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时明月问云归：“外公外婆为什么叫你归归？”
“是因为你名字里有个归吗？”
云归手里提着外婆给她打包好的点心和一包泡茶的茉莉花，说：“我一开始也以为他们喊的是我名字里的那个‘归’，后来问他们才知道他们喊的是闺女的闺。”
“因为我是他们闺女的闺女。”
世界上哪有什么隔辈亲，只是因为她是他们孩子的孩子。
乡下的夜晚总是满天繁星，月亮高高挂在天上，银色的光洒满了大地。
两人坐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云归指着天上的月亮，对时明月说：“你怎么跑天上去了？”
时明月看着云归幼稚的样子，笑了，没有说话。云归又说：“那你要帮我好好照顾离你最近的那颗星星。”
“为什么？”时明月看着月亮。
因为月亮的光比星星的亮，他看不到月亮周围的星星。
明明没有喝酒，云归却感觉有些醉了：“因为我妈妈曾经说过，如果她去世了，她一定会变成离月亮最近的星星。这样我看见月亮就会想起她，就会看月亮的旁边，就会看到她了。”
“所以我从不看月亮。”
时明月：“对不起。”
云归手里捧着热茶，淡淡的茉莉花香从茶杯里飘出来，她喝了一口，说：“不用说对不起的，是我提起的这件事。”
云识野都早就接受了厘归去世的事实，更何况是云归。
时明月突然说：“如果我哪天真的变成了月亮，我会照顾好离我最近的那颗星星的。”
云归看过去，时明月一脸认真的看着她，她说：“为什么是月亮？”
时明月笑着说：“因为我是明月啊。”
云归突然起身，跑去别的班说了几句话，然后抱着吉他回来了。
试了试音，问时明月：“想听什么？”
时明月想了想，说：“《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弹弦的手顿了顿，拿出手机翻吉他谱。
在无人的角落里，两颗不同的心脏完成了一场青涩的合奏。
弹出的每一个音符伴随着心跳的鼓点在星空下跳跃，那些无法述之于口的心意藏在花草中，肆意生长。
不知道这是时明月想听的歌，还是时明月想说的话。
回程的路上，云归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左边坐着时明月，然后云归就靠在时明月的肩膀上睡了一路。
云家别墅三楼的尽头也是一间乐器房，但里面的乐器比厘家小屋的乐器房里的少，只有一架钢琴和一把吉他。
本来还有一把琵琶的，但后来被云归搬进了自己的房间。
推开门，打开灯，一架水晶钢琴安静的站在房间中间，上面还贴了一些幼稚的贴纸，是云归小时候贴上去的。
当时云识野还说这些贴纸拉低了钢琴的颜值要把贴纸撕掉，还是厘归阻止他，笑着说：“多可爱啊，就像我们阿云。”
然后厘归把云归抱在钢琴椅上，教她弹琴，说：“阿云不在我身边时，这些贴纸就会像阿云一样，陪着我。”
小小的云归仰着头，对厘归点了点头。
时间久远，贴纸已经干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掉下来，云归就找来透明胶一个一个胶好。
胶好后云归坐在钢琴前，按下一个键，沉重的音在房间里响起。
接着云归弹了一首《鲁冰花》。
乐器房的隔音很好，但云归没有关门。
双开门的大门大敞着，音乐从大门逃出去，在三楼里回荡，然后跑到一楼。
一楼大厅里云识野签字的手一滑，文件签名处被拉出一条长长的黑线，云识野补救的签完名，关上文件，去到三楼。
越接近，声音就越清晰。云识野站在门外，看着云归漫不经心的弹着钢琴，她背后是紧闭的窗帘，头顶的水晶灯发着温和的光，给云归撒上一圈柔和的光圈。
也是光的照耀，云识野看见云归脸颊上有东西在发光，然后落在钢琴上，打湿了云归的指尖。
他看见了餐厅里的点心和茉莉花，知道云归去见过外公外婆了，去到故人生长的地方总会睹物思人。
跟厘家小屋的乐器房一样，这间乐器房也很久没有响起音乐声了，平时都是阿姨在打扫灰尘。
云归在琴键上发泄思念，其实厘归的照片贴满了这间房间，日常的，拿奖的，各种各样的，都是厘归。
不知弹了多少遍《鲁冰花》云归终于累了，盖上琴盖，趴在上面。
云识野也在外面站了很久，才离开。
第二天是周末，云识野没有去上班，云归在房间里睡到很晚才起来。
一下楼就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新闻的云识野，云归没有理他，径直走向餐厅。
看到餐桌上的早餐，云归难得起了食欲，喝了一碗瘦肉粥吃了几个包子。
今天包子的馅儿意外的合云归的胃口。
吃完后云归去花园里消食，看到了正在摘花要做鲜花饼的兰姨，云归走过去帮她，说：“兰姨，你今天包的包子超级棒诶。”
摘花的手一顿，说：“还合小姐胃口吧？”
云归点点头：“嗯，很好吃。”
兰姨笑的皱纹都深了些：“小姐喜欢就好。”
摘完花后兰姨回到厨房，云归在亭子里看手机。
过了许久，兰姨的声音从别墅里传来：“小姐，来吃鲜花饼了！”
云归离开跑回别墅，在餐厅里拿起一个鲜花饼吃，咬了一口，浓浓的花香在唇齿间蔓延，香的云归眯了眯眼。
“兰姨，我是不是很久没吃过你做的东西了，怎么感觉味道变了许多。”
上学期间从不在家吃，回来晚了兰姨回家了，云归直接是点外卖，放假了也是去外面吃，可不是许久没吃过了嘛。
兰姨笑着，说：“好吃吗？”
云归咽下嘴里的饼，说：“好吃，很熟悉的味道。”
兰姨：“先生还没吃，小姐要不要给先生送去？”
云归嚼饼的动作顿了顿，说：“他不会自己来吗？”
兰姨：“先生工作忙。”
云归：“那就别吃。”
兰姨无奈的摇了摇头，笑着在心里叹了口气。
晚上，云归从房间里下来时兰姨已经下班回家了，她看见餐厅里一桌菜，全是她爱吃的。
在拿起筷子夹菜之前，她看到一张便利贴，上面是兰姨的字迹。
便利贴上写着：小姐，不是我做的菜味道变了，是做菜的人变了。
啪嗒。
筷子掉到了地上。云归又看了一遍那行字，想起上午跟兰姨说的“今天的包子包的超级好诶。”“好吃，很熟悉的味道。”
是了，怪不得味道熟悉，因为做菜的人根本就不是兰姨。
而是云识野。
兰姨是云识野在厘归去世后返聘回来的。在云归出生之后，厘归去世之前，家里的饭菜都是云识野做的。
对于云归的口味，兰姨还不是很摸得清，因为云归很少吃兰姨做的东西。但云识野摸得一清二楚，因为云归从小就是吃云识野做的东西长大的。
云归捡起筷子放在桌子上，然后转身上楼。
路过二楼的时候，云归鬼使神差的停下了，然后听见云识野的声音。
云归走到云识野的房间门口，门没关紧，房间的光和云识野的声音漏了出来。
“是吗？我家小孩成绩进步了啊。”
云识野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她开心就好，我不想再强迫她做任何她不喜欢的事。”
云归一楞，不好的回忆一点一点占据着大脑。
“她未来过得再不好，也有我给她兜底。而且她不是已经进步了吗。”
对方好像无话可说，然后挂掉了电话。
放掉手机后云归才发现云识野另一只手还拿着东西。
是那张全家福。
云识野看着照片的眼里止不住的溢出思念和爱。
照片上，云归在厘归和云识野的怀里，笑的灿烂，两只小手紧紧的抓着爸爸妈妈的衣服，厘归看着镜头笑的幸福，而云识野看着自己的妻女，满眼宠爱。
照片上的云识野还没有现在这么憔悴，但云识野此刻的眼神和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云归很久没有看见云识野露出这样的神情了。自从厘归去世后，云识野有过一段时间的颓废和抑郁。
那段时间的云识野安静又疯狂，强迫云归每天练习琵琶。而那段时间云归也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里，反抗着不想练，云识野就会抓着她的肩膀，红着眼瞪她，说：“琵琶是你妈妈的梦想，你要替她完成！”
肩膀被抓出血了，云归才哭着拿起琵琶练习，而这时云识野才会安静下来，静静的看着她，静静的流泪。
云归能理解，因为去世的不止是她的妈妈，还是云识野的挚爱。
但她受不了了，那段时间云归的手就没好过，不断的流血，不断的有新伤。
后来不知道怎么，云识野开始不再强迫云归练习琵琶，也开始去看心理医生。
云归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疏离云识野，开始变成现在这样，别人眼中的假小子。
如今再看到云识野这样，云归心里五味杂陈，想起厘归之前说过的话，那时云识野因为云归闯祸打了她一下，很轻，但当时云归满脑子都是“爸爸打了我。爸爸不爱我了。”
厘归抱着云归解释了云识野打她的原因，然后温柔的说：“阿云，爸爸很爱你，但是爸爸笨笨的，不知道怎么向阿云表达爱。”
云归红着眼睛问：“真的吗？”
厘归点点头，擦掉云归的眼泪，说：“所以如果以后妈妈不在了，笨笨的爸爸惹阿云不高兴了，能不能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原谅笨爸爸，然后带着笨爸爸好好的生活下去？”
记忆里的云归笑着回答厘归：“好。”
现在的云归却不能给厘归答案。
《不叫岳父了》
月：心疼我的阿云
云：（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月：再也不要理岳父了
云：你都说他是岳父了，怎么可以不理呢。
月：那我不要叫他岳父了
云：（笑）好
7：不想叫岳父？
笑死，根本来不及改口。
祝天天开心，生活顺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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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陪你度过漫长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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