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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博弈

倒春寒的天气很冷,洪铭一早就来了。

“愚兄在外头新得了一件宝贝,特地带了来给殿下瞧瞧。”洪铭脱下斗篷,从锦囊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卷油纸来。“说是景朝的美人图册。您瞧,这个是林四娘,这个是凤蕊官,据说都是云韶院里的美人,真个尽态极妍。”

纸张粗陋,没有金线勒边;笔触流畅,却充满匠气。李勃思考着该如何开口,爱古董宝贝的人,最听不得“不真”两个字。

“这位是周慧儿,算起时日来,正是殿下当政时风头无两的人物,色艺俱佳,跳的好歌舞,弹得好琴瑟,最拿手的是洞箫,说是行云停驻,绕梁三日不绝。翰林院的同僚都说好,愚兄才特地带来,请您品评一番,哈哈哈哈”。

“是有些眼熟。”李勃装模作样端详半天,可饶了孤吧,听都没听过。

洞箫吹的好的,只有陈鹤年。

洪铭开心归开心,正事儿还是牢记在心的。“郭开元就是这年进宫的吧?”他指着图册上一行模糊的数字,“嘉禾四年”。

看来,钓鱼竿和熊皮褥子的友谊全都燃尽了。段子和无聊的宫廷生活也听厌倦了,又来了。

李勃说:“是,郭开元是嘉和四年进宫的,孤十六岁那年。”

“殿下,是觉得后宫人丁稀薄么?”

洪铭的潜台词很没礼貌:这么多“侍从”还不够用?

够用,但得看哪方面。跟孤做夫妻过日子,孤一个也不想要。要是干别的,那就另当别论了。

李勃是从皇考的经历中得到启发的。

从现实状况看,皇考也挺可怜的。相继废后立后四次,全都是为了生孩子的缘故,还不如昏君,昏君还知道立漂亮的、自己喜欢的。

皇考的四个皇后,唯一的绩效考核标准就是:有子。李勃的皇妣是第四位皇后,因生下了她们兄妹三人,生前保住了头上的后冠。

至于她的前任们。皇考是个高尚的景国人,有更好的惯例习俗可以遵循,换人时并未砍掉“失德中宫”们的脑袋,而是通通打发到冷宫里。李勃幼年迷路,与那地方擦肩而过,从门缝里瞧见,有人正在用乱七八糟的鬼画符诅咒皇妣和哥哥,有人唱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采茶小调、数虱子,还有人冲掉门前,对准门缝,朝她璀然一笑,露出一排白得发蓝的牙齿。

皇考可以这么功利,她为什么不能,抛却女子的道德,遵循君王的道德,一切事情都变简单了。

因此,当赵纯一脸忧国忧民地站在书房里,对着李勃苦口婆心地劝导:君王应当雨露均沾,令后宫和悦的时候。李勃很淡然地回复:好。

赵公老了,撸起袖子准备屠龙搏虎,谁知眼花了,连一直蚂蚱都没捉到,费力扑了个空。

第一次临幸“侍从”的时间定在李勃而立之年,四年后。衮衮诸公不是不着急,却也不得不遵从太医院的数据确凿的结论:开国二百年,在档宫嫔七百一十二位,其中年少产子者,一尸两命,或终身不孕育者众。

“太医院恪尽职守,院判叫什么名字?哦,姓齐。姓齐好,齐家的子侄有没有年貌相当的?哦,你就是?”李勃瞧了一眼站在院判身后的年轻后生,对这位俊俏年轻人表示出了一定兴趣。嗯,年纪轻轻能被带到御前行走,本就代表着他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何不进宫伺候?”她当场发话。赵纯听了都绷不住了,院判本人更是呆若木鸡。

到底是三朝元老,赵纯很快看出这件事情的好处,陛下春心萌动,总比前些年对后宫不管不问要好,况且,太医院那点浅薄根基有什么可担心的?只要她愿意努力了,同谁生孩子的事情,几大家族还是有信心控制在自己手里的。

新的采选开始了。

“这次采选了多少人,是陛下指定的吗?”洪铭追问。

“十个出头吧。不是,不是孤指定的。”李勃摇了摇头。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在御前当差的人讲究知情识趣,因此在李勃集中、高密度的举办活动、赏赐,夸赞等一系列操作之下,继太医院后,钦天监,匠造司等都一路打点,将人送了进来。都是些家传部门,父子兄弟继承,既然做爹对自己有用,对于做儿子的,李勃秉承着开放态度,来者不拒。如果不是有规矩,李勃甚至打算从内起居注里头选一个,人不怕多。

“郭开元就在其列。”洪铭预期肯定。

“是。”李勃回答:“孤只做过这两次采选。不过,孤当时不知道他进来,之前也未曾见过他。”李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相貌出众、风姿绰约的小郎君太多了,孤那会儿为钦天监送来的那位着迷。”

洪铭把李勃当男子久了,也就没有为她这番话脸红。

“哈哈哈……”洪铭收束住一阵笑声:“定然是郭家对后宫产生了兴趣。”

“这可说不上,,没准而是他自己要来的。”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就不能因为世界上有人真的欣赏孤,爱慕孤吗?李勃一阵心痛,“郭开元这个人放浪不羁,行为难以预测。孤也说不准。”

“据说一进宫,殿下就很宠爱他。”

李勃摇了摇头,“算不上,雨露均沾罢了。”

实际上,入宫三个月,李勃早已经把他忘干净了。那时候,她真正操心的另有其事。

一个将军完成了征兵后该做什么?

当然是操练。

使得其勇猛杀敌,如臂使指。

李勃要做的就是就是这件事。

头一件,就是要让“侍从”明白什么是君臣一体,荣辱与共。

李勃在“教诲后宫”上,找到了一条将爱好和工作结合起来的绝佳路径。

“大哥封妻荫子,二哥绕膝儿孙,唯独我一个孑然一身,着着寒衣短褂儿,合着泪珠出了宫门……”

不错,直白,言简意赅,曲调动人。李勃朝着教坊师傅微微一笑。白头师傅很激动,毕竟四年、整整四年,宫里都没有排练新声了。陛下口味粗俗,尚可教引,总比晾着整个云韶院好上百倍。

新戏剧取材自一位中官的故事:小黄门少小离家,净身入宫伺候。一路勤勤恳恳,获得皇帝赏识,在御前很得体面,金珠宝贝赏赐无数。他却一味清苦自持,全心顾念家中兄弟,每逢节庆总要将银钱捎回家中,先后为父母、兄弟、子侄置办田产家业。百年苦短,宫中日长,小黄门转瞬垂垂老矣,待到出宫去时,却发现兄弟不亲,子侄不孝,阖家以其为耻,凄凉终老。

“侍从”们怕是也一样,心里总想着让家中得实惠,李勃得给他们洗洗脑,起码不能只让他们的父兄洗。得指桑骂槐地告诉他们:你们父兄才是吸血鬼,才是害人精,只管拿你们做牺牲品,你们后半辈子的生死荣辱,全在孤一身。

满朝文武别净想着好事。以为送了人进宫,就等于将一把尖刀插入孤怀里,刀柄在谁手里且还有的看呢,孤到底是天子,有本事的人未必不能为孤所用。

李勃一连数月泡在云韶院里,朝来暮去。隔着帘栊,一句一句地同教习师傅探究,亲自选定上场的歌者:年轻的时候,要最擅于表现风流倜傥的,年老的,要身形佝偻白发萧然的。扮演后者的歌者是李勃从保管粗陋衣服的侍者里头选拔的,七十六岁了,还一把好嗓子,曾经是庄帝年间红极一时的人物,当真个梨园弟子白发新。老头一开嗓,人与情合一,听得人想要落泪。

这也让白发教坊师傅对李勃刮目相看。她很欣慰,甚至认为李勃和伟大的庄帝是一路人,知道什么人应当用在什么地方,对才艺的美丑妍媸有基本的判断,对陈鹤年夜仅仅是出于才能的欣赏,绝无儿女之情,不像她那个只懂得贪图容色的父亲。

知音是知音,皇帝是皇帝。教坊师傅同她推心置腹起来,甚至开始过问她对笙箫鼓乐配置的看法。演奏要在空旷的殿宇里头进行,光靠一把嗓子是压不住,填不满的。

“陛下,还差一个吹箫的。”教坊师傅试探。

“小白去试一试吧。”李勃说。

教坊师傅的眼睛里盛满了惊讶,这样露脸的机会,不用陈鹤年?

“曲动人心,在于各项相得益彰。鹤年的箫声太出众,喧宾夺主了。”

教坊师傅真给李勃折服了,天大地大戏最大,难得做君王的又这份尊重。

不过,还是日日可以听见到鹤年声音,只是不能见面。李勃打定主意不同鹤年见面,起码不是以帝王身份,起初是突发奇想,后来她发现,自己虽然渴望臣工们能耐真心实意的匍匐在地,高呼天子万年,但也有例外。

皇考只看中美人歌舞,不重视基础建设,吹箫师傅还是近三十年前选进来的,人老了,气息衰微。新人又哥哥需要调教,几场下来,师傅半条命都去了。于是便换了鹤年来。

鹤年教的很认真。

“不对,再来一遍。”

“还是不对,半音的时候再移动手指。”

“气息太短了,急促。”

“发音太长了,不稳。”

鹤年不会不耐烦,也不会厌倦,一百次,一千次的重复依然态度温和平和。

过去云韶院人人都缺乏上进心的,现在却变了。曲有误周郎顾,十二位吹箫女子里头,先是有人爱调皮,故意引得鹤年指教,后来却个个争强好胜,进步飞速,要争得鹤年满意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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