好。她能看起来这么正常，还能去工作，去卧底，很少见。我跟她说她是抑郁症，不是精神分裂，她毫不在意。你尽快让她跟叶婉聊一聊吧。你知道吗，她之前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竟然还不怎么吃药。”
“她不吃药？”
“嗯。你要是能的话，盯着她吃药吧。我去收拾一下，一会儿去你家。”
温宁坐在车里，心里想着怎么能盯着傅文。
让傅文搬过来？搬过来就是同居，傅文连和自己在一起都不松口，怎么可能会同居。而且同居跟交往不同，是一个很大的决定，需要循序渐进，水到渠成。自己再是喜欢傅文，也不能那么冒失，至少要先明确在一起。
可现在确定傅文有抑郁症，会轻生，她要是不吃药怎么办？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盯着她？王伟和王安吗？即便王伟还跟着傅文，也管不住她。王安就更不可能了……
看见人，温宁按了一下喇叭。
傅文拎着一袋子药，坐进车里。
温宁把车开出去，一切如常的说：“咱们去买菜吧。”
“好。叶婉要是有时间，也请她来吃饭吧。我给她和谢医生添了很多麻烦。”
温宁正愁怎么能让傅文和叶婉多些接触，听她这么说，马上打去电话。叶婉爽快答应了。
两个人去买了很多菜，傅文坚持是她请叶婉和谢舒吃饭，她来付钱。
回到家，傅文刚要进去，被温宁拉住。
“我给你录一下指纹吧。这几天你在这，开门方便。”
“我不出去，就在里面待着，不用。”
果然，傅文是死活都不松口，一心应付，想着跑。
“你也听谢舒说了，你要做些运动，缓解失眠。可以去健身，就在小区外面，我有会员卡。而且，你不能白住在我这，要给我做饭。做饭就要去买菜啊，我要吃新鲜的菜肉。”
温宁摆弄着智能锁，去牵她的手。
傅文不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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