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办里,吴晗天留下来盯紧各部门的周会回馈,苏恬姝负责中台数据整理,周椎窝在椅子里等着谢澈叫他今晚出去应酬。
关于应酬这块,谢澈从来不让两位女秘书陪同,所以周椎的工作任务有一部分就转移到下班之后的时间,上班的事情更多依赖两位女士。
谢澈抓着Vs4进门时候,周椎迎上来问:“谢总,要走了吗?”
“半小时后出发。”谢澈经过他的工位,到后头苏恬姝工位前停下。
吴晗天也愣愣看着老板跟苏恬姝,越发觉得流程古怪,她一个秘书办的老大好像和谢澈走没那么近,相反苏恬姝时不时地要和谢澈说上几句话,还是游离在日常工作外的。
好比现在,苏恬姝立正问:“谢总,有事吗?”
谢澈浑身裹着冰霜,外人看不出来他生气了,苏恬姝见多了还是有点自觉,这是发生了什么跟她有关的事。
但人在工位坐,锅总不能从天上掉吧。
谢澈把Vs4递到她桌面,流程化交代:“周六日体验完,周一提交一份体验报告。”
吴晗天眉目舒展,苏恬姝负责辅助技术部体验产品,所以谢澈才特别关照她的工作。
苏恬姝心里可不这么想,她小小地激动了一把,摸着Vs4,外观上面与Vs3已经有很大区别,一改死气沉沉的黑色外壳,青花瓷的冷调不沉闷也不浮夸,像件工艺品。
“保证完成任务。”苏恬姝笑脸盈盈,这算是给连日来的冷战搭台阶了,只要谢澈顺着台阶下,她就大人不记小人过,不去计较几天的阴阳怪调。
谢澈顺势瞟了一眼她的电脑屏幕,用尽量低的声调,温和的语气提醒:“上班期间,不要和其他部门的同事聊太多私事。”
苏恬姝身体微转挡住屏幕,笑得很甜,说:“没有哦,我都在认真地工作呀。”
谢澈极轻地笑了一下,那味道和往面条里面加几滴醋差不多,闻着酸,吃起来又没味道。苏恬姝拿他没辙。
吴晗天见谢澈出去,这才蹙过来,问她:“辛苦了,恬姝,我玩不来这玩意,我一玩我家小孩就扒拉我的设备,只有他睡了我才敢玩,所以这份活还得未婚未育的你来干。”
苏恬姝笑着说:“可是我觉得你才超级牛,能一人兼顾那么多活儿,生活嘛,都是要有家人围着才叫活着。”
吴晗天笑着又说了几句她家臭小子的事。
苏恬姝那句话是真心的,她没有家人,这辈子可能都体会不到吴晗天这种烦恼与热闹。
周六日,苏恬姝哪儿也没去,果真就在家里体验设备。谢澈这两天都忙着外出应酬,有时候带周椎,有时候带Vance或者张掷去。
苏恬姝大胆地霸占了书房,戴上设备进入虚拟世界。面板里除了车游和一个新的格斗馆之外,就是那款糖水铺的经营小游戏。
她直接登入糖水铺,年份往前调了十年,并且在NPC界面捏了一个中年男人和老年妇女,名字也是起的“老苏”和“最强酱菜欧阳女士”。
进入糖水铺,街道外的景色随年代变化,虽说不能复刻自己住的那条街,但是斜阳照进来,门口骑车和遛弯的人一派假象的欣欣向荣,瞬间带她穿梭回以前。小小的玻璃窗就是摄像框,播着人间烟火。
苏恬姝在界面上召唤老苏和最强酱菜欧阳女士。Vs4的场景和人物出场经过处理,可谓丝滑,厨房里顿时滋滋响起水声,墙上电视也播起武打港片。
电风扇左右摇晃,花白的脑袋在风扇前一点一点,苏恬姝走近,头顶ID最强酱菜欧阳女士睁开眼,跟她对视。
苏恬姝试图跟她交流:“奶奶,睡着了?”
欧阳女士揉了揉眼,仍旧坐着,语音包导入的是AI模拟的老人声,“大中午的,没客人,不注意就睡过去了。”
苏恬姝皱了一下眉,鼻子冲酸,说:“张奶奶喊你去打牌,怎么不去?”
欧阳女士愣愣,扑克脸:“我去了,谁看店?”
苏恬姝:“我啊。”
欧阳女士:“你今天不上学?”
苏恬姝:“我都大学毕业了,不用再上学了。”
欧阳女士重复那句:“我去了,谁看店?”
看来还不太智能。
苏恬姝绕过收银台,去揭厨房的帘子,老苏正好走出来,又穿模了,穿过她,停在门口,朝外边张望,嘴里台词是:“今天真热啊,没一个客人。”
苏恬姝也走到他身侧朝外看,淡淡道:“是啊,今天真热啊,没一个客人。”
老苏扭过头来,近距离眼珠子僵硬,盯着她:“你吃糖水吗?”
苏恬姝:“不吃了,晚上吃不下饭怎么办?”
老苏又扭到电视机前面,后言不搭前语:“小酥饼是不是该放暑假了?”
欧阳女士在收银台后边,附和一句:“她今天上学去了。”
苏恬姝明知道他们不是真人,可就是生出一股亲人的亲切感,打算回头问谢澈能不能往这两个NPC身上加点私货。
经营小游戏很容易耗光时间,期间苏恬姝做做任务,改造改造房间,系统还开辟了一条能出去后院跟邻居交易的小路。
直到天黑下来,脚边滑过来招财机器猫,苏恬姝才摘了设备。谢澈打来了电话,自动启动通话模式。
“苏恬姝,你帮我送点东西去医院。”
谢澈要东西要得很急,苏恬姝立刻取了书房里的一套密封的文件去医院。
到了医院,杨奶奶坐在床头喝着粥,左挑右挑,朝护理的阿姨说:“张婶子,我和你说过我这身体吃不了鲍鱼粥,消化不了。”
张婶子立刻给她挑出来鲍鱼,奈何切得太碎了,挑不干净。
杨奶奶让她别忙活了,交代:“你去楼下打包一份白粥吧。”
苏恬姝将文件放在床头柜,喊:“奶奶。”
杨玉兰一听见她声音,原本气闷,一下子全消了,握住她手说:“好孩子,周末还要你跑一趟。”
苏恬姝摇头:“我是谢总秘书,工作之内的事,奶奶不用客气。”
杨玉兰叹气:“我是让他给我送过来,他倒好,派了你去干活。他人呢?”
苏恬姝又摇头:“一早不见人了。”
“一早?”杨玉兰来兴趣,咂摸出点其他意思。
“就是早上在办公室遇见他,他说出去办事,就不见人影了。”苏恬姝心虚。
杨玉兰笑眯眯不揭穿,上下瞧她模样,问:“吃饭了吗?”
“没。”苏恬姝揉着肚子,玩了一天,午饭都省了,晚饭也还没吃,确实饿了。
杨玉兰牵起她:“走,吃饭去。”
苏恬姝见她利索下床,又问看护的张婶:“杨奶奶能出去吗?”
张婶子很老实的性格,也点头:“去楼下餐厅吃饭是可以的。我去推轮椅。”
苏恬姝和杨玉兰往楼下去,杨玉兰病情最近好转,吃东西专挑有味道的吃,被苏恬姝拦了好几次,最后苏恬姝给她赔了一小块蛋糕。
杨玉兰对这块蛋糕回味无穷,回病房路上还在说:“以前我就爱吃蛋糕,搭配奶咖,比山珍海味还美味。现在医生不让喝咖啡,光吃蛋糕就少了许多滋味。”
苏恬姝扶她上床,笑道:“奶奶,等你病好了,想喝就喝呀。”
“借你吉言咯。”杨玉兰胸臆宽广,七十多活得还很有奔头。她一抬头,门口进来谢澈和Vance,喊:“今天人齐了。”
Vance也意外,问:“苏秘,谢总还指使你来送文件呢?”他又看谢澈:“早知道我去取,不能让人家多跑一趟啊。”
苏恬姝被杨玉兰牵住,坐在床边,她总觉得场景十分别扭,又说不出为什么。
谢澈替她圆回来:“她在公司加班,正好要走就送了。”
Vance:“从公司到你家也有一段距离的。”
谢澈:“她家也住工体附近。”
Vance提眉,他长得高大,比张掷更卷的卷长发,扎在脑门后,随时看都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模样,“不能够吧,你连人家下班时间都不放过。”
苏恬姝自我调节好之后,说:“谢总说了,下班时间再加班是六倍工资。”
“夺少?”Vance愕然,转向谢澈:“我不技术入股了,我直接领工资吧。”
谢澈特别狂地笑一下:“入了贼窝,晚了。”
苏恬姝被这个笑晃花了眼,多少年没见过谢澈这么笑了,能把人生生酥麻。
不过就是昙花一现,那张脸也就恢复死寂沉沉,问了杨奶奶身体状况。Vance也问候了几句,一顿闲聊后,杨玉兰先开了口:“文件我还没来得及看,但是大概的情况我也一清二楚。”
Vance拿眼睛偷偷瞟苏恬姝,杨玉兰压住苏恬姝的手:“都是自己人,不用避着。”
她继续说下去,话是说给谢澈听的:“你爸跟你对赌的事情,董事会的人装傻充愣,说白了大家都是在观望,看你们谁能握住公司的龙头,把方向扭过来。你爸那个白眼狼,能想出把盛宋的一部分股权让出去,就迟早有一天把谢家的公司都卖给外资。所以阿澈,你要稳住,先稳住盛宋这条船,才能稳住董事会的人心。”
苏恬姝咋舌,论坛上说VF要入股盛宋,还真是空穴来风。
谢澈应下:“我懂。再怎么难,难不到把家产变卖出去的地步,奶奶你就放心吧。”
杨玉兰揉心口:“我怎么放心?我人还没走呢,公司里面已经拉帮结派,准备把资产卖了,喏,你爸现在联合外面的人来算公司的债了,这人一旦坏了根,就啥都坏了,我恨不得死了拖他下去。”
苏恬姝替她轻轻的揉后背,这种事情,她半句话不敢插嘴,难怪谢澈不要命地加班,这相当于国要灭了,他能不力挽狂澜吗?
Vance和杨玉兰报告好消息,专挑盛宋一些新进展说,说得她又多云转晴,终于不再咒骂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儿子。
回去路上,谢澈先把苏恬姝放下,Vance邀他去喝酒。快下车时,苏恬姝解着安全带,Vance坐在副驾驶已经跟谢澈商量着:“我发现一家不错的酒吧,小酌怡情,难得周末放松一下吧。而且,我听说顾翡这几天也在那里出现。”
谢澈闷声不吭。Vance打量他神色,没有收获冷脸,就继续说:“顾翡在国外很多年,其实我认为你可以通过她的渠道,让她多关注关注VF或者MN的动向,情报战该打还是得打吧。”
车子停稳,谢澈:“到了,苏秘。”
苏恬姝打开车门,匆匆瞥谢澈的面色,一尊木雕,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舍或者贪恋的情绪,当然对她没有,或许对顾翡有呢。
谢澈掠过她的脸,握住方向盘,已经开始导航酒吧的位置,回Vance:“你听过流火科技这家公司吗?做的是AR,创业者也是一个年轻人,硬扛住了外资入局操盘,一点点累计资本和市场口碑……”
再多的话,苏恬姝已经听不见,车门关上,车子毫不留恋地汇入车流。
流火科技是沈卿流的公司,谢澈突然提它,难道是有合作意向?
手机翻出新消息,许衡越发来的,问她还记得约定吗?苏恬姝这才想起,上周末不欢而散的酒局。
顾翡在的酒吧是吧?苏恬姝心想,谢澈能去,她也能去。
苏恬姝先跟周窈窈通了电话,周窈窈在加班猝死和陪好友喝酒之间犹豫不定,最后咬咬牙说:“走,狗比班谁爱加谁加。”
苏恬姝直呼她“周菩萨”,然后再和许衡越约。许衡越听说周窈窈也去,过了半会说楚应轼也去。
苏恬姝立刻去请示周窈窈,得到赦令后,她才同意拉上楚应轼。
酒吧里灯光摇曳,闹是闹的点,不过还是正经场合,苏恬姝进去后先找了许衡越。许衡越今天一身黑色,头发特意抓过,用的是偏烈性的香水。
果子总是在将熟未熟的时候最诱人,许衡越22的年纪,恰是枝头当红,再老就要熟透了。苏恬姝品味着酒,拿眼瞄他。
许衡越给她点酒,回来说这家酒店也是乐手开的,问:“想不想听一首?”
苏恬姝环顾周围,都是一团团的人聚会,台上唱歌的人有点眼熟,说:“先等他们吧,楚应轼跟你一块演出更有看头。”
许衡越最近可能修了一门什么人际交往课,幽默问:“我一个人没看头吗?”
这种场合,苏恬姝自动忽略了许衡越许多不合眼的地方,专挑他耐看的地方看,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许衡越转了转手机,苏恬姝转移话题,让他开游戏一块玩。
楚应轼到了,坐许衡越对面,听两人聊着游戏,问周窈窈呢?
苏恬姝从手机屏幕上分神:“快到了吧。”
正说着,周窈窈一溜影子跑过来,钻她隔壁沙发坐下,酒杯端起来,哐哐牛饮。
楚应轼伸手过来:“你喝慢点。”
手还够到周窈窈的杯子,另一只手就按下周窈窈的手腕了,连带杯子被顺走。
苏恬姝吓得关了手机,周窈窈身旁挤过来一个人,她不得不挪到另外一张单人沙发。
周窈窈瞪着旁边的人,楚应轼收回手,直接要拽起周窈窈:“走,换一桌。”
任周窈窈再八面玲珑,也笑得很尴尬,劝楚应轼:“朋友而已,不用紧张吧。你喝你的酒,别管他。”
沈卿流自在地翻酒单,把一桌子当空气。周窈窈抢过酒单,自己翻起来,怼沈卿流:“你没事干就回家睡觉,在这儿跟年轻人挤什么挤?”
苏恬姝抿嘴笑,沈卿流一身矜贵,表情认真,静得像尊佛子,愣是让周窈窈说破防了,他反问:“你和谁是年轻人?”
周窈窈指了指自己和其他三个人:“甲方爸爸,看到没有,我们跟你有代沟。”
沈卿流凑过去一起看酒单,盯着一排酒精浓度计算,手指一移,点在3%上面,“你吃的药跟酒精不兼容,如果非要喝,建议在这个浓度以下。”
“我谢谢你的建议。你看我听吗?”周窈窈呛他,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杯威士忌混果汁。
楚应轼正炸毛,周窈窈喊他:“轼子,你过去喊服务员过来,老半天没看见人,我要喝酒,今晚这位哥哥请。”
楚应轼以为掰回一城,听见“哥哥”两个字,脸拉黑,沈卿流跟他正好相反,怡然自得,无视头顶的敌意。
苏恬姝实在受不了这种修罗场,她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起来说:“我去吧,你们喝什么?”
许衡越也起身:“我陪你。”
苏恬姝头疼,今晚这场酒局就不可能喝得痛快,她靠上吧台,问调酒师:“能让人点个单吗?”
许衡越挨着苏恬姝坐下,刚喝了两杯带点醉意,悄声提议:“干脆我们两人坐这里吧,没必要跟他们一起。”
吧台旁边的座位,刚下台的歌手挨着桌边坐下,忽然抖了抖胳膊,跟抖魂儿似的,对其中一个人说:“谢澈,我咋看着那边是你前女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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