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来了？"她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苏瑾抬头，鎏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那异色只存在了一瞬，很快恢复成熟悉的黑褐色。但姜云瑶确信自己没看错，就像她确信掌心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下淡粉色疤痕。
"中转空间。"苏瑾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那里悬着半透明的系统界面：【第一世界任务完成，奖励记忆碎片x1】。她伸手想扶姜云瑶，却在碰到对方腕间红痕时触电般缩回，"你……看到什么了？"
姜云瑶想起铜镜爆裂时涌入脑海的画面——烽火连天的战场，自己穿着银色铠甲，而苏瑾被铁链锁在祭坛上，胸口插着把刻有凤凰纹的匕首。
"上古战场。"她故意省略细节，"你认识沈知意？"
苏瑾的睫毛颤了颤。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人，此刻竟显出几分狼狈。她摸出随身酒囊灌了一口，琥珀色的液体顺着下颌滑落："不认识。但我的记忆碎片里……有那面镜子。"
【是否查看记忆碎片？】
【确认后不可逆转】
系统提示音突兀响起。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抬手触碰悬浮的光幕——
记忆碎片·其一
黄沙漫天，残阳如血。
姜云瑶高踞战马之上，银甲染血。对面城楼吊着个披头散发的囚犯，玄铁锁链贯穿琵琶骨，可那人还在笑，笑得满口鲜血。
"将军何必大动干戈？"囚犯的声音与苏瑾一模一样，"不过是要你一滴心头血……"
银甲将军挽弓搭箭，箭尖却不住颤抖："国师好算计，用本将的至阳血破阴兵阵？"
"错了。"囚犯突然挣断锁链，鬼魅般掠至马前，"是要你的命，续我的魂。"
匕首刺入心口的瞬间，姜云瑶看清了对方眼底的鎏金光芒——与方才苏瑾眼中的如出一辙！
"嘶——"
姜云瑶猛地后仰，仿佛再次被那把匕首刺中。苏瑾的情况更糟，她蜷缩着剧烈喘息，后背凤凰纹亮得几乎燃烧，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游走。
"那不是你。"姜云瑶突然抓住她肩膀，"记忆里的国师……没有泪痣。"
苏瑾怔住。她抬手摸向自己眼角，那里缀着颗小小的褐痣——在记忆碎片中，那位国师脸上确实光洁无痕。
"系统在混淆视听。"姜云瑶斩钉截铁，"它想让我们怀疑彼此。"
话虽如此，她心底仍泛起寒意。记忆里银甲将军的绝望太过真实，仿佛自己真的被最信任的人贯穿心脏。
"看这个。"苏瑾突然扯开衣领，露出心口旧伤——正是匕首留下的形状，"进入第一个世界前还没有。"
姜云瑶的指尖悬在伤疤上方，迟迟不敢触碰。那道疤周围布满细密符文，与她记忆中匕首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我替你包扎时明明……"
"记忆会改变现实。"苏瑾苦笑，"现在信了？系统给的'奖励'根本是毒药。"
远处传来钟声，灰雾开始翻涌。
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第二世界加载中，10秒后传送】。
苏瑾突然扑过来抱住她。这个拥抱太用力，姜云瑶能感觉到对方急促的心跳透过衣衫传来。
"听着。"苏瑾的唇贴在她耳畔，声音压得极低，"下个世界无论发生什么，记住三件事——"
"第一，我永远不会用匕首对着你。"
"第二，凤凰纹亮起时，离我远点。"
"第三……"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姜云瑶只听到半句被系统杂音切碎的话：
"……玉佩里的金粉能……"
——
姜云瑶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睁开眼。
铁锈味灌满鼻腔，掌心黏腻温热——她正单膝跪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右手握着把卷刃的长剑，剑身刻着"朔风"二字。远处残阳如血，将黄沙染成赤色，一面残破的"姜"字军旗斜插在尸堆上，在风中猎猎作响。
"将军！北境军突破右翼了！"
副将满脸血污地冲过来，声音里带着绝望。姜云瑶恍惚了一瞬，随即被涌入的系统信息淹没——
**【第二世界载入完成】**
**【身份：朔方军主帅姜云瑶】**
**【任务：护送和亲公主安全抵达敌国都城】**
**【警告：公主车队已遭伏击】**
记忆碎片在脑海炸开。她看到"自己"站在城墙之上，冷眼看着一队送亲车驾被漫天箭雨覆盖，而敌阵中有一道银甲身影挽弓搭箭，箭尖直指她的咽喉……
"报——！前方山谷发现公主鸾驾！"
斥候的嘶吼将她拉回现实。姜云瑶翻身上马，率亲卫冲向峡谷。马蹄踏过血洼时，她无意识地摸了摸腰间玉佩——裂纹比昨日又多了几道。
峡谷内宛如炼狱。
华丽的车驾倾覆在乱石间，拉车的白马被长矛钉在地上，仍在痛苦抽搐。护卫的尸体围成最后的防御圈，中央有个纤细的身影跪在血泊中，银线绣凤的嫁衣被血浸透，却仍死死抱着个鎏金木匣。
"公主还活着！"
亲卫的欢呼声中，姜云瑶却浑身发冷。那人散落的银发间，露出一角熟悉的侧脸——
苏瑾。
"别过来！"
"公主"突然抬头，鎏金木匣对准众人。姜云瑶看清她脸上未干的血迹和泛着蓝光的指甲，立刻勒马急停："全部后退！她手上有毒针匣！"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俱是一震。
苏瑾（又或许不是她）的瞳孔边缘泛着诡异金光，与沈府井底那个吻她的人如出一辙。但更让姜云瑶心惊的是对方锁骨处——火焰纹被硬生生剜去，留下狰狞疤痕。
"姜将军。"公主轻笑，声音却带着苏瑾特有的懒散腔调，"你们朔方军就是这么迎亲的？派三百铁骑把我的送亲队屠戮殆尽？"
姜云瑶的剑"锵"地入鞘："不是我的人。"她指向最近几具尸体，"这些箭来自北境狼骑，箭头淬了蛇毒。"
公主眯起眼，突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系统给了你什么任务？保护我？杀我？还是……"她指尖抚过木匣暗扣，"查出谁要破坏这场和亲？"
风卷着血腥味掠过。姜云瑶突然注意到公主的左手小指在微微抽搐——真正的苏瑾紧张时就会这样。
"都别动！"她喝止想要上前的亲卫，自己下马走向公主，"殿下受惊了，末将护送您回营。"
一步，两步。
在进入毒针射程的瞬间，公主突然压低声音："你腰间玉佩还剩几道裂纹？"
姜云瑶瞳孔骤缩——这是只有她们才知道的暗号！
"足够撑到下一个世界。"她假装搀扶，实则扣住对方脉门，"你背上的凤凰纹呢？"
"剜了。"公主靠在她肩上轻笑，"毕竟'南陵国公主苏绾'，不该有这种叛将印记。"
姜云瑶这才发现她后背嫁衣下藏着绷带，隐约渗出血迹。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她几乎是咬着牙问："谁干的？"
"我自个儿动的刀。"公主（苏瑾）借着她的力道站起来，突然将木匣塞进姜云瑶怀中，"拿好了，这里面装着北境王要的'聘礼'……"
匣子打开的刹那，姜云瑶浑身血液冻结——
里面是颗鲜活的心脏，表面覆满金色符文，正在诡异地跳动！
军营主帐内，烛火将两人影子投在帐布上。
姜云瑶盯着案几上的鎏金木匣，那心脏每跳动一次，玉佩的裂纹就加深一分。苏瑾正用银针挑开自己后背的绷带，腐肉剥离的闷响让人牙酸。
"所以这是……"
"北境王的续命药。"苏瑾疼得吸气，手上却不停，"南陵国皇室秘术，用至亲血脉的心头血温养十年，能替将死之人续命。"她突然嗤笑，"老东西娶过三任南陵公主，就为集齐三颗'玲珑心'。"
姜云瑶想起记忆碎片里银甲将军被索要心头血的场景，胃部一阵翻腾："匣子里是谁的？"
"我'皇姐'的。"苏瑾转身，露出血淋淋的后背，"真公主半路就被调包了，现在躺在匣子里的，是沈府那位沈知意。"
所有线索瞬间串联！姜云瑶猛地站起："沈夫人用新娘养尸，就为造出这颗——"
帐外突然传来号角声。亲卫惊慌来报："将军！北境狼骑夜袭！"
混战中，姜云瑶护着苏瑾退到粮草车旁。箭雨倾泻而下，她挥剑格挡时，突然看见敌阵中有个熟悉的身影——银甲红袍，挽弓的手势与记忆碎片里的国师分毫不差！
"那是……"
"系统的清理程序。"苏瑾突然抢过她的剑，划破自己掌心，"每次我们快要摸到真相，它就会制造'意外'。"鲜血滴在玉佩上，裂纹竟开始缓慢愈合，"还记得同命契吗？"
姜云瑶点头，学着她划破手掌。双血交融的瞬间，玉佩迸发出刺目金光！
**【警报！异常能量波动】**
**【强制脱离程序启动】**
天地开始旋转。最后的清醒时刻，姜云瑶看见苏瑾扑过来抱住自己，而那个银甲"国师"的箭已破空而至——
"下个世界……"苏瑾的声音被系统杂音切碎，"找……月老庙……"
---
青灰色的晨雾笼罩驿站，姜云瑶在药香中醒来。
肩头的箭伤已被妥善包扎，绷带下渗出淡金色药膏——这是南陵皇室秘制的"玉髓生肌散"，寻常人根本拿不到。她蹙眉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辆缓慢行驶的马车里。
"醒了？"
车帘掀起，苏瑾端着药碗钻进来。她换了身素白襦裙，墨发用木簪松松绾着，眼下两抹淡青，显然一夜未眠。见姜云瑶盯着自己的装束，她撇嘴道："别看了，现在你是朔方军迎亲军队主帅，我是南陵皇室派来照顾公主的医女。"
姜云瑶下意识摸向腰间——玉佩还在，但被藏在贴身的暗袋里。她刚要开口，马车突然剧烈颠簸，苏瑾整个人栽倒在她身上。温热的呼吸扫过颈侧，那人发间淡淡的沉水香混着血腥味，让姜云瑶想起沈府井底那个未完成的吻。
"系统又篡改记忆了？"苏瑾撑起身子，指尖无意擦过她锁骨，"你盯着我像看陌生人。"
铜镜映出姜云瑶泛红的耳尖。她别过脸："只是没想到……你扮医女还挺像。"
"本来就是。"苏瑾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的《千金方》，"在现实世界，苏记绸缎庄隔壁就是我的药铺。"书页翻动间，突然飘落一张对折的宣纸。
姜云瑶先一步捡起，展开后浑身血液凝固——
"阿瑾：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又忘了。记住三件事：凤凰纹不可现于人前，玉佩裂纹超九道必碎，月老庙的铜镜能照出系统本体。另，梅花糕要买朱雀桥头第三家，你上次买的太甜。——云瑶"
字迹娟秀中带着锋芒，确是她亲笔所书。可姜云瑶毫无印象，甚至不记得自己何时会做梅花糕。
"这是……"
"上个世界的遗物。"苏瑾抽回信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每次任务结束，系统会清洗我们的记忆。但有些东西……"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会以梦境的形式残留。"
姜云瑶突然抓住她手腕："我们到底经历过多少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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