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从陈却眼角滑落的刹那,姜俎颤着手松开,慌不择路地拿起布条,脑海里不断告诉自己,说都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可是……
可手抖得不成样子,无名的恐惧吞噬着他。
嘭——
他朝自己的侧脸砸了一拳,从颧骨生发的疼让混沌的思维清醒。
布条触碰到肌肤的每一下,陈却的身体都会跟着一下一下颤动。
姜俎的手又开始抖了,好在手速够快。
那些丑陋的伤疤像陈年的烂木,横亘整个腹部,扎得他的眼快出血。
姜俎猛地移开眼,发现陈却头歪一侧,双眼闭合,就像他离开后住院时的生无可恋。
陈却会去死!
这样的念头让他心脏猛地一紧,跪在一旁握住浸红了的衣摆,“我不看了,不看了……”
衣摆落回原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姜俎急遽惶恐,身体也似乎在往不可控方向去,只有看向陈却才能稳一点,“我们回去,回去后找最好的皮肤专家……”
陈却依旧一动不动,只有泪水还从眼角滑下。
姜俎不再言语,也无法再自欺欺人,那些误会就像一根刺,长在陈却的心里了,扎根了。
他四下搜寻,握住那张被遗留在一旁的照片,跪着挪到陈却的侧脸旁,把他塞到陈却的手里,俯身说,“你看看孩子……”
陈却瞬间收紧,把照片放到眼前,看着眉眼弯弯的陈定余,泣不成声,“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
姜俎把他揽在怀里,跟他说,“是,他只是你的……谁的都不是!只是你的……”
“生下他需要钱,270万美金不是分手费,是我借的……你为什么……”想到那天被追赶,被路人围观,巨大的委屈就把他吞没,“为什么还派人来抓我?!我说过会还你的……!”
姜俎,“我错了,是我错了……你离开炎阳市,我怎么都找不到,我很怕,我太怕了……所以才做了错事……”
委屈一旦开闸,就止不住了,陈却咬破了唇,继续说,“那天我求你了……我像个丧尸一样跪下求你了,为什么不救定余,他还那么小……拼命挣扎着向我伸手,哭着让我抱他!他那么疼……”
回忆像数把利剑插在心口,陈却呼吸困难,额上大滴大滴的汗滚下来。
“好好,慢慢呼吸。”姜俎眼眶已经红透,俯下身低哄,“你好好的,你好起来,然后惩罚我们……看看孩子,慢慢呼吸……”
陈却涣散的视线集中到照片上,剧烈起伏的胸膛渐渐平缓,陈却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陈定余。
姜俎还想说点什么,体温却骤升,压制了一年的欲突然迸发,冷杉信息素如如野火燎起荒草,来势汹汹,顷刻间就将陈却席卷。
陈却浑身一颤,隐隐的痛感自腹部窜遍全身,他抬眼,看到了凶兽,瞋黑的眸倒映着他的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扑过来。
他见过很多次深陷易感期的姜俎,对自己的渴求没有边际,在高温里咬噬,在痛苦里疼爱。
尽管有过失误,但都是完满的。
然而时隔一年,易感期的姜俎更像暗夜狩猎的黑影,如果第一步是试探,那么下一步将是追捕。
陈却忍着腹部的疼痛往后挪。
仅仅是微妙的移位,姜俎就紧随,生怕猎物逃离,消失视野之内。
后背抵上墙,陈却退无可退,握紧手中的照片递唤,“姜俎?!”
姜俎怔住,可陈却身上的青柠信息素折磨着他,不断抨击筑起的防线。
怎么会有这么酸涩的味道,这么甜美的味道?!
一旦想法往味道倾斜,渴求就会冲破防线,全然不顾他们的处境、他们的关系。
就像陈却说的,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犹如牲口,本能地失控。
在视线被全然占据的刹那,陈却倏地躬身,抽出绑在脚踝的匕首——是那把虎爪刃,月牙弧度,锋利的刃口刺入姜俎的胸膛。
疼痛唤回些许理智,姜俎隔开少许,烧红了的眼肆意侵占胸前的人。
陈却嗓音干涩,警告道:“不要再过来。”
握着刀柄的手没有半点犹豫,哪怕红色顺着刀柄流下也没有丝毫晃动。
姜俎却浑然不觉般,又俯身前倾,在陈却的唇上若即若离,“你杀得了我吗?”
陈却怔忡,还没开口就被封唇。
姜俎吻得很深,逮着温软就极重地吮吸,冷杉信息素从轻抚到横行,侵扰每一寸肌肤。
身体的刺疼转为剧痛,陈却狠力推动刀柄。
这次的深度让姜俎不得不离他的唇,连信息素也撤了大半,可不到两秒又凑上来。
陈却恍然,他是故意的,故意要从自己这里感受疼痛,怒火熊熊燃烧!
他猛地拔出虎爪刃,几缕鲜血顺着弯刀飞溅,落到那利落的眉棱上。
姜俎捂着胸口,低垂的视线看到颤抖的手,嘴角顿时漾开笑,“你终归还是在意我。”
陈却压住手指,沉声,“我说了,我需要你的帮助,但你也要为自己的不知畏付出一点代价。”
姜俎收笑,利落的眉眼是那么的委屈、可怜,像以前那样想要他抱。但他不像以前那么蠢了,反握匕首,阻止上前的肩膀。
姜俎越发委屈,“一年而已,我就这么可恨吗?”
陈却不说话,脸上也没有过多的情绪。
姜俎挫败,但又实在想,“那么,再让我吻一次好不好?”
他俯身,像个偷到了点雨露的苦行僧。
轻柔的贴唇与厮磨,却是饮鸩止渴。
疼痛给了他片刻清醒,长久自残所带来的同等疼痛却已经无法有效控制易感期。
热汗从他的额角滴落,他说到做到,碰了唇就起身,趔趄着走向角落里可以自动反锁的柜子。
以前他就常这样,为了在易感期避免伤及陈却,他会躲进所有可以躲的空间。
陈却完全顾及不上,他发|情了,罗先生口中的不定期发|情。
他好像误会发情的Omega了,原来那些狼狈不是献媚,而是疼痛,一阵一阵的,绞着胃,抽着神经。
只有意识是清醒的,清醒地记得曾经的一切。
姜俎还没踏入柜子,身后就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以及陈却难受的哼吟。
他转身,勉强能稳住的信息素又飙升。
陈却在发情,青柠信息素都闯了过来,缠着冷杉,他在需要自己,可为什么,有些不一样?
陈却小心翼翼地扶墙起身,左手放在左侧腰后,右手落在腹部护着,走起路来缓慢而怪异。
那是……十月怀胎才会有的状态。
他走到沙发旁,却没有坐下,而是单手撑着扶手调整呼吸。站了没几秒,双腿就打起颤,修剪得极短的指甲在木质扶手上抓出咔咔的脆响。
“陈却……”
姜俎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信息素裹着心疼又擅自蔓延过去,温柔地把人护着。
感知到Alpha信息素,陈却更疼了,撑站已经不能缓解。他扶着腰,拖着步子走动,脸色惨白,抬头时却是自我安抚的笑,嘴角嗫嚅。
“定余真厉害……真乖……”
每句艰难出口的话都像尖刀,落在姜俎懊悔的心上,割得血肉模糊。
姜俎极力的克制霎时碎成齑粉,易感热转为身为爱人却只是无能旁观的暴怒。
他阔步走了过去,把陈却揽进怀里,双手不管不顾地开始游走。
陈却猛地从深陷的记忆挣离,却已经完全被囚困,极端的恐惧像虫豸入脑,猖獗奔走。
他下意识推拒,却让姜俎完全失控。
他的怒火攀升至峰值,失控的信息素以骇人的震慑力裹着怀里的人。
陈却眼前发黑,双腿发虚,后颈的汗水越积越多,划过伤痕累累的腺体。
“姜俎……”
恐惧下催发的只有这个名字,却成了姜俎得寸进尺的理由。他像头失智的猛兽,把陈却扔到沙发后欺身,开始撕扯本就不多的衣物。
“姜俎!”
两个字抖成好几个调,阵痛又剧烈起来,疼得痉挛,他死死咬着牙,却还是漏了声。
“疼……”
曾无数次,他在阵痛中对着手机里的姜俎委屈、哭诉。而如今,人就在眼前,他却只希望这个“疼”能将他赶走。
姜俎果真停下所有动作,陈却顺势一推,本就半压在沙发边缘的人轻易就掉了下去。
他急喘着爬离,没两秒又被拽了回去,猛兽覆上后背,用暴戾的嗓音恐吓,“怎么还敢跑?”
完全陌生的、狰狞的姜俎。
陈却颤着哀求,却只是火上浇油,腹部的伤口渗出血,一滴一滴,在身下积成暗红的洼……
视线忽地涣散,他看见木屋里大出血的自己,以及不管怎么拼命都够不着的陈定余。
剧痛如潮水,席卷了他,吞没了他。
世界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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