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孝祥去了王安和傅文的屋子,问他们缺不缺什么。王安带了旅行包,必需品都有,缺喝水的杯子。
张孝祥找来两杯瓷杯,拿热水瓶去灌热水。张婶在炒菜,见了他又忍不住埋怨肉贵什么的,嗓门不小,张孝祥的爹一过来,立刻安静了。
张孝祥把烧开的水灌进热水瓶,他爹跟着一起进了屋子。经过张孝祥介绍,王安和傅文喊了一声张叔,说给他们家添麻烦了。
“没啥麻烦的,你们缺啥就跟祥子说。你们就住这,跟咱们一起吃。家里没啥好东西,比不得你们城里。”
王安从包里拿出五百块钱,说:“叔,我们过来,问翔哥给您和张婶买点什么,翔哥说不用。我们也是着急,就没准备,空手来了,怪不好意思的。这钱,您收下。”
“这咋能收呀!你是祥子的同学,以后还在一个地方上班,得相互帮衬。你把叔这当成是自个家就行。”
王安把钱塞进张叔的手里,又说了几句客套话。
张叔嘴上说着不能收,推拒几下,收了。笑着说一会儿一起吃饭,走了。整个过程都不太在意傅文,只跟王安说话。
张孝祥倒了两杯水,低声说:“我们这里重男轻女。成家了更是这样,男人是一家之主,女人没地位,轻易都不能上桌吃饭。要是有外人在,女人就只能在厨房里吃。”
傅文没有惊讶,即便倡导男女平等,重男轻女还是不少,女人不能上桌的陋习在一些地方一直都存在。来之前,张孝祥讲过村子的大致情况,傅文也查到些信息,有准备。
张孝祥现在又特意解释,是出于羞耻和愤怒。
傅文晃了晃杯子,让水凉的快一些。
“你调整一下状态,稳住,不要被愤怒牵着走。人一激动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张孝祥深呼吸几次,然后把他爹娘的态度和得到的信息讲了。
傅文判断可以从张婶那打听出来一些消息,更多的,要看明天。她让张孝祥找个由头去厨房,让他娘知道王安给了五百块钱。
张婶一听给了五百块钱,不是白吃白住,高兴了。
去屋里吃晚饭,傅文要帮忙端菜,张婶拦着,不让她沾手。
傅文是外乡人,还是客人,虽然是女的,但也得让她上桌。
张婶来回两趟,王安和傅文感谢她做了饭,让长辈一起吃。张叔点头,张婶这才上桌吃饭。
一共四个菜,用小盆装着。
张叔让张婶拿瓶酒,要和王安喝。王安谢过,要生孩子,不能喝酒。
张叔不理解:“生孩子又不是你生,你为啥不能喝酒?”瞅了傅文一眼。
王安简单解释了下。
张婶撇了撇嘴,说:“咱们这可没有这说法。生孩子不都是女人的事,跟男人喝不喝酒有啥关系。你们城里的女人啊就是金贵,跟咱们不一样。”
傅文看了眼王安。
王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低头吃饭。
两个老人一看,祥子这同学果然是倒插门的,怕老婆。有啥可怕的,家里都没钱了,还生不出孩子。
张叔见不得男人被婆娘压,有些不待见傅文,但毕竟是外面来的客,不好说什么。板着脸,一个人喝起酒。
傅文就当看不出来,和张婶唠家常,问起张孝祥的姐姐们。
张婶知道傅文不能生,很是自豪的说自家女儿都能生,还能生儿子。话里话外透出女儿就是赔钱货,要是再不能生孩子,不能生出儿子传宗接代,就是废物。
傅文和王安能想象出要是两个女儿不能靠生孩子给家里赚钱,得多不受亲生父母的待见。即便现在能给娘家赚钱,也没好到哪去,不过是父母眼里的赚钱工具。
张孝祥埋头扒饭,死死捏着筷子。
傅文看在眼里,继续唠家常:“张婶,你是这个村的,还是嫁过来的?兄弟姊妹都生活在这个村里?”
张婶很少受到关注,被这么一问,打开了话匣子。
她有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他们一家是隔壁村的,弟弟一家继承了祖宅,还生活在那。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是别家的人了,但还要想办法帮娘家,主要是帮弟弟。父母在的时候要帮,父母不在了,还要帮。
她的两个姐姐早就嫁到别的村子,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一个常年不怎么联系,只在弟弟有事的时候才联系。
小时候家里一样重男轻女,她和两个姐姐吃过的苦要比张孝祥的姐姐们多得多。张孝祥的姐姐们虽然吃不上肉,但好歹有口饭吃,还上过学,认识字。张婶和她的两个姐姐大字不识一个,过过没饭吃,喝凉水的日子,吃的都要给弟弟。现在认识些字,是在生活中学会的。
张婶说这些时,既表现出被区别对待的理所应当,也透出些对弟弟和父母的埋怨。
傅文感叹真不容易,张婶接了句可不是,然后絮絮叨叨的说起嫁过来后有多不容易。张叔咳嗽一声,张婶这才停下话。
傅文吃几口饭就饱了,打了声招呼,去院子里抽烟。
张叔对王安说:“你家的不等你吃完饭就下桌?还抽烟?”
张婶跟着说:“就是,咋能这样?在咱们这,只有上了年纪,成了家里的阿婆才能抽几口烟。”
张孝祥为王安解围:“城里很多女的都抽烟,没啥。”
王安好脾气的说:“我老婆吃的少,都是她先吃完。”
张叔把酒碗放在桌上,发出不小的声响。
“你是家里的男人,咋能不立规矩?你……”
“爹……”张孝祥倒上酒,“爹,喝酒。”
张叔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王安,端起碗。
傅文隐约听到屋里的对话,看向天空,繁星闪烁,不像城里,想看到星星很难。等到白天,这里的天空一定是湛蓝的,天空下却是一片阴霾。
张婶自小就生活在重男轻女的环境下,被父权和夫权压迫,沦为附属品。不难看出,她也埋怨父母的偏心,埋怨弟弟被优待,却活成了如她父母一样的人,甚至变本加厉。这样的人和事并不少见,一代传一代,看不到尽头……
王安打算守夜,以防发生什么。傅文让他好好睡,今晚不会有事。而且她失眠,觉轻,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王安坚持要守夜,结果一躺上床就睡着了,还打呼噜。
傅文拨通温宁的电话,温宁问怎么样,顺不顺利,又问旁边是什么声音。傅文笑着告诉她,王安打呼噜。
“你和王安怎么睡?”
“我们现在是夫妻,睡一张床啊。”
温宁不说话了。
“睡一张床,但盖两个被子。我和王安,你有什么不放心的啊。”
“对,王安不是赵佳,我很放心。”
傅文砸吧砸吧嘴,说:“我保证以后只和你睡一间房,睡一张床。”
温宁轻哼一声。
傅文听到隔壁有动静:“不说了,房间不隔音。”
“你把定位发给我。注意安全。”
“好。”
傅文挂了电话,听到张孝祥在说话。
“爹,娘,我同学给的五百块钱和后面怀孩子的钱都是他老婆出,咱们对人家不能太那什么。”
张婶说:“她娘家不是都没钱了吗?”
“烂船还有三千钉。我同学跟我一样,还没上班,哪有钱啊。那五百块钱是他老婆让他给的。他老婆是个体面人,不管这趟能不能成,走的时候肯定还会再给点钱,感谢咱们。”
“怪不得你那同学不敢说老婆。他爹,他们家跟娟子那泼妇家一样,都得听女的。你可别再跟祥子的同学说那些了,人家的事,咱们也管不着,还得赚他们的钱。”
张叔没说什么,张婶开始骂起“娟子”。
傅文听了听,“娟子”应该是一进村就和张婶对骂的女人。这个娟子性子泼辣,说话直,可以去和她套套近乎,没准能得到些信息。
张叔不耐烦的呵斥一声,安静了。
傅文躺上床,听着此起彼伏的呼噜声,更精神了。王安打呼噜带节奏,打得太响还会把他自己给惊一下,换个姿势继续睡,接着打呼噜。
傅文看乐了,和温宁发微信聊天。
两个人一句一句的聊着,傅文故意逗温宁,让温宁破天荒的发了好几个表情包。一看时间,不知不觉十二点了,她让温宁赶紧睡觉。
温宁:注意安全【月亮】
傅文:你跟我说晚安,要发星星。
温宁:为什么?
傅文:我喜欢~
温宁:【星星】
傅文:【抱抱】
显示温宁在打字,却迟迟没发出来。
傅文:怎么了?
温宁:没什么。
傅文:你打来打去的,到底怎么了?
过了好一会儿,温宁回:【抱抱】不够。
傅文想了想:【亲亲】【抱抱】【亲亲】
温宁:【星星】
早上,王安迷迷糊糊起来,见师傅穿着卫衣,正坐在椅子上吃药。
自己睡得太死了!
傅文咽下药,看过去,小声说:“你最好去医院看一下,挂呼吸科或者耳鼻喉科。”
“啊?我怎么了?”
傅文扫了眼隔壁,说:“呼噜震天响,温宁都听见了。”
王安压低声音:“我打呼噜?温教授在家里都听见了?师傅,你也太幽默了。”
傅文笑了下,说:“我没开玩笑。我给她打电话,她听到了,说你最好去医院看一下,打呼噜也会死人的。”
王安发蒙:“我真打呼噜?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
王安摇头:“大学宿舍里有哥们儿打呼噜,还不止一个,吵得人睡不着。没人说我打呼噜啊。”
“你可能被传染了,有潜伏期,现在才发病。等回去,记得去看一下。起来洗漱吧,把腰带系上,用卫衣挡住。戒指和手表别忘戴了。”
王安愣了下,说:“师傅,你开玩笑都这么有水平,佩服!”
王安起来收拾,系上防身腰带,戴上戒指和手表。手表是王伟给他弄来的,和傅文之前那块手表一样,可以拍摄。
现在的人都很警惕,知道记者暗访会在包里装设备。对手机偷拍就更清楚了,只有手表还不普及,知道的人不多,好用。
趁这工夫,傅文把昨晚听到的跟王安说了,打算去找一下那个娟子。
两个人一起拿着洗漱用品出去,张婶热情的打招呼,饭快做好了。王安和傅文表示感谢,洗漱后去吃饭。
饭桌上,张叔主动和傅文说话,让她吃炒鸡蛋,蛋是母鸡刚下的……
吃过饭,张婶出去找人,让他们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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