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十点了，周林琳才回来，小黑在门口迎接。
周林琳俯身摸了摸小黑，听到花洒声，温声问：“今天开心吗？”
小黑的尾巴快甩成风火轮了。
“别太开心了，她不会待太久。”
小黑嗷呜一声，不明白。
周林琳沉默着，揉了揉小黑的脖子。小黑往她身上蹭了蹭，似是讨好，想她开心。
傅文从洗手间出来，头发湿漉漉，贴着头皮，整个人看起来很柔和。
“回来了。”说着去茶几上拿眼镜。
傅文的发丝很硬，后面贴近脖子的头发还往上反着长，跟她这个人一样倔，也就在头发没干时看着比较柔顺。
周林琳收回视线，应了一声。
傅文戴好眼镜，说：“吃水果吗？有橙子、苹果、芒果。”
“橙子吧。”
周林琳回房间换了身居家服，茶几上放着切好的橙子。她不喜欢吃切的橙子，以前傅文都会像剥橘子一样把橙子剥好，再把厚厚的橙络撕下去……
周林琳坐在沙发，和傅文之间隔着一个小臂的距离。拿起一块橙子，两手一压，汁水喷了出来，溅到衣服上。
傅文递给她两张纸巾：“一会儿用洗洁精局部处理下。”
周林琳擦了擦衣服，吃橙子。
“你联系你外公了？”
“嗯。”
“怎么说？”
“等几天吧。”
傅文摸着小黑，说：“你外公那样的身份，我够不上。道谢的话，他老人家肯定也不在意。到底是给他老人家添麻烦了，你要是觉得合适，就帮我带句感谢的话吧。”
“不用，跟你没关系。”
傅文看着新闻，问：“你什么时候结婚？我随个大红包。”
周林琳擦了擦手：“你把钱留着吧。”
“……也是，你不能收礼金。”
周林琳瞥了她一眼，起身去洗澡。洗完澡，没再管傅文睡哪，靠在床上看平板。
傅文准备睡沙发，刚把枕头和薄毯放好，小黑咬她的裤脚，拼命拽。傅文不懂她要干什么，被拽到了周林琳的房门口，还要把她往里拽。
傅文……
“汪汪！”
见傅文不动，小黑围着她打转，把人往里拱。
周林琳看向门口，说：“小黑，去睡觉。”
小黑蹲坐在地上：“嗷呜……”很是委屈。
“去睡觉！”
被训了，小黑蔫头巴脑的，回了自己的窝。
傅文笑着说：“早点休息。”要关门，被周林琳拦住。
“你安排人住在隔壁了，他们会一直看监控吧，不会有事。”
“不能关。”
那就不关吧。
傅文吃了片安眠药，躺在沙发上看电视。刚要迷糊着，手机响了。小黑直起身看了看，趴下继续睡。
“赵总，这都几点了。”
赵佳轻笑一声：“你还能睡得着？你知道你现在值多少钱吗？”
傅文揉了揉眼睛，含混说：“不就两千万嘛。”
赵佳停顿两息，说：“不错啊，比我知道的还快。但你说错了，已经涨到了四千万。”
傅文清醒了：“四千万？我听着都心动了。”
“你人现在在哪？周局那？”
“很晚了，我要睡了。”
赵佳按下打火机，说：“那你就老实待着吧。我要是打听到更多消息……”
“不用打听了，感谢赵总告诉我这个消息。”
明白傅文是不想让自己掺和进去，引火烧身。赵佳变回熟悉的语调，**般说：“感谢我，光说说可不够，怎么也要身体力行。等你……
“再见。”
傅文把手机放回茶几，侧头，周林琳站在门口。
“赵佳？”
“嗯。她说我现在涨价到四千万了。你说我要是自杀，钱能不能给我指定的受益人？”
周林琳眉头紧锁。
傅文想了想，说：“四千万，这么大手笔，足够让专业的人出山。温宁会不会有危险？还有王安和师兄。嫂子就要生了，师兄不能出事。你方便安排人吗？要不，我找赵佳，她有些门路。”
“她的那些门路不一定可靠，我会安排。明天开始，你不能踏出门一步。窗帘全天都要拉着，远离窗户和阳台。你现在就把沙发移到墙边，然后再睡。”
“嗯。又给你添麻烦了。”
周林琳转身回屋。
小黑瞅了瞅，跑进屋里，跳上床，窝在周林琳身边。
周林琳抱着小黑，轻声说：“去她那，保护好她。”指向客厅。
小黑歪了歪头，跳下床，回到客厅，趴在沙发旁。
早上六点半，傅文被小黑扒拉醒，小黑嘴里叼着牵引绳。
“我被禁足了，不能带你出去遛弯了。”
小黑用头拱她，把牵引绳放在她的手上。
傅文坐起身，耐心哄。
屋里响起闹铃声，周林琳按了下手机，从床上起来。小黑跑了进去。
十几分钟后，周林琳穿着一身便装出来，带小黑出去遛弯。七点二十，一人一狗回来了，傅文用湿巾擦了擦小黑的爪子。八点整，周林琳出门上班。
四天一晃而过，傅文和周林琳就像两个熟悉但话不多的朋友，安静相处，生活规律。
之前，她们两个人断断续续在一起能有三年，但真正相处的时间，满打满算也就一年。傅文偶尔来，或是被周林琳叫过来，一起吃个饭，睡个觉。傅文有时第二天带小黑遛完弯就走，有时给周林琳做个早饭，吃完饭两个人一起出门，到楼下分开。在傅文的记忆里，最长的一次也就待了四天。
这次来，周林琳没有吃过她做的饭，每天都很晚回来。今天是周六，周林琳还是像工作日一样早出晚归。
傅文敲了下没有关的门。
“明天周日，你还要工作吗？”
周林琳靠坐在床上，看向她。
“你要是休息，我给你做饭。”
周林琳拿起平板，说：“不用，我要出去，有会议。”
“哦。那你早点休息。”
“嗯。”
等人走了，周林琳放下平板，看着客厅的灯被熄灭，只余下电视微弱的光亮。
如果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偶尔见个面，偶尔吃个饭，和傅文做朋友不难。可在同一个屋檐下，该怎么像朋友一样相处？
又过了三天，周林琳很晚回来，告诉傅文，抓到人了。
“抓到了？在哪找到的？是抓到了上面的人，还是下面动手的人？”
“动手的人。其他的，你不用知道。”
“那我可以回去了？”
“还不行，再等几天。”
傅文看着周林琳的侧脸，问：“要等到供出买凶杀人？”
“已经供出来了。发暗花的人已经被抓捕归案，正在连夜审讯，揪出其背后的人。你的暗花已经无效了，但你还不能回去，再等等。”
“你们……做了局？那人真是要杀我的？”
“我去休息了。”
傅文拉住周林琳，说：“你得跟我讲明白了，你们要是随便找了个人……”
周林琳挣开她的手，说：“你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不会再有危险。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傅文双眉紧锁：“不能制造冤假错案，草菅人命！”
周林琳站起身，俯视她，说：“没有草菅人命，只是等价交换。”
傅文看向她，带着几分茫然。
“这里面有很多事，水很深。已经开始，不可能停下，也停不下来。被抓的人没有吃亏，反倒是捡了个便宜，还要感激你。不要用你的价值观去判断他人，判断这件事。该明白的，你都明白，别倔了。”
二人对视片刻，周林琳缓和了些，说：“伸张正义也会造成附带伤害。你揭露问题，帮助了很多人，却也在这个过程中对一些人造成了伤害，不是吗？这就是必要的一环。你不是很担心王伟他们吗？只有这样，他们才不会被殃及。”
傅文一言未发。
周林琳洗完澡，见傅文在阳台上抽烟，小黑隔着玻璃坐在里面。她没管，回屋睡觉。睡不着，傅文一直没进屋。她烦躁起身，想了想，还是没有去阳台。
傅文在阳台抽了一夜的烟。
一周后，周林琳告诉她可以回去了。
傅文什么都没问，收拾东西。去洗手间换好衣服，小黑咬住她要放进包里的睡衣，怎么都不肯松开。
周林琳把小黑抱走，小黑呜呜直叫。
“我开车送你回去。”
傅文拉好拉链，说：“快十一点了，你早点休息吧，我叫个车回去。”
小黑从周林琳的怀里挣脱，咬着傅文的裤脚，喉间发出呜声。转头叼来小盆，让傅文吃小饼干，都给她吃。
“我送你回去，你多陪小黑一会儿。”
傅文没再拒绝，吃了一快小饼干，拿起牵引绳。小黑高兴了，主动让傅文把牵引绳给她扣上。
车里，小黑坐在傅文腿上，扒扒玻璃，扒扒椅子。
“别闹，再闹把你从窗户扔出去哦。”
小黑舔了舔傅文，动来动去，闹了一阵才老实。
傅文舒口气，找了个话题：“小锦上学的事，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帮忙打声招呼。要是需要疏通，跟我说。”
“前几天你提了这事，我已经找人跟离你……离温教授家较近的两所学校打过招呼。微信一会儿推给你，你带小锦去两所学校参观一下。马上就要放暑假，你尽早带小锦办好入学手续，开学直接上学。如果对方问起，就说小锦之前一直在治病。至于得到是什么病，给个说法就行，对方不会刨根问底。”
“好。我给温宁发个消息，这么晚突然回去，会吓到她们。”边发微信，边说：“小锦肯定想谢谢你。”
“她的情况，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她已经成年了，有足够的经济基础，你们还愿意照顾她，我这算不了什么。”
“你知道小锦以后想从事什么职业吗？”
“什么职业？”
“她想当个像你一样的警察，把坏人都给抓了。小锦很崇拜你。”
周林琳想了想，说：“惩治坏人不一定要当警察。当警察不容易，很危险，往上走也很难。她要是有这个想法，可以考政法大学。这可能只是小锦一时的想法，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让小锦多接触外界，找到她热爱的东西，再做决定。”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小锦还年轻，可以慢慢来。年轻真好啊，尤其是现在的年轻人，能了解到很多东西，不像我们那个时候，信息比较闭塞，对外面了解的少。我记得填报大学志愿那会儿，很多同学都不知道想做什么，能做什么，只好听父母和老师的建议。”
红灯。
周林琳看向她，问：“要是时间回到那时，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会学什么专业？你有后悔过吗？”
傅文揉了揉小黑毛茸茸的脖子，说：“还是新闻吧。别的，我不擅长。”
“擅长不代表喜欢，喜欢不代表擅长。”
“是啊，只有擅长，或是只有喜欢，时间久了都会成煎熬，变得麻木。希望小锦能从事喜欢并且擅长的工作，快快乐乐过好每一天。”
傅文回避了问题。
绿灯。
周林琳没再追问，驶离了交叉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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